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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祖》第二十章 小輩,你很識相
  “老左,怎麽辦?”

  “我們已經打鬥好幾場,累得手都酸了,這次怕是得完蛋。”

  袁百戶面露苦澀,不知是哭還是笑。

  “你們走,我來攔住他!”

  左忠良翻身上馬,衝向邪修。

  “少他娘的逞英雄,你對付不了他!”

  幾名異聞司官差猛的咬牙,騎馬的騎馬,跑步的跑步,緊緊追了上去。

  在這一刹那,這些老卒們精氣神意熾烈得仿佛要透體而出,在李柃的感應之中都顯現出了朦朧的光華。

  轉眼功夫,左忠良就騎著戰馬衝到邪修右前方。

  他把刀身斜擺,毫無煙火氣的遞出,刀光如虹。

  邪修大怒:“不知死活!”

  神念化罡,如同實體牆壁,排山倒海般往左忠良座下戰馬推去。

  希律律!

  戰馬哀鳴中,仿佛撞上牆壁,頭一歪,就側翻著摔了出去。

  左忠良也因強大的慣性摔出。

  但他憑著腰力撐住平衡,手中刀芒再現。

  清冽的罡鋒使得整把戰刀都裹上了一層銀光,如同鍍鋅般鋥亮,於空中劈斬而下。

  邪修吃了一驚,下意識神念運轉,罡風四溢中,淡淡的大盾虛影豎立身前。

  嘩啦!

  銀瓶乍破水漿迸!

  清脆的破碎之聲中,刀芒和盾影猛烈碰撞,同時炸開,化作點點星芒。

  左忠良在半空持刀撲擊,借著余勢繼續斬了下去,邪修下盤空門大開,被劃破右腿,當場鮮血飆射。

  “刀氣?”一旁觀戰的李柃心中訝然,“他竟然能夠駕馭刀氣?”

  不過很快,他又察覺到了刀芒破碎的細節:“原來如此,那是偏向於陽剛性質的刀罡,過剛易折,遠遠不及修士罡煞平衡的剛柔並濟。”

  “這一手應該是他作為異人的天賦能力,相當於殘缺的修士手段。”

  李柃不免為左忠良感到可惜。

  如若他是真正的修士,這一擊恐怕就已經把邪修雙腿斬斷了。

  不!

  如若他是真正的修士,完全可以空中借力,直接把對手攔腰斬斷!

  邪修失去了平衡,踉蹌著往後退去。

  幾名異聞司人相繼策馬衝了上來,同樣戰刀拖劃,近身之時猛然伸出。

  嗤啦!

  宛若鐵皮撕裂的刺耳聲音傳出,身上衣物竟是一件法器品級的防具,通體用特殊絲線織成,強韌非凡。

  但即便如此,在戰馬衝鋒的強大力量帶動下,還是應聲而裂,觸目驚心的傷口顯露出來。

  後續又是幾刀跟上,有人落空,有人命中,給他再添一道傷口。

  撲通一聲,左忠良和邪修幾乎同時落地,所不同的是,左忠良就地翻滾,卸去力道之余避開了戰馬的踐踏,邪修卻來不及起身就遭到袁百戶三人圍攻。

  打鐵般的叮當脆響中,法衣堅韌如鐵皮,劈之不破,但卻還是有人劃拉到了他的手腳,頭皮等部位,就連面上都多出了一條傷痕。

  若非袁百戶等人狀態不佳,這一刀又是湊巧劃到,恐怕整個鼻子都要被削掉。

  邪修好不容易翻身而起,不禁又驚又怒。

  他口中發出如同野獸的嘶吼,奮力一躍,宛若浮羽懸停在空中,身上煙塵滾滾,劇烈翻騰。

  “你們這些凡人……”

  “去死吧!”

  罡鋒呼嘯中,一股慘綠色的霧氣向四面八方噴湧,片刻功夫就籠罩方圓十余丈。

  幾名異聞司老手反應極快,第一時間低頭憋氣,但袁百戶三人身上帶傷,還是悶哼一聲,隻感覺如同被人傷口撒鹽般難受。

  左忠良伸手入懷,掏出一枚藥丸含在口中,複又衝向摔傷的戰馬,從騎鞍處拔下機弩,持在左手。

  轉眼功夫,冷箭朝邪修身軀襲了過去。

  邪修恰把神念力量用老,懸浮的身軀開始墜落,不得不扭動起來躲避箭矢。

  所有異聞司人見狀,不約而同飛快撤退,一口氣跑出毒霧范圍,大口呼吸新鮮空氣,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左忠良道:“撤吧,趁他腿傷,你們先走,能逃掉一個是一個!”

  袁百戶看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小心點。”

  其他人騎馬過來,帶上他們,消失在街角。

  但在拐彎之後,立刻有人自覺換馬,騰出一匹放在那裡。

  這是他們異聞司人的默契,雖然未必派得上用場。

  邪修瘸著腿追了出來,受傷流血的臉面愈發猙獰:“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左忠良手臂一甩,鏢梭激射而出,打斷了他的話語。

  邪修側身躲開,惱羞成怒道:“你就這麽想找死嗎?那好,我成全你,殺掉你這個異人煉成僵屍,比那幾個沒用的廢物值多了!”

  說話之間,掌蘊綠芒,罡煞氣團如同短矛般朝左忠良拋射過去。

  嘭!

  綠雲擴散,數丈見方皆被濃重的毒霧所籠罩。

  左忠良避之不及,吸到幾口,縱是提前吃下辟毒丹也仍腳步微頓。

  不過他還是奮力催刀,衝上前將其纏住。

  邪修沒有料到左忠良如此難纏,不得不祭煉罡煞,化作劍形接連劈斬。

  左忠良一邊招架,一邊沉聲道:“人命在你等魔道眼中,就只有煉成僵屍的價值嗎?”

  邪修哈哈大笑:“那當然,否則你們這些凡人還有什麽用處?”

  錚!

  突然,劍形罡鋒擦過戰刀,落在左忠良身上。

  鋒利劍氣毫不留情的劈開皮甲,在他肩膀上斬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大半個身軀都被染得血紅。

  傷口處,如同氣泡的白沫劇烈升騰,轉眼功夫就潰爛一大片。

  左忠良額頭立刻有豆大的汗珠滲了出來,但卻仍然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的繼續戰鬥。

  李柃見狀,暗歎一聲:“他或能抵擋煉氣中期一時,但還是久守必失,難有奇跡發生啊……”

  “還是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李柃如今已經擁有一定的神念力量,更有罡煞化劍的手段,也正需要磨練,才能得以精進。

  當下顯聖,罡煞包裹靈體,呈現出了如同陰靈一般的形態。

  左忠良和邪修同時察覺,大吃一驚。

  左忠良即刻飛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行遠離再說,邪修卻不假思索轉身,一道罡鋒猛然斬出。

  在李柃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如同劍氣的利刃貫穿了他的身軀。

  “這……”李柃無語。

  他本來還想在背後出手乾掉這人,但現在看來,並沒有那麽簡單,對方反應實在太快了。

  “我凝聚罡煞的速度遠遠不如對方,如若只是最低級的那種遊魂,或者血肉之軀,只怕這下就已經被乾掉。”

  “閣……閣下是何方神聖?”邪修卻呆呆的看著李柃,難以置信道。

  他只看到一團罡煞化形,人影憑空浮現,攻擊過後全無實感,如同夢幻泡影。

  以神識感應,內裡既非血肉機體,也不是陰靈鬼魅,而是空蕩蕩的一片,恍若無物。

  他只是煉氣修士,完全無法察覺到出竅之後的靈體,這是來自元嬰層次,高出了整整三個大境界的跨階碾壓!

  轉眼功夫,李柃罡煞所化的形體如同水體凝合,重新得以恢復。

  注意到這一幕,邪修眼瞳猛的一縮,更是難以置信:“怎麽會這樣?竟然沒有絲毫氣息!沒有靈氣,也沒有血肉精元和法力!”

  他心中驚懼震撼的程度猶勝凡人見鬼。

  陰靈鬼魅之流位格遠遠不及元神,那只不過是肉身破滅之後,不得已假借外物寄托殘魂的一種墮落存在。

  魂靈殘缺,不得不吸收各種各樣的罡煞和元氣,甚至精血元氣以保全自身,將會使得靈體渾濁,成分愈發複雜。

  當靈體不複原本純粹的時候,陰靈鬼魅之流就相當於始終處在顯聖實化的狀態,披在靈體外層的那副軀殼和其緊緊結合。

  最混雜者甚至呈現出猶如鬼火的形態,凡胎肉眼都能直接看見。

  這種存在的本質已經極其低劣,比凡人父精母血所生的血肉之軀還要更加不利於證道。

  但亦有高明者能夠做到神出鬼沒,常人根本無法察覺,還有各種障眼法,隱身術。

  “這就算不是元嬰高人,也是非常強大的鬼修前輩!但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能對付……”

  邪修根據自己的認知作出判斷,隻感覺如墮冰窟。

  “閣下?”李柃心中暗自奇怪,這個邪修的態度未免也太謙卑有禮了一些。

  猛然醒悟過來,卻是發現,對方竟然在微微顫抖。

  他在恐懼?李柃念頭一閃,忽的恍然大悟。

  “這家夥,竟然把我認作前輩高人了!”

  修為境界沒有達到一定程度之前,修士或許可以在肉身死亡之後以殘魂凝聚罡煞,轉為鬼修陰靈,但卻絕對無法自主出竅。

  神魂氣息,靈體特征,這些同樣無法辨認。

  因為神魂是一種與尋常物質處在不同時空維度,堪稱玄奧的存在,元嬰化神同屬元神大道,本質上就是在修煉神魂與精神。

  自己的靈體,只有同樣能夠出竅的大修士才能察覺!

  但就算大修士們當面,不知自己靈體和肉身聯系的話,也只會以為是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同階道友。

  他們怎麽也不可能把這種出竅的靈體和一個凡人聯想在一起。

  “呵呵呵呵……”李柃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神識肆無忌憚的在對方身上上下掃過,模仿的是以前曾見那些修士們對待凡人平民的態度。

  邪修感受著這種審視,非但沒有翻臉,反而把頭顱垂得更低。

  就連之前外放的神識也趕緊收了起來。

  身為魔道中人,他擁有著一個遠超仙門弟子們的自覺,那就是強者為尊。

  仙門弟子或許還有師門長輩照拂,道統傳承看顧,即便在這種場合失禮,也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但在魔道中人的觀念中,這可是當真會死人的!

  倒霉一些,甚至連乾脆利落死掉都是解脫。

  “小輩,你很識相……”

  李柃神識傳音中擺足上位者的姿態,無形之中震懾對方。

  在邪修略顯僵硬的神情中,宛如實質的劍鋒顯化,悄然抵在他的脖頸處。

  瞬息之間,全力突刺。

  “但還是得死!”

  在邪修難以置信的目光之中,這支罡煞所化的利劍貫穿了他的喉嚨,猝不及防之下,鮮血噴灑,身軀撲通一聲倒地。

  他死了。

  不是死於李柃的偷襲,而是死於心中的敬畏。

  思維限制了他的行動,根本來不及反抗。

  “這種心態也能煉氣?靈根俱全果然了不起啊。”

  李柃輕輕一歎,他也沒有想到,竟然會以如此方式解決。

  依照對方正常實力,就算一時半會沒有找到自己的弱點,也可以逃走。

  而若他想起火焰和雷罡烈陽之類的力量可以對付夜遊神魂, 甚至可以對自己造成威脅。

  到那時,實戰經驗不足,神通手段又單調的自己,或許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但轉念一想,似乎又不怪這名邪修愚蠢。

  魔道高人折磨神魂的手段多的是,肉身死亡遠非終結。

  相比之下,還是這種死法更劃算一些。

  自己也是凡人習慣,思維模式還沒有完全轉變。

  帶著莫名的感慨,李柃目光轉向一旁,卻見左忠良早已逃離現場,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若左忠良留下來,李柃反而要坐蠟。

  他一下還沒有想好要怎麽偽裝自己的身份來歷,出面與之交流容易露餡。

  原本就是打算幫忙之後擺個高冷姿態,直接離開的,如此一來,倒是省卻許多麻煩。

  李柃毫無高人形象的祭運神念,搜刮了一下邪修的行囊,發現各種符籙丹藥和器物若乾。

  令人失望的是,並沒有找到那種魔指木,看來也不是每一個特使級別的魔道中人都帶著這種東西。

  又或者,他曾經擁有此物,但卻已經用完。

  “他和木特使等人應該有所聯系,是否還存在著指使他們的上線?”

  “異聞司的卷宗之中也有說明,懷疑是長洲屍仙宗的正式弟子統領他們,試圖傳播道統。”

  “這種事情一個人辦不成,是需要發展勢力,培養人手的,魔指木這種有用的東西,必定有所儲備!”

  “如若找到那個人……”

  帶著這般的思緒,李柃無聲撤去罡煞,恢復靈體,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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