任老總雖然沒直接表態,但態度很明顯,跟泰山會中的許多老家們觀點都差不多。
集體的利益要大於個人利益。
為了大利益,可以犧牲小利益。又或者說,違背一部分小利益的意志而實現大利益,也完全是值得的。
上班期間打遊戲,連公司的規章制度都違背了,得即刻開除。可做出來了豐碩的技術成果,一切瑕疵就都可以掩蓋。
就是要眼睛裡能容沙子。
大概也是老一輩企業家們成長環境所影響的,有顯著的時代特征。
同樣的事,如果是劉強棟、雷俊、張朝洋等年輕一代的企業家,說不定就是零容忍了。理論的依據就是,小利益都做不到,何談大利益?
就像孟厚坤給周不器轉述的他爸爸講的一個故事。
貪官的能力比清官高,貪官自己富貴,也能帶領更多的人一起小康。清官自己兩袖清風,治下的老百姓也一個個都窮的叮當響。那麽,提拔貪官還是提拔清官?
周不器想不明白,有點頭疼。
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詢問任老總。
“當然是制度重要。”任老總的回答很果斷,“一家公司連自己制定的制度都不遵循,那設定這個制度,又有什麽意義呢?在華為,所有人都要遵守《華為基本法》。”
周不器眨眨眼,“那個玩遊戲的俄羅斯科學家怎麽算?”
任老總就爽朗的大笑起來,指點道:“對於任何事,總要留一線對未知世界的敬畏。那小子當然要被開除,不過,我特赦他了。”
“特赦?”
周不器眼睛一亮,茅塞頓開。
任老總道:“美國是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他們有那麽多的優點,我們為什麽不去學習呢?去其糟粕取其精華,才能讓我們變得更加強大。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多看看美國,就可以找到答案。做路由器交換機,遇到困難了,多看看思科、愛立信的設計,去模仿他們,總歸沒錯。要充分利用後發的優勢。”
這倒是沒錯,業內有共識。
做軟件,當出現設計分歧的時候,選擇跟微軟的軟件最像的設計,就是對的;做手機,當出現設計分歧的時候,選擇一款跟iPhone最像的設計,總歸沒錯。
美國人都把前面的障礙給掃平了,沒必要再重新開辟一條路出來。趕緊順著他們的路追趕上去,等齊頭並進了,再努力開拓屬於自己的路不遲。
周不器一下就懂了。
感覺這次南下真是來值了,收獲頗豐。
在公司裡,一切都要按照公司章程去執行。
不過,如果真遇到了左右為難的事情,大老板可以一票否決,可以對某些特殊事、某些特殊的人予以特赦。
這次聽課,讓他覺得自己比京圈裡的那些商業大佬都厲害了。
那些人裡,老一輩基本都是人治,公司制度形同虛設,時間長了,公司內部就潰爛了;年輕一輩是玩制度,對破壞規矩的人殺伐果斷。
如果是做房地產、賣奶茶這類的企業,當然沒問題,沒什麽技術含量,開了一個,再招一個就是了。
可做科技不行。
很多技術人才都是祖宗,有價無市,開除了還真招聘不來。甚至高級的技術人才,全國都找不出合適的替代品,這種人怎麽開除?
就像很多院士的學術腐敗,六七十篇論文造假,震驚全世界,卻也只能輕描淡寫的處理,用一句“圖片誤用”帶過。
因為真沒法處理,這個級別的專家,都是國家花幾億十幾億培養起來的,處理了就沒了。處理掉,國家在這個領域就將一片空白,徹底被卡脖子。
然後,周不器就信心大增了。
三個女朋友,也沒什麽了不起!
哼哼,四五六個,七八九個……四舍五入也都差不多。
只要他能帶領紫微星,創造不可替代的社會價值,誰又能把他怎麽樣?
……
紫微星在華為的調研,深入而開放。
基本上是一對一。
就比如郭鵬飛,跟在IT系統的總監身邊,觀察學習他的管理方法和對許多事情的處理、判斷。比如石婧琳,跟在一位分管市場的副總身邊,忙忙碌碌,一天光是會議就參加了八個。
周不器自然是跟在任老總身邊。
讓其他的副總帶他,就太不尊敬紫微星了。
下班都晚上十點多了。
回到酒店,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滿足感。
周不器把三十個人全部都叫到了自己房間,告訴他們,回去後不要忙著睡覺,每人都去寫一封感謝信,要用手寫。明天離開的時候,親手教給他們。
這一次,華為的態度特別開放。
甚至程秉皓、郭鵬飛等人參與的技術部門,IBM的美國人要回避,他們卻能全程陪伴。
送走了大家,周不器跟寧雅嫻要來了一支鋼筆,也開始寫信。
寫這種信,不需要太過複雜的句式,主要是要表達真情實感。
周不器寫了半個小時,做了草稿。
又重新謄抄了一遍。
等工作完後,卻發現寧雅嫻眼睛紅通通的,顯然是剛剛哭過。
好吧,其實昨晚她也哭了。
她女兒才兩歲。
這是母親的情感迸發。
“對不起。”
寧雅嫻有些自責,覺得自己有違職業精神,工作期間把私事攪合了進去。職場裡更喜歡男性,不是沒有原因的。
周不器寬慰她,“人之常情,好了,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收拾一下。”
寧雅嫻就很勤快的把客廳裡簡單整理了一下,周不器也不好多說什麽,總覺得她彎腰時,屁股上勾勒出的驚心動魄的弧度有點假。
裡面不是藏了什麽東西吧?
要不過去翻一翻、找一找?
“籲!”
周不器深吸了一口氣,連忙正色,低頭看電腦,給石婧琳發消息,讓她悄悄過來。
沒一會兒,寧雅嫻就收拾好了,要離開。
周不器忽然叫住她了,沉聲道:“雅嫻,你馬上訂機票,明天就回公司。”
“啊?怎麽了?”
“許亮傑說他跟楊振坤溝通分布式算法的邏輯時,發生了一些分歧。我現在抽不開身,你代替我回去,把這事說和一下。研發中心那邊,還是以楊振坤的思路為主。”
“啊……”
寧雅嫻微微愣怔,神色複雜。
周不器一臉鄭重,一揮手,“好了,回去訂機票吧,明早就出發。”
寧雅嫻咬咬嘴唇,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老板。”
眼睛又紅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周不器最受不得這種場面,擺擺手,打發她離開。
剛巧,這時石婧琳過來了,鄙視又冷漠,“周不器,你行啊?用強了?”
“什麽意思?”
“你少跟我裝!都把人家弄哭了,還想說什麽?你不是泡妞水平挺高嗎?我從來沒反對過你泡妞,可你得有底線吧,你是暴力狂嗎?”
周不器又好氣又好笑,“她是感動的,你理解錯了。好了,過來。”
石婧琳一臉鄙夷,“感動?”
周不器把她拉過來,道:“那當然,我可是絕世好老板。她是單身母親啊,帶著一個兩歲大的孩子,出差在外面兩天,能不想孩子嗎?我就安排了一個任務,讓她回京了。”
石婧琳狐疑不定的看著他,“真的?”
周不器好笑道:“這還有假?行了,脫衣服……”
“你有病吧?跟寧秘書沒得逞,就那我發泄?”
“你想哪去了?我是說你把這衣服脫了,換套便服,咱們出去玩。”
“現在?”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裡是鵬城,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凌晨往往才是最熱鬧的時候,大街上小商小販遍地都是,咱們去吃點夜宵,大排檔什麽的。”
石婧琳白他一眼,“你以為我沒來過?我是怕……太晚了,會影響明天的工作吧?”
周不器笑道:“工作要有,戀愛也要有。換衣服,出發!”
“誰跟你戀愛?自作多情!”
石婧琳瞪他一眼,然後就回臥室了。
周不器也回去臥室,換上了一條花格子大褲衩,藍色的體恤衫。石婧琳當著他的面,脫衣服、穿衣服,也換上了格子短褲,藍色短袖,鼓鼓囊囊的有點緊。
“這樣穿,不太好吧?”
石婧琳有點臉紅,很尷尬。
“你就是脫離底層社會太久了,現在的年輕女孩兒,不都這麽穿嗎?走吧,我讓老羅也跟著,沒問題。”
“怎麽去呀?”
“我跟任老總借了輛車。 ”
車是一輛豪氣的黑色奔馳大G。
上車之後,周不器看了看車廂大小,感覺在這裡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也完全有施展空間,就忍不住道:“還是這種車坐著舒服,敞亮。老羅,回京後你聯系下,咱也買一輛吧。真寬敞啊,三五個人,都完全沒問題啊!”
身邊的石婧琳就伸出指甲,在他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哼!
臭渣男!
撅一撅屁股,都知道你要幹什麽壞事!
車子出發了。
結果,路不熟。
沒辦法,羅華磊又專門找了出租車,讓他在前面帶路,跟在後面去了南路那邊的商業街,據說是最熱鬧的夜市活動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