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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刹那，余宗白忽然之間福至心靈，明白了這段時日以來與自身經歷相關的前因後果。

這並非是李柃刻意告知，而是聻靈以降，天地大道記錄了一切緣起緣滅的前因後果，諸人諸事，全部都被收錄在虛空之中。

尋常人等並不會知曉這一切，即便大能高手，也需要心血來潮之下問道於天，方才能夠有所感觸。

這是卜算問卦，一切相關神通法術的根源，余宗白當然也沒有參修過。

但他得到李柃傳香見慧所帶來的靈蘊，心有觸動之下，自然而然的吸引了與自己關聯的靈性，並且將其融入腦海之中。

上智者生而知之，有些東西，天地之間原本就存在，只是妙手偶得之。

這便是智慧之香啟迪靈性的強大能力，也是大圓鏡智香的特殊功效。

“原來，我在你們眼中只不過是一條愚不可及的水魚，還有你，此前說什麽好心優惠於我，根本就是想要利用我去當托，欺瞞他人。

你們還有一個師尊古伯厚躲在暗處，絕大多數場合，當場突破晉升者都是他以變化之術喬裝打扮，我還傻傻的以為真有人得了你們靈香就能晉升！”

他眼中閃過靈動的光芒，愈發的清醒起來。

“你，你怎麽會知道?”

三名假冒的弟子震驚說道。

余宗白冷哼一聲，扣指成爪，隔空抓擊，便見不遠處的院牆應聲而破，現出躲藏在背後的古伯厚身影。

古伯厚轉身就跑。

他在見到李柃現身，余宗白當場晉升的那一刻，就知道大事不妙，既被揭破，不逃更待何時?

但還不等他躍出幾丈，一股寒意陡然從腳板底湧起，直往天靈蓋上冒去。

他看到了一隻巨大的手掌憑空而來，如同天降神掌，徑直將自己壓在了下面。

而在余宗白和三名弟子眼中，卻是古伯厚自己突然之間莫名倒下，就如同中了迷香那般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無論他是什麽來歷身份，在李柃這般的大修士面前，都毫無抵抗之力，甚至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

三名假冒弟子如喪考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前輩饒命，前輩饒命！”

“我等本是草莽散修，被這築基修士逼著充當其弟子行騙，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李柃端坐虛空，聲若洪鍾:“本座不傷你等性命，但且寬心，不過需知，今日吃了他人酒，明朝須下恭侯帖，此世之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莫要以為作出這等謗我門庭，壞我名聲之事還能安生，就罰你等假戲真做，替我傳香。

今日以來，你等四處行騙索財，歷經八十一處，與十六家坊市豪強共謀，需同樣做足九九八十一場傳香法會，討回一十八家處前帳方能自由。

爾等需把前因後果向世人道明，一切行動，但聽余宗白吩咐，余宗白將負責煉製智慧之香，在西海傳香……”

余宗白聞言訝然，轉瞬之間，卻又驚訝發現，自己竟然莫名明白了幾分煉製智慧之香的法門，不由明白，李柃已然安排好了一切。

他不由得跪伏在地，叩首以拜:“晚輩余宗白叩謝前輩大恩，前輩救我出苦海，助我築基，晚輩沒齒難忘，唯願余生傳香四方，廣度有緣，只是晚輩才疏學淺，雖得示現，卻僅能得其中真意之萬一，且智慧之香所需之靈蘊寶材難尋，還請前輩教我，應該如何是好。”

李柃道:“余宗白，你的誠意我已感知，此事不必擔心，我現賜你空谷幽蘭九株，

你取其見蘭而悟之真意煉香，當可有成。”具體的方便法門，李柃已然通過現身之際所傳達的香魄靈蘊授予之，能得多少，全憑余宗白自身本領，不過見他當場築基，想來也是個有緣分，有慧根的，當能傳承智慧之香，做好在西海傳道，廣度有緣之事。

當下，李柃伸手一拂，一株株空谷幽蘭憑空而現，合計九株，每株九朵，恰正應了九九八十一之數，若以每朵煉製一份智慧香品，普度有緣，需得做滿八十一場才行，這是為著余宗白此前經歷的同樣數目假道場而作。

只是余宗白接過這些奇物之後，忽然明白，自己若能把這些靈材用盡，真正的智慧之香煉製之法，怕是也已掌握，自身法力也能轉化性質，趨向於精神領域。

彼時神通，演繹智慧，當有傳香真意。

這份因果，怕是如同金錢孽息，永遠都償還不清了。

但此前築基已是再造之恩，修士築基，不提神通法力，光是延壽續命數百年都已經是白賺，更何況古來道門素有法不傳六耳之說，此等法門，慨然應許，實非常人所能做到。

此前他就心中感激李柃，也有蒙受大恩沒齒難忘，唯願余生傳香的志向，當下將其收起，三拜再謝。

再抬起頭時，空中法相已然消失不見，李柃出現之時的靈光，異香，煙氣盡數無蹤，仿佛此前一切經歷都只不過是腦海之中的幻覺，實際並不存在那般。

但余宗白和三名假冒弟子轉頭向旁邊看去，卻又駭然發現，古伯厚已然不見。

……

“因果，即是緣！”

“香度有緣人……”

建木神樹下，香林中，眾弟子聞言，俱皆作若有所思狀。

李柃法域張開，妙法施為之下傳香見慧，乃是超越尋常神通法術的力量。

此間運用了見蘭而悟的浮香之法，不以空間距離的遠近和香魄的濃厚淡薄為差異，是故感觸到了遠方余宗白的憤慨與絕望，投下目光。

但他此時此刻並未晉升化神，這般超越時空的力量終究還是有缺，一時之間，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再回首時，已然是重回現實，萬香化虹，照映在座下千余門徒和三千修士身上。

李柃放眼觀之，但見座下諸人當中，方林幻化一青年之身，坐在一棵菩提木下作若有所思狀，最先有所感應。

他身上忽的散發出了一種有別於寂靜蓮香的氣息，周遭枝葉無風自動，竟似為其覺悟歡欣鼓舞般搖曳起來。

此子斷舍肉身，離欲寂靜，最具佛性禪心，非但當場領悟到了煉製智慧之香的法門，還將其融入自身本色人香之中，嘗試化為專屬於他自己的獨門神通。

李柃面帶期許，含笑點了點頭，再看另外一邊的結丹弟子池英庭。

此子果然不愧是自己悉心栽培的嫡系傳人，懷有聞香天賦，同樣已然見悟。

足足四尊形似佛門護法天神的香神具現於虛空，凡胎肉眼難見之，只能看到莫名的金光凝煉成環狀，但用聞香天賦，卻是纖毫畢現。

只是和方林嘗試融入自身寂靜蓮香所不同的是，池英庭是照貓畫虎，完全搬運了自己這個師尊凝出的香神形象。

此種凝煉極具效率，會場之中，就已然將盡大成。

汲取前輩先賢的智慧，化為己用……這，倒也不失為一種明智選擇。

舒長生同樣有所感悟的模樣，然則所凝香神並非四尊，而是一尊，所煉靈香也非啟迪智慧的智慧之香，而是阻礙智慧的愚昧之香。

他以香映臭，顯化出的是熏染人心的惡墮之臭，聞之令人目眩神迷，熏之令人渾渾噩噩。

當中香神肩生九頭，背生九尾，象征著智慧生靈九竅閉塞的障礙。

他似乎正在將其融入自身神香門道法之中，以成所作智香所具蘊的激發五感六識，還有妙觀察智香針對第六感的作用機理為根本，凝煉比之此前屍瘟道人還要更加可怕的惡臭。

一時間，周遭旁人紛紛遭殃，一個個雖未感覺惡臭，但卻越想越不對勁，越來越覺迷糊。

李柃無奈搖頭，伸手一拂，暗中將其氣蘊散開，然後又反手凝煉一道護罩蓋住，免得汙了道場。

其他諸弟子，宋陽，洛英，楊子瑩等人各有千秋，也都一一有所感悟。

其中六弟子羅道不愧為池英庭出現之前，李柃門下天賦最為出眾之弟子，本身更是靈根資質極佳的法道天才，如今氣機忽的高漲，竟然臻至築基後期，法力的性質都發生了質的變化。

李柃是過來人，見其精氣神三寶凝煉，已然得了幾分結丹真意，便知道他開始窺見結丹境界的奧妙了。

這樣的進展其實已經極快了，蓋因羅道道齡不到二百，哪怕此後再花數百年才正式晉升，也是中規中矩的正常結丹。

如今宗門已然成為仙門正道，不但財政寬裕，還有許多稀缺資源的交易渠道。

對這樣的宗門而言，修為法力之類的東西都可以靠著天材地寶強行補足，如今與自身秉性和精神層面相關的障礙又被智慧之香打破，人才輩出，那是指日可待。

就在這時，陣陣驚呼傳來，旋即便是奇異的氣機變化引起了李柃注意。

原來是三弟子朱利生晉升了！

“利生竟然當場結丹了！”

李柃見狀，頗有幾分喜出望外，但卻並不以為怪。

三弟子朱利生治學有方，頗肖李柃，還未自立門戶之前，就曾協理天工院諸事，善法術研究和香方探索，深得積香真傳。

學術方面，他從來都不輸給任何一個二代真傳的，甚至可稱翹楚。

只是修煉晉升和做學問終究還是有所不同，一直以來，表現難與舒長生，羅道等人爭鋒，更遑論池英庭。

但是諸弟子之中，朱利生的歷練最深，業績最佳，如今已然是貴為人閣祭酒，大乾國師。

他得享皇朝氣運加護，不乏資糧寶物滋補，而今得到李柃不吝傳授的結丹心得，立時捅破窗戶紙，得以晉升。

仿佛是受到他晉升結丹的感染，周遭一個又一個的修士若有所悟，或以煉氣前期掌握罡煞化形，步入中期，或是凝煉五行，步入後期，甚至還有晉升築基者。

這竟是智慧之香浮動，彼此感染之故，每一個人晉升之中，心悅生香，精神意志化為烈火，如同薪柴焚燃。

不經意間，萬千精神意念添加，極大助長了李柃所傳之香。

甚至於，李柃自己都似若有所悟，從當中聞到了源自於各人的奇妙思緒。

李柃將目光投向身後不遠處，一棵高大木犀樹下的道侶慕青絲。

她此刻也似若有所悟，於眾妙化香之中感悟到了獨屬於她自身本色人香的那一部分精妙奧義，修為愈發精深。

這是往著結丹後期的精進又再邁動了一大步，雖然尚未達到成就元嬰的水平，但也較之於多年苦修無果的旁人幸運許多了。

其他諸人一一如是，也或當場突破，或修為精進，各有所得。

察覺到這些，李柃頓時也就寬下心，把更多注意力投在虛空之中，追溯此前分神化念所投入的地方去。

無人得知處，李柃提起古伯厚，一把扔進了浩瀚若淵的虛空之中，然後就任憑著他受因果牽引，不斷往深處墜去。

彼處是結丹修士都難橫渡的虛無界域，築基修士進入其中，也立時如同琥珀之中的蚊蟲被凍結。

那裡是物質的禁區，但卻並不阻礙精神行動，於是神魂也跟著進入幽冥，來到了一處疑似冥世淨土的所在。

他看見了，一個形如蛤蜊的巨大怪物背上，樓舍儼然，繁盛如鬧市。

四周的天空是黑暗的，盞盞燈火連成一片，與海中的倒影交輝相應，宛若夜幕天河。

這裡的島嶼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精神力場，察覺到古伯厚的神魂投來，立時將之吸納。

“我……我怎麽會在這裡?我竟然回來了?”

古伯厚的感知之中，並沒有發生那麽多事情，只是眼前光景交錯，失神之間，再經一晃，立刻就來到了此間。

熟悉的街景浮現在眼前，令得他安心不少。

但此間主人卻似感受到了緊隨其後的李柃闖入，發出憤怒的咆哮。

緊接著，四方震動，一股股黑氣蔓延，強烈精神逆著李柃來此的通道，竟是要穿梭虛空而上，降臨在李柃傳香講法的道場之中。

一時間，卻羅仙府的內部也顯現出了幾分海市蜃樓的幻影。

“這孽畜本身只有結丹修為，絕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李柃訝然發現，它的背後似乎有人，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元嬰修士之流，而是和自己一樣的陽神巔峰高手，甚至於……化神大能！

之所以無法確定，是因為這等層次的已然是大修士，不是容易看穿和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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