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周不器站在洗手池前，幫石婧琳梳頭髮，笑著說:“發沒發現，你這兩天氣色好了不少?”

　“是嗎?”

　“那當然，都是我的功勞，再肥沃的土地，也得經常灌溉，否則……哎哎，梳頭呢，別鬧別鬧……”

　一大捧泡沫，就糊在了他臉上。

　石婧琳氣呼呼的道:“我這都出黑眼圈了，你還好意思說呢?沒見過你這種渣男，今晚老娘是不伺候了，找你的寧秘書去！”

　“她今天就回京了。”

　“愛找誰找誰去！”

　昨晚還柔情蜜意的，一大早上，又鬧起來了。

　主要也是周不器太混蛋。

　昨晚回來就凌晨一點了，又興風作浪的折騰了兩波，快三點了才睡覺。早上六點就要起床收拾，不生氣才怪。

　生氣歸生氣，石婧琳卻不是胡攪蠻纏的類型，給眼圈打著眼影，隨口問:“你今天還跟我們過去嗎?”

　“不去了，任老總年紀那麽大了，還要處理那麽多工作，總打擾不合適。”

　“哦，那你去哪?”

　“去見一個人，談一筆生意。”

　石婧琳頭也不抬，“哪方面的?”

　周不器對她也不隱瞞，“一個做內容的網站，看看能不能買過來，經營起來。”

　“做內容，太費錢了。”

　“就看能不能找到正確的盈利模式了，三大門戶網做了這麽多年內容，連記者團隊、編輯團隊都養起來了，不也做的挺好麽?互聯網正在逐步的取代傳統媒體，內容是注定的方向。”

　周不器這邊已經收拾好了。

　深色西褲，白色的短袖襯衫，黑皮鞋。

　石婧琳很無語，“你穿的這是什麽啊?老土。”

　“怎麽了?”

　“穿長袖襯衫啊，不是去談生意嘛，你懂不懂呀?”

　“我見的是技術人員，不是商務人士，沒必要那麽正式。”周不器滿不在意，走過去在她秀發上親了一下，“我先走了，你慢點別急，別讓人看見你在我房裡。”

　簡單的吃過早餐，周不器就和賀陽一起出發了。

　直奔企鵝的總部。

　不是見馬總，而是去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名叫王劍。

　他今年才26歲，去年入職企鵝，擔任QQ郵箱的產品經理，也就是企鵝的一個中低層小領導。周不器看上的卻是他去年利用業余時間做出來的一個小網站，名叫糗事百科。

　微知網做的再好，內容再精品，也很難吸引來流量。

　越是專業的內容，就是越小眾。

　這就必須要有大眾屬性的淺白內容做補充，笑話就是不錯的方向。

　地點是咖啡廳。

　見面之後，王劍有點懵逼。

　對這次的會面有些莫名其妙，也很著急，還有半個小時就得打卡上班了。

　不過，當聽過賀陽的自我介紹後，他就把工作的事都拋在腦後了。

　紫微星的首席運營官?

　這是什麽級別?

　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到幾個貴人，聰明的人肯定要千方百計的想把握住。

　“你那個網站，數據怎麽樣?”

　賀陽沒介紹周不器的身份，主動擔當起了面試官。

　王劍有些尷尬，“那是我業余時間搭建起來的，有時候工作忙，五六天都不維護。每月的PV能超過1萬吧，不過上個月的發帖量突破了500貼。”

　“有收入嗎?”

　“有，加入了谷歌廣告聯盟。”

　“哦?”

　“上個月的廣告費是300美元。”

　賀陽不動聲色，繼續問:“我看你那個網站，得有什麽邀請碼、注冊碼什麽的，這是在限制用戶數量?”

　王劍道:“對，現在注冊的用戶已經超過1萬了。我隻租用了一台服務器，再加上每月的各種支出，那點廣告費根本不夠，還得搭進去幾百塊。要是用戶太多，網站就運營不下去了。”

　這就是互聯網創業早期都要遇到的悖論了。

　用戶太少，創業失敗;用戶太多，運營花銷太多，支撐不下去，也得創業失敗。

　很多人為了能拿到融資，就只能給投資人當孫子。創始人能頂住投資人的壓力繼續控股的，真是微乎其微。阿裡的第一筆融資是高盛主導的，800萬美元拿了50%的股份。

　聊的問題越來越多，上班時間早就過去了。

　王劍專門打了一個電話去請假。

　聊工作，聊家庭，聊職業規劃。

　“如果讓你來首都工作，有苦難嗎?”見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賀陽就直面核心問題。

　“這……”

　王劍有些遲疑。

　“有難處?”

　“我女朋友在這邊，而且……我認識不少朋友也都在這邊定居了。”

　“朋友?”

　“就是做技術的一些人，我大學畢業後就在這邊工作了，以前在環球資源做經理，那是做B2B業務的網站。”

　賀陽眉梢一挑，“不能去首都?”

　王劍道:“如果能留在這裡，我覺得自己可以發揮更大的價值。”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意圖已經很明顯。

　紫微星這是想收購或者入股糗事百科，不管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是好事。他做QQ郵箱的產品經理，實在沒什麽滋味。QQ郵箱的事業部在羊城那邊呢，規格很高。結果他在鵬城這邊工作，可見不怎麽受重用。

　因為無聊，所以才業余時間做了一個網站。

　周不器一直都沒怎麽說話，就好像是賀陽的秘書。這時，他忽然開口了，問道:“如果讓你組織一個團隊，需要多長時間?”

　王劍愣了一下，看向賀陽。

　賀陽這才笑著介紹:“這是我老板。”

　“周……周不器！”

　王劍眼睛一下直了，如同見了鬼。

　我去！

　這也太年輕了吧?

　周不器很無奈，他已經夠低調了，可是業內人士，只要稍微打聽一下，都能查到紫微星的大老板的名字。

　跟傳統行業不同，科技圈裡很難隱藏什麽秘密。

　“對，我是周不器，如果讓你運營糗事百科，需要什麽團隊?時間呢?”

　“我計算過，再招五個人就夠。一個技術，一個市場，一個財務，兩個負責網站的內容運營。要想保證內容質量，就得增加審核。半個月就能找齊。”

　“這就夠了?”

　“夠！”

　周不器問:“你關注朋友網了嗎?”

　王劍連忙道:“對，我是朋友網的用戶。”

　周不器追問:你對信息流怎麽看?

　王劍想了一下，“有點像以前的RSS，不過是新定義整合的。Facebook也推出了信息流業務，就是模仿朋友網的吧?”

　周不器點了點頭，“回去多研究一下信息流。做好內容只是第一步，把好的內容推送給合適的用戶，才是打開市場的關鍵。”

　“那……那……”王劍有些不知所措。

　周不器笑笑，你和企鵝的合同還有多久?

　王劍道:“4年合同，還剩下3年了。”

　周不器道:“紫微星出價30萬，收購你的網站。然後你從企鵝離職，加盟紫微星，擔任糗事百科的總經理，兼紫微星在鵬城分公司的副總。”

　糗事百科一個小破網站，當然不值30萬，這筆錢主要是用來買這個人。

　一口價，不能還價。

　王劍沒有任何選擇權，卻高高興興的當場答應。

　“我可以留在這裡工作?”

　“嗯，回頭我們會調一個人過來。到時候，你協助他把紫微星在鵬城的分公司架子給搭建起來。眼界大一點，對那些技術強人，先招過來再說。”

　國內有兩個互聯網王國，一個是首都，一個就是鵬城，全國的人才基本上都聚集在這兩個地方。

　大公司都在這裡設有分公司，搶人才。

　而且這裡的政策特別好，對創新型企業的優惠力度是全國最大的。北上廣深，對大公司來說都是必爭之地。

　紫微星的第一個分公司，就選在鵬城。

　三人聊了一上午，王劍基本屬於面試者的身份，緊張、小心，又興奮、激動。

　到吃中飯的時候，周不器忽然問:“對了，負責QQ郵箱業務的老大是誰?”

　王劍道:“張曉龍，以前Foxmail郵箱的創始人，現在整合進QQ郵箱了。”

　“你跟他熟嗎?”

　“不熟，他在羊城，我在鵬城，就面試時候見過一次。”

　“那行吧。”

　……

　下午，周不器和賀陽又去了迅雷的總部參觀。

　一路走馬觀花，沒什麽特別之處。

　感覺來這趟，純粹是浪費時間。

　兩個創始人是矽谷回國創業的，名頭很響，可一點創新型的想法都沒有。

　離開的時候， 程總還熱切的說:“迅雷即將開展第三輪的融資，歡迎所有合作夥伴參與進來。第二輪的時候，新浪、金山、盛大、MOTO都參與了，跟迅雷達成了戰略合作。”

　周不器則表示最近紫微星財務壓力太大，實在拿不出什麽錢投資優質企業，不過合作還是可以的，紫微星旗下的軟件也有了七八款之多。

　然後，又去了華為總部。

　周不器親手給任老總遞上了一份感謝信。

　這可比送錢送禮貴重多了。

　任老總表情有些複雜，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很真誠的說:“以後有事就張口。”

　周不器道:“我們要在鵬城開個分公司，到時候還請您老多關照。”

　“啊?”

　任老總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真小子，給個台階就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