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斌辰來矽谷了,要組織團隊、調整業務,把yikyak和ucgram的兩個團隊捏合在一起,歸由自己分管。
同時,他也要傳達新版的ucgram的產品理念,以及自己對移動互聯網產品開發中的一些思路和經驗。
周不器親自出面,像個跟班一樣的在他身邊,幫他鎮場。
說實話,這個時候周不器才算是真正見到了唐斌辰幹練強勢,以及強大的個人能力和人格魅力的一面。
以前兩人更多地是私下交往,唐斌辰也不會用一種以我為主的態度跟周不器對話,還感受不到。
這次參加產品會,算是真正地感受到了。
別的且不說,單是他對移動互聯網產品的理解,就能看出來他已經領先全世界一大步,早早地進入到移動互聯網時代了。
就跟老師給學生講課一般,面對著矽谷的這些行業精英,他一點都不怯場,提出的很多產品理念,讓周不器也耳目一新,如同受教,比如——
產品設計的時候,絕不考慮web形態,一切考慮都基於app;
產品優先級的選擇上,有趣高於功能,功能高於交互,交互高於ui;
產品的頁面上,要永遠地一維化,要讓用戶在一個維度裡解決具體問題,一旦產品出現了兩個維度,就會增大用戶的理解,從而造成產品災難。為此他舉了兩個例子,說是推特的app是很好的示范,facebook的app的那種滑出式菜單,就是一個災難級設計。
除此之外,還有十幾條之多。
比如不要讓用戶選擇,同一個頁面之內,同一個功能只能有一個入口,同一個頁面,只能有一種展示方式。用戶寧可采取重複操作漫長而固定的操作路徑,也不會使用多變的快捷方式,為此他著重批評了msn。
比如要隱藏技術,這裡他點名批評了谷歌,產品應該要永遠展現簡單的、人性化的、符合人類直覺的界面,開發不可以為了炫技而展示功能,產品不可以為了炫耀而堆砌功能。
比如要永遠圍繞著功能做設計,永遠不要倒過來做這件事情,為此又把谷歌的幾款產品拎出來痛批了一遍。
比如產品要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滿足人性中的貪嗔癡,這是用戶的痛點。把握住人性,產品經理就能超越其上,成為用戶的神,用產品幫助用戶解脫。
比如要拒絕個性化。
像qq這種換皮膚的個性化設計,除了讓產品經理幻覺自己做了許多工作而自我滿足之外,沒有任何價值,它只能證明產品經理對自己產品的不自信,因為自信的產品經理憑借默認皮膚就可以滿足所有用戶。
延伸開去,一款好的產品,其功能應該滿足全球所有用戶的需求,無須為地區做特別定製化。
這話就有點過了。
周不器有一些不同的意見。
唐斌辰的這個大邏輯是對的,但是太絕對了。在一些比較特殊又很重要的市場,就應該有一些個性化的設計去迎合當地的文化和社會背景。
比如手機端的helo推向全世界後,可以有一個熟人社交的“朋友圈”功能,這個圈子比facebook的圈子還小還熟人;可是日本地區就要特殊對待,日本的用戶更喜歡推特、yikyak那種公開的陌生人社交平台,要用“關注圈”來代替“朋友圈”。
又比如好萊塢的電影,全世界大部分地區是一個版本,可是在國內發行的時候,也有必要專門推出一個面向國內市場的定製版,來滿足這裡的法律法規和影迷需求。
不過周不器沒有在會議上提出不同意見,沒有公開質疑他,只是給他遞了一個眼神。
唐斌辰似乎也反應過來了,覺得自己這次有點撒歡了。幾乎把全世界所有科技巨頭的產品都痛批了一遍不說,也表達了一些主觀性很強還未經論證的產品理念。
就趕緊收斂,把重心又放在了新版本的ucgram中,要主打圖片社交。然後,他又一點不客氣地把英文版helo的許多產品設計給批評了一頓,還說ucgram的用戶數量要爭取在兩年之內趕上helo!
狠狠地吹了一通,算是把這些矽谷精英給鎮住了。
然後才開始部署任務。
周不器全程陪同,基本不怎麽說話,一個會整整開了3個小時還沒開完,中午吃午飯,下午接著開會。
本來唐斌辰的意思是叫個外賣,點一些肯德基過來就行了。這個提議被周不器阻止了,這裡可不亞洲,壓迫力不能太強。
中午要休息兩個小時。
周不器帶著唐斌辰去了25公裡以外的一家味道不錯的意大利餐館吃麵,這是高檔餐廳,比較安靜。
“你這一通吹,就不怕過了?”
“不怕!”
“過了怎麽辦?”周不器其實有些擔心,“我可是數著呢,你把微軟、谷歌、雅虎、亞馬遜、百度、阿裡、企鵝、facebook等一批互聯網公司的很多知名產品都給痛批了一遍,這樣效果的確很好,把這些矽谷的家夥都給鎮住了,可ucgram沒做好怎麽辦,就不怕信仰崩塌?權威很大程度上就是來自信仰。”
唐斌辰頭也不抬,用叉子攪著面條,很隨意地說:“我有兩句話。第一,不留後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我從來就沒考慮過ucgram失敗的事。只要成功了,我今天上午所有說的話,都會刻在他們心裡,建立起我在矽谷的……信仰。”
“真絕啊!”周不器搖搖頭,“有必要對自己這麽狠?”
唐斌辰有些驚訝,抬頭看他,“狠嗎?我覺得這種膽魄和勇氣,才有資格成為真正的決策者,就像你一樣,我沒見過你在任何決策上考慮過失敗的下場。”
周不器笑笑,“還是考慮過的。”
唐斌辰道:“那不一樣,你考慮的那是公司能不能承受得起這個失敗,而不是個人,這是兩碼事。我也會考慮ucgram的成敗,可這是從公司的角度來考量的,更多的是財務和資源上的投入。跟個人的退路和保持個人權威無關。”
這種猛打猛衝不顧及個人安危的作風,此前周不器只在張一明、郭鵬飛、石婧琳、梁儒波、季子安、孟厚坤、傅勝、陳東等幾個人身上見到過。
張一明、郭鵬飛、季子安、陳東他們幾個,那是紫微星的重要股東,這不奇怪。可是唐斌辰、梁儒波、傅勝、付紅亮等幾個人,他們的股份並不太多,更多的是靠著個人追求和自我信念來作出的自我要求。
這種不顧個人安危,也為了公司利益拚搏在第一線的人,豈能不受重用?
周不器點了點頭,“第二句話呢?是什麽?”
唐斌辰很冷靜地說:“事不過三,連續的失敗後也就基本喪失了團隊的信任,也就該退出了。”
行業裡基本上都差不多,不會給太多試錯的機會。
不管是矽谷還是好萊塢。
吳雨森在好萊塢最巔峰的時候,他的電影是全球年度票房冠軍,是好萊塢僅有的幾個擁有最終剪輯權的導演。
然後,接拍了米高梅的戰爭片《風語者》,失敗得很慘,米高梅也因為這部電影破產了。
這次失敗之後,好萊塢又給了他一次機會,是一部中等投入的動作片,如果成功了他就能順利翻身再次獲得執掌好萊塢頂級大片的機會。
可惜他失敗了,就沒有機會了。
他就只能灰溜溜地回國拍《赤壁》了。
周不器對唐斌辰這個表態沒有做回應。
他心裡是不認可的。
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唐斌辰真正地離開。全球業務失敗了,大不了就退回日本市場,他去日本當土皇帝。
日本市場也失誤連連,大不了就退回國內市場。
這就像是出征在外為國打仗的士兵一樣,受傷了殘疾了,就一定要帶回國,由國家去養他一輩子。
唐斌辰為紫微星開疆拓土立下過汗馬功勞,即便他將來真的遭遇了滑鐵盧,在海外混不下去了,周不器也一定會給他一個既體面又妥帖的安排。
“對了,韓國那邊的數據,你看了嗎?”
“陳東好像給我發郵件了,我就掃了一眼,沒細看。”
周不器對韓國市場從戰略層面已經布局完了,和現代達成合作了,最合適的人選也挑好了,韓國的民族性也考慮進去了,接下來就不存在失敗的可能。
他一天天要關注的事情這麽多, 就沒必要關注必勝之局。
唐斌辰笑著說:“數據挺亮眼,韓國版的helo叫kakaotalk,這才5個月,裝機量已經超過500萬了。相當於全韓國有10%的人成為kakaotalk的用戶了。”
周不器道:“國家和國家之間區別很大,韓日差不多,移動互聯網的基礎設施很先進,智能手機的用戶不僅是年輕人,很多中老年人也會緊跟潮流地買智能手機。可是歐美不太一樣,主要以年輕人為主。”
唐斌辰道:“對,韓日這邊的智能手機,主要是15-45歲的用戶;歐美市場,主要是12-35歲的用戶。國內市場,我估計就是大學生和白領階層了,18-35歲之間。基於智能手機的聊天軟件,目前首先要盯上智能手機的消費群。”
周不器笑笑,“當然,這就是我們在國內做競爭的時候,所追求的helo和qq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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