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妖後的呼喚

  山門大殿中，無數雜役門人捧著佳肴美饌魚貫而入，侍者如同飛梭交織，穿行於宴席之間。

  一道道美食，一杯杯美酒，讓列席嘉賓讚不絕口。

  隨行修士們觥籌交錯，舉杯歡宴。

  此刻正在舉行的是名為“百味之宴”的宗門盛宴，這一發源自門派之名的盛宴擁有著固定的典儀，對於香食之道百味香的運用更是妙至毫巔。

  百味門人采用一百零八種品級不一的天材地寶，以及對應元素提煉出來的香魄煉就幻香之形，一道道菜肴或呈現出如同金蓮盛開，精靈氤氳，鯉魚游水，白雲舒展種種奇景異象，散發出來的，是令得修士們食指大動的精純靈蘊。

  這些菜肴並不是用碗筷去裝，嘴巴去品，而是靜坐於其前，運用修士餐風飲露所獨有的香食之法汲取其中氣蘊。

  “靈蘊濃鬱，質感濃厚，這是山間松林之氣，結合著火行靈蘊的烈性，如同野火燎原，啊，我感覺整個人都要燃起來了……”

  “這是風的感覺，好舒服的風靈之力！我怎麽有種自己化身蒲公英，在空中飄啊飄啊的感覺，這等自由自在，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西北風?”

  “果然是仙靈之種，香魄靈露，這等的綿柔舒軟……妙啊，妙啊！”

  各種美食都擁有著各自的氣蘊，而這些氣蘊本質上就是靈蘊，當中一些高級的食材甚至包含著法則的真意，價值比起那些個靈丹妙藥也有過則無不及。

  眾修士滿足了口舌之欲，也得到了真正的好處。

  一時間，堂上堂下香氛四溢，現場充滿了喜慶的氣氛。

  但真正的大人物們並不會為這些好處所干擾，一番禮節客套之後，上層戰略所帶來的些許爭奪也就逐漸浮於水面。

  這場宴會以百味門為東道主，邀請了母宗積香三真和隨行築基，海上商會的諸位管事，燕笄一方的築基大妖，以及聚窟洲內仙門同道。

  除此之外，就是聚窟洲內的地主之一，人族萬壽殿的多位長老們。

  這不僅僅只是一場接風洗塵之宴，還是各家商談合作，執行上位者戰略意圖的動員之宴。

  接下來的時局，每一個參與其中的山頭派系都得為自己和麾下之人爭取到足夠利益，但又不能壞了團結一致的大局。

  這就需要他們彼此協商，作出良好的分工合作。

  “諸位道友，眼下聚窟洲的形勢大家都已經了解，接下來宗門大舉派遣人手馳援此間，必然要有所作為。

  我提議，我等平等互利，建立起斬妖除魔的同盟，主要針對北線一帶邪魔外道進行征繳。”

  “宋道友此言差矣，聚窟洲內的矛盾，主要還是在人妖之別，那些天妖數百年間屠戮生靈無數，他們的子孫後代也犯下滔天罪行，此刻驟然被拋棄，正是我等大舉進攻的好時機……”

  出來爭奪領導權的主要是萬壽殿和百味門，香市對此並無意見，因為他們畢竟還是積香宗麾下的勢力。

  雖然當中有不少是屬於四海商會和金錢會的加盟商，但在聚窟洲這片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許多事情都得依賴百味門，這是毫無疑問的。

  不過萬壽殿那邊作為仙門正道，同樣也擁有主導此件事務的資格。

  他們在法理上可以征調一切能夠動用的資源，為了天庭而戰。

  倘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就連百味門都只能順應大局，接受他們的領導。

  因而雙方各執一詞，誰都說服不了誰，到最後，果是不約而同的各退一步，而且分開來，各自為戰。

  積香三真過去就一直是宗門內的天之驕子，頗受器重，但卻還真從來沒有參與過這般的事務，當下也大感增長了見識。

  “你們說，宋門主為何要讓步?”葉真有些不解，私下裡詢問兩位和自己齊名的同輩人。

  “那不明白著的嗎，我積香宗在聚窟洲是外來者，且在過往的數百年間得到了萬壽殿的庇護，獲得不少好處，想要參與到這場瓜分聚窟洲土地的盛宴當中，必須給出報償。”

  韓真回答道。

  “正道仙門最重秩序，這些規矩可以避免許多無謂的爭鋒，當然不能像邪魔外道那樣一味打打殺殺。”

  “那倒也是……”

  葉真表示領教了。

  他們將要承擔起抗擊冥宗的重任，承擔更多的責任。

  但宗門對他們的期望是足以獨當一面的大人物，而不是淪落為打手，什麽都靠著神通法力去解決。

  盡管神通法力是修仙界中的根本，但若無必要，還是不能輕動。

  緊接著，多方又再經過數輪磋商，與宴飲之間談妥一些關鍵的利益分配。

  宋陽和洛英等人雖然付出了些許代價，但也終於拿到一項重要權益，那就是真正在聚窟洲內立足的機會。

  如若能夠成功，他們也將和萬壽殿一樣，成為真正的聚窟洲本土勢力，而不再被當做外來戶。

  至於燕笄和胡姤一方，她們的訴求是為天狐一族重新取得立足之地，倒也沒有其他的野心。

  商會方面，則是拿到了人族疆土和天狐一族所能掌管的妖族地盤之內的坊市經營之權。

  大家都很滿意，對未來的發展也充滿了期待。

  ……

  眾人約定，由百味門和萬壽殿擔當對抗妖魔的主力，分別從西南，北部兩方攻略原巴山妖國的土地。

  商會在後為其提供糧草輜重，靈材寶物，同時也將承擔起戰後建設的責任。

  天狐一族則是走外交路線，爭取友方和中立妖族勢力，並且深入敵境，收羅情報。

  天狐一族雖然已經沒落，但是整個狐族都還承認他們是天妖貴裔，擁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巴山故土之內也有著大量的普通狐妖，這些好好利用起來，就是現成的情報網絡。

  自此之後，宗門的力量便如同機器運轉起來，迅速朝著巴山各方展開了擴張。

  積香三真卻沒有跟隨著大部隊一起前往前線戰場，而是暫且留在百味門的山門坐鎮。

  在此期間，宋陽，洛英夫婦日日請他們宴飲，享受百味門引以為豪的食補之法。

  這是一種特殊的修煉手段，也是借助外物裨益自身，快速提升的辦法。

  積香三真結丹已經有一些年頭，相比其他老牌修士還是底蘊太淺，根本沒有足夠的修為法力去支撐起強大的戰力。

  其他方面的積攢，可以依靠自身努力慢慢提升上去，但既然宗門擁有著足夠的財富，也不會吝嗇於給他們一些減少奮鬥時間的機會。

  之前留在宗內的時候，各種資糧寶物都享受過了，現如今，正好試試看百味門的手段。

  又一日，韓真來到山門下的坊市散心，忽見遠方的天空飛來一隻龐大的鵬鳥，是聚窟洲內獨有的巨型靈禽。

  它寬闊的背部載著一棟精致的竹樓，其上靈光陣陣，以罡元護盾抵擋著天上的烈風。

  “是百味門豢養的靈禽?

  他們在聚窟洲這樣的地方立足，倒是也入鄉隨俗，發展出頗多獨具特色的的營生手段。”

  韓真舔了舔嘴，不知為何，竟然想到了前些時日吃過的一道美味，炭燒飛龍。

  但見巨鵬落下之後，有人圍了上去，迎接上面的賓客。

  也有人帶著鵬鳥到另外一邊就食，所用者自然也是以香食之道處理過後的食材。

  他們能把各種普通的豆類混合香精製作成奇香豆，深受禽鳥類靈物的喜愛。

  韓真本來也沒有怎麽在意，但是不久之後，就被宋陽等人招了回去。

  “韓真，葉真，羅真，這位是來自申山原的朋友金鬃大王，你們可以跟隨他一起返回族地，履行征戰巴山妖國的大計！”

  宋陽向三真介紹了一下遠道而來的客人，赫然是個獅頭人身，滿臉鬃毛的彪形大漢。

  “三位就是積香宗的積香三真，久仰大名啊！”

  獅頭大漢金鬃大王豪爽大笑，一口流利的人話全無口音，標準得出奇。

  “宋前輩，這是怎麽回事，你打算讓我們協助獅族進行征戰嗎?”韓真私下裡詢問道。

  宋陽道:“不錯，我們門派也將派出一些得力的弟子前往助陣，在那裡建立起前線的基地。我們已經和獅族談妥，但凡攻下巴山妖國境內封疆領土，皆以五五分成。”

  這是由來已久的因素所導致。

  數百年間，推及至更早之前的時代，獅族和虎族一直代表著犬族和貓族在聚窟洲的大地上彼此征戰，各部落種族俱皆都被卷入其中，混亂無比。

  好端端的一個妖國，愣是未能形成統一的文化和族類觀念，仍然還是各自為戰。

  所以獅族此刻的行為，是算不上背叛妖國，背叛妖族的。

  因為他們從始至終代表的都是獅族本身的利益，充其量就是擴大至古之犬妖。

  有些妖修天生就是弱小的種族，要淪為上位者的食物，亦或者成為其壓榨，奴役的對象。

  好比說兔妖，鼠妖，豬牛羊之流，怎麽看也不像是能和獅族，虎族這些上位種族走到一起的樣子。

  這一次五五分成，大抵上也多是從那些弱小種族原本佔據的地盤裡面分潤。

  積香三真來此之前就已經做過一些功課，對此略有了解，因而聽到宋陽之語，盡皆了解。

  “那就……請多指教了！”

  ……

  “師尊，三真他們已經出發，此番是要前往獅族所在的申山原。”

  很快，宗門內，浮雲台上，聶英智也向李柃稟報了遠方傳來的消息。

  “宗門派遣他們前往獅族那邊，歷練之意更多於實際的征戰，因為此前天妖肆虐橫行，基本已經將那些弱小種族脊梁打斷，除卻豺狼虎豹獅等在妖神宮中擁有著天妖老祖的傳統強族之外，其他都已經淪落至為奴為隸的邊緣……”

  “確實如此，天妖們造孽不淺啊！”

  李柃雖然好幾百年沒有去過聚窟洲了，但因和萬壽殿，百味門，乃至於司辰元光星君等人都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對那邊的種種情況還是頗有了解的。

  確切來說，那些個弱小的種族，基本都已退出時代舞台。

  甚至就連獅族，虎族，都在抱殘守缺，再難形成龐大的妖族部落，更不要說建立妖國。

  聚窟洲那邊將會迎來人類的時代，充其量就是山林之間還偶有遺民，坊間也流傳些許山精鬼怪的傳說。

  不過李柃立足於人類陣營，對這種事情倒是無謂傷感，反而樂見其成。

  畢竟孽是天妖作的，妖族自己的內亂導致了大規模的死傷，那又能夠怪得了誰?

  人類進入其中，重新建立起秩序，反而還在客觀上加快了戰亂的結束。

  “除此之外，狐妖那邊……”

  聶英智這時候又談到了一個問題。

  李柃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輕歎一聲，道:“她們若是能成，我倒也不介意看到天狐一族重新崛起，但看起來可能性並不大，不過是收攏族內血脈，留下些許念想而已。”

  他並不看好燕笄的成就，實際上，燕笄自己也沒有太強烈的復國心願，更多還是為了身上背負的血脈。

  那是她天生的使命，不得不去。

  而就在這時，李柃忽的心血來潮，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等等，好像漏算了一個重要的因素，燕笄去往那裡，或許另有一番機緣?”

  ……

  此刻，巴山妖國境內，燕笄和胡姤等妖修行走於茫茫大山之間的一條小路上。

  此間正是去往昔年天狐一族棲息之地的必經之地，前方巨柱峰位於瑤山，黑谷之間，靈蘊豐沃，自古以來就是他們一族的聖地。

  時過境遷，這裡早就已經被各路妖王輪番佔取，不再為其所擁有，世代生活在此的狐族子民也不再以部落的方式聚居，而是零落流散，再無希望。

  突然，燕笄停了下來，對胡姤道:“姐姐，伱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胡姤面露疑惑之色:“聲音?”

  燕笄面露遲疑之色，旋即卻是堅定無比道:“我好像聽到誰人在呼喚我！”

  胡姤先是有些不明所以，漸漸的，面露異樣之色，忽然震驚:“難道說，是妖後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