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因為金融海嘯爆發，導致的企業債務危機。

　沒想到，是三聚氰胺。

　兩件事交雜在一起，奶企集體崩盤。國企還好，有國家背書，隨隨便便就能救活了。民企就不行了，蒙牛的困境只能靠業內同行幫忙。

　這並不是一次企業家俱樂部的正式聚會，是一次私人性質的小聚。

　不過，人也挺多。

　足足十多個。

　而且，每一個到場的都是各行業鼎鼎有名的人物，比如中石化的傅總、網通的田總、中糧的厲總，聯想的柳總、阿裡的馬總、新東方的俞總、複興的郭總等等。

　也包括紫微星的小周總。

　周不器很年輕，其實他如果主動一點、積極一點，完全可以爭取到小圈子裡更多的話語權，不過他不願意這樣做。

　每次都是跟俞敏紅一樣，是給大家端茶倒水的份。

　其實從這場面也能看出來了，柳老總把國企和民企界最頂尖的一批企業家都會聚起來了，姿態很明確。

　得救！

　不過，這種事情絕不是靠面子就能支撐的。

　得有一個解釋！

　好人可以救，如果是故意使壞，還救個屁啊?

　尤其是直言快語的馬老板，一點都不客氣，“這種事情，放在全世界任何一家企業身上，管理層都必須要大規模地重洗、下台，引咎辭職是必然選擇。”

　除了周不器不太好意思向前輩發難，其他人都在各自提問。

　這事鬧得太嚴重了。

　他們有價值65億元的牛奶被下架了、但是，高端牛奶沒有涉及，特侖蘇、金典依舊可以售賣。

　這就讓人很懷疑了。

　牛總聲淚俱下。

　這樣一個身價百億的大男人、大富豪，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既是檢討、自責，也是自我解釋。高端牛奶的奶源，是自家的牧場。因為成本高，所以售價貴。中低端牛奶的奶源，很多一部分是從奶農那裡收購來的，這才是出問題的根源。

　這恰恰不是疑點，而是他自證清白的證據。

　如果他是故意的，自家牧場的奶源肯定也被汙染了，就像別的一些企業一樣，高端牛奶也要集體淪陷。事實上，只有從外面奶農那裡采購的牛奶是被汙染的，自家牧場產的牛奶都很安全。

　這一幕，多少讓人感慨又唏噓。

　牛總道:“我願意引咎辭職，出了錯就該承擔。可現在的危機，不是我引咎辭職就能解決的。蒙牛已經被外資盯上了。”

　這個過程，就像是可口可樂收購匯源一樣。

　業績下滑、投行唱空和食品安全聯手導致股價暴跌，暴跌之後外資以溢價的方式競購，逼股東在股東大會上支持收購。

　眼下金融危機的時候，外國投行過得都很痛苦。都盯上了國內的企業。

　都能看出來，蒙牛的問題不算嚴重，是被連累了。假以時日，必然能重振旗鼓。現在股價暴跌65%，是絕佳的抄底時機。

　在這個問題上，外國投行已經聯手唱空了。根據摩根的預期，業績將在未來三年遭遇滑鐵盧。摩根士丹利、高盛、瑞士信貸、瑞銀、野村證券、裡昂證券也紛紛發布唱空觀點。

　接下來的操作就很簡單了。

　一個唱空，把股價打壓得低得不能再低;一個收購，以救世主的身份，發起溢價收購。

　然後，重新包裝，洗腦營銷，請大家放心食用。不出兩年，老百姓又要歡天喜地地開始消費了。股價又漲回來了。

　石化的傅總道:“當一個國產品牌受到了傷害，消費者將不再相信任何國產品牌，轉投外資，甚至被外資品牌傷害了，下次也只是換一個外資品牌而已。兩者結合，中國奶業的最大危機悄然靠近。周總，你說說?”

　“啊?”

　周不器被點名了。

　傅總笑道:“你說說，你有什麽想法?”

　馬老板幫著圓場，“他不懂這個，讓他倒茶就行啦。”

　“什麽懂不懂的，說說嘛。”傅總還是第一次見到周不器，對這個傳說中的新晉首富很感興趣，“小周?”

　周不器輕咳了一聲，“我的確不太懂牛奶……但是，我會踢足球。”

　“啊?”

　眾人不禁好笑，這都哪跟哪啊?

　周不器道:“全國人民都在罵國足、罵足協，可足協這麽高級別的部門，可以由著全國人民隨意地批評，甚至謾罵，就說明足協是好的，還有救、還有希望。足協就是背鍋的，那些連罵都不能罵、提都不能提的才是國足搞不好的真正原因。”

　柳老總連連擺手，“不談這個……”

　周不器很平靜地說:“我就是做個類比，我覺得蒙牛挺好的，至少在市場上，還有蒙牛的產品存在，不像很多公司那樣，所有商品都被強製下架了。這次的事，蒙牛是被波及的。可網絡上，所有的指責和批評的焦點，都在蒙牛身上。全社會對食品安全的壓力，都壓在了牛總身上。被波及的千夫所指，始作俑者卻是提都不能提的。全網都在罵蒙牛，我就知道牛總是無辜的。”

　紫微星是國內最大的流量中心，有朋友網、今日頭條、微博這樣的傳播媒體。關於這一點，周不器太有深切的體會了。

　這段時間，紫微星接到了很多指示，要求限制一些內容的傳播。

　這些不能讓大眾看到的限制內容，才是最觸目驚心的。

　牛總眼淚本來都止住了。

　聽了小周總這番話，又控制不住地老淚縱橫。

　這段時間，他身上除了有債務壓力、公司控制權的壓力，最大的就是道德壓力了。蒙牛只是他創辦的一家民企。遇到麻煩了，只能哭哭啼啼地找業內同行來幫忙。而不是像其他企業那樣，可以找國家要錢，找國家幫忙管控輿論。

　馬老板笑道:“天下惟庸人無咎無譽。互聯網是有記憶的，等哪天民智開了，就會發現出了這麽大的事只有你能挨罵，其實都是一種褒獎。”

　花花轎子抬人。

　在這方面，周不器和馬老板還真有點小默契。

　大框架定下來了。

　接下來就要慷慨解囊了。

　想要蒙牛不被外資收購，就要保持牛總的控制權。他是創始人，掌管著管理層，有著巨大的優勢。

　唯一的麻煩，是他已經把股票質押給摩根士利丹了。

　大股東不能套現，股票又不能當錢花。所以只能是把股票抵押給銀行，貸款出來滿足日常的消費，或者再轉手借給公司開展新的業務。

　現在，蒙牛的股價暴跌，股票的價值大打折扣，如果不能及時贖回，就要被銀行凍結，甚至強製地收走了。

　一旦這筆股票流到外資手裡，那就徹底歇菜。

　大家幫忙，借老牛點錢，讓他把個人抵押給銀行的那5%的股份給贖回來。至於接下來蒙牛何去何從，這就沒辦法了。

　其實以這夥人的實力，徹底救活蒙牛也不是不行。

　周不器個人出資50億，保準解決！

　可他不能這麽乾。

　萬一救活了，以後又出了別的什麽事，怎麽辦?那不得賴到他身上?說好話誰都會，真落到實際行動上，大家還是得慎重考慮。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看上蒙牛的可不只是外資，還有國資。國企也想低價抄底收購，漫天的輿論造勢、極致打壓，未必沒有這樣的因素。

　外資，大家可以幫忙抵抗。國資就不行了。大家出錢幫牛總，這不是抵抗國企收購嗎?

　好在柳老總很有經驗，說是大家一起出錢，不幫蒙牛，隻幫牛總個人。幫他把他質押的股票贖回來，讓他的個人利益不要受損太嚴重。

　至於企業，就心有余力不足了。

　成年人的世界，犯了錯誤得認。

　這波事，牛總失去了對蒙牛的控制權，也是他應得的處罰。

　柳老總出了2億，定了個調，大家也都紛紛出錢。周不器也出了2億，其他人紛紛都出了1億或者幾千萬，總共湊了7.6億。

　周不器現在國內的個人帳戶上只有8000萬了。

　不過，最近他準備給太尊地產進行一波注資，然後拉攏一些同行，去老家搞老革命影視基地。這個項目不管成功失敗，都一定要做起來。

　周不器打算從海外帳戶上調5億美元的外匯回國。

　海外帳戶一共38.6億美元。

　拿出5億美元，借給婕妤傳媒在好萊塢做拚盤投資業務;拿出2.3億美元，為Facebook融資拿到2.27%的股份;拿出4.2億美元，為漫威融資拿到20%的股份。

　再轉回國內5億美元。

　加上成立家族控股基金成立所需要雇傭的財務團隊和日常開銷，支出1000萬美元。

　還剩下22億美元了。

　不能再少了。

　老爸已經喜氣洋洋地帶著老媽去英國了，別動人家的養老金。

　聚會結束後， 都晚上11點多了。

　年紀大的太多，他們要早點休息。年輕人就不必了，馬老板拉著周不器，說是一起去喝一杯。

　“那個陳東，怎麽回事?”

　“哈哈！”

　看著老馬震驚的樣子，周不器哈哈大笑。

　馬老板難以置信，質問道:“拿著公司的錢，去做空日經指數?還賺了6500萬美元?難怪要保密，這事你是不是知道?”

　周不器搖搖頭，“後來才知道的。京淘模式跟淘寶不一樣，要線上線下一體化，那開銷大了去了。”

　馬老板道:“這就是你的人?這麽邪性?”

　周不器道:“這叫膽魄。至少現在的京淘，內部結構穩定了，可以擰成一股繩往前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