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松了口,何耀祖喜出望外,向凌志表示,別說幾個條件,即使幾十個,幾百個他也答應。凌志笑著告訴他,如果他願意跟自己一起創業,此事上不可以告訴父母,下不可以告訴妻子兒女。
何耀祖打岔道:
“這個您盡管放心,我父母早死了,現在仍是光棍一條。”凌志睨了他一眼,繼續告誡他:
“我知道你和趙明宇許多年前就是穿一條褲子還嫌肥的朋友,咱們一起創業這件事,一旦讓他知道,其中後果你應該清楚。”
“這個更請您放心,別看我和趙明宇相交多年,對他的為人也最了解,他眼裡只有利益,沒有朋友。我怎麽可能再跟他攪和在一起。”
生怕凌志不相信自己,何耀祖又對天發了誓。
凌志向外面看了看,現在已經是午飯的時間了,告訴何耀祖:
“我馬上要吃午飯,你也趕緊回家吧。”
何耀祖問:
“您看我們那件事……”
凌志想了想,說:
“現在距離高考沒幾天了,等高考結束再說。”
最近何耀祖每次見姚勝國,都見他抽著好煙,喝著好酒。何耀祖心癢難耐,恨不得凌志馬上就能帶他賺錢。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時分,就蹬著三輪趕到凌志的家,想找他商量一下,能不能馬上開工。
不請自到,何耀祖害怕得罪凌志,在院門徘徊了許久,不敢進門,恰巧鄰居明蘭的母親來找宋桂蘭閑聊,看他鬼鬼祟祟的模樣,進門後就把此事告訴了宋桂蘭。
恰巧今天凌懷安因為開會,也沒有回濱河大堤,在家午休剛結束,正在院內菜地擺弄著。三個一起出了院門,一眼便看到何耀祖翹著腳往院內張望。
看到凌志父母出來,何耀祖記起凌志此事萬不可讓他父母知道的交待,轉身快步想溜。何耀祖的這一舉動,更加深三人對他是小偷踩點的猜測。
凌懷安健步上前,一把抓住何耀祖的衣領,喝問:
“你膽子也太大了,大白天就敢到我家踩點,快點跟我去派出所。”
此時何耀祖沒做賊,膽也虛,奮力掙扎:
“我不是小偷,你放開我。”到底他比凌懷安年輕十多歲,三掙兩掙,竟然掙脫了手。三輪車也不敢要了,拔腿就跑。
站在大門前的兩位中年婦女,雖然不敢親自上去抓賊,卻敢大聲的喊。
“抓賊呀,抓賊呀……”
要是在凌志的前世——二十一世紀,如果參與抓賊,被賊傷了算你活該,因為趕賊,賊摔死了,說不定追趕的人還得吃官司,所以人們抱準了事不關己,少管閑事的宗旨。但1978年的中國,人們見義勇為,熱情高漲,隨著喊聲,大群的人各自衝出家門,很快便將何耀祖圍了起來。
一位年紀足有八十的老人,氣喘籲籲往人群裡擠,一邊擠著,一邊叱責眾人:
“當小偷的手裡都有家夥,你們赤手空拳,能乾得過他?”一位青年被擠得一踉蹌,扭頭看著老頭問:
“老爺子,你說我們沒有家夥,你有家夥嗎?”
老頭舉起了手中的拐棍,顫顫巍巍說:
“我沒有家夥,就敢讓你們讓開?”
老頭的這舉動,引來四周一片哄笑,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
老頭雖老,拐棍雖細,在何耀祖的眼裡,不亞於響尾蛇導彈,雙手緊抱腦袋,向老頭哀求:
“老爺子,我真不是壞人,求你放過我吧。”
何耀祖向他服軟,老頭更加得意,昏花的老眼環視了一圈,似乎在向眾人炫耀,別看我老,也只有我才能製服這個小偷。拐棍仍然高高舉過頭頂,大有何耀祖稍有動作,就讓他腦袋開瓢的趨勢。
“還敢說你不是壞人,為何大白天鬼鬼祟祟在這兒瞎轉悠?”
何耀祖往人群裡瞅了一眼,確定凌志不在其中,大著膽子回答:
“我是來找凌志的。”
聽到這個“小偷”攀扯上她的兒子,宋桂蘭首先不願意了,有這麽多的“同盟軍”,她也不再害怕,擠到何耀祖身邊,怒目而視:
“你別胡說八道,我家凌志整天和他同學一起在家複習功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會認得你。”
何耀祖比宋桂蘭小不到十歲,張口喊了一句“阿姨,我真的是來找凌志的,上午我曾經來過你家一趟,當時你正在做飯,就沒能看到我……”
“你還敢胡說,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宋桂蘭抬手就想給何耀祖一個大嘴巴,被凌懷安一把抓住手腕。
凌懷安輕聲問老婆:
“他說上午進了咱們的家,你到底有沒有看到?”
其實宋桂蘭做午飯的時候,曾經在不經意間看到有個人影進出過她們的家,原以為是經常到她家的姚勝國,現在仔細打量一番,認出何耀祖的身形很像。但此情此景,不管何耀祖是不是賊,如果承認他跟兒子認識,流言蜚語就夠他們全家受的。
宋桂蘭斬釘截鐵回答丈夫的問話:
“上午我買菜回家之後,除了瑛子,再沒有其他人到過我們家。”
“阿姨,我進你家院子時,你在廚房正臉朝著窗戶,請您再想想,說不定見過我……”在何耀祖的眼裡,宋桂蘭是他的唯一救命稻草,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
自小到大宋桂蘭很少撒過謊,隻想著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用力一掙,衣袖被撕開了口。
自從與凌懷安成親,宋桂蘭是這一片出了名的老實人,何耀祖這舉動再次犯了眾怒,一起喊著要打。
何耀祖毫無辦法可想,再顧不上怕得罪凌志了,大聲喊叫著他的名字。
早聽到動靜的凌志,其實已經來到人群背後,因為父親在場,沒敢多待就回了自家的院子。走出客廳的瑛子,此時站到了他的身邊,笑話他說:
“你剛招到麾下的兵,遇到危難你竟不敢相幫,你還算個男人嗎?”
瑛子說的很有道理,何耀祖畢竟已經成了他的人,如果真被抓進了派出所,必然會將他們投機倒把的事交待出來。這個時代的派出所,才不管是不是他們職責范圍內的事,如果一但他們摻和進來,對凌志的事業必將是滅頂之災。
凌志顧不得父母親的感受了,重新回到何耀祖被圍的地方,大聲叫了起來:
“何耀祖,說好你要幫我借一本複習資料,我等你半天了,你不進去,在這兒大呼小叫什麽!”
聽到凌志果真與這個小偷嫌疑人熟悉,圍堵何耀祖的那些鄰居們,大眼瞪小眼,開始議論紛紛。
宋桂蘭臉上掛不住了,擠出人群,質問兒子:
“你別胡說八道了好不好,這個人在咱家門前轉悠半天了,明顯是不懷好意,你怎會認得他?”
凌志神情莊重說:
“媽, 你們肯定是誤會了,上午我就和何耀祖說好了的,讓他幫我借一套習題集,不知他為何不敢進咱們的家,在外面瞎轉悠。”然後擠進人群,把手向何耀祖面前一伸:
“你幫我借的東西呢,快點拿出來呀!”
凌志這一招很聰明,既救了何耀祖,又不會暴露他們的合作之事。何耀祖並不是傻子,很會借坡下驢,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回道:
“我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找的那人出差去了,所以沒能幫你借到東西,請你原諒。”
二人一問一答,天衣無縫,眾人準備逮個小偷的興趣頓時煙消雲散,再無興致旁觀下去,紛紛如鳥獸散。
既然何耀祖是幫兒子借東西沒有借到,為何不直接進去告訴他,在外面轉悠半天?其中必然有詐。凌懷安冷冷的問何耀祖:
“你要找的那人是誰,是幹什麽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