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天地英魂，道果之香

  感受著李柃身上傳出來的氣息，紅犽魔尊眼神微凝，猙獰的蜘蛛臉面上現出人性化的凝重之色。

  她再無此前的氣焰，因為此刻李柃這一化身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氣息。

  這讓她本能的生出了巨大的威脅之感，仿佛面對著這一化身，隨時都有可能被封鎮，殺死。

  她也和靈明仙尊一樣，作出了這是淨土大香佛的法力，而非啟削法力的判斷。

  但究其根本而論，兩者同源，本質上都是出自於萬方鬼國的地脈本源，乃是取其地仙道果所得。

  它所代表的，是天地大道道天地人格局之中，“地”之一字的本源根脈。

  李柃已然能夠駕馭這股力量。

  “就算如此，這裡可是冥王宮前啊！
  萬方鬼國的地脈，不是只能在冥世淨土顯現嗎?”

  紅犽魔尊猜測這可能是借香化形的手段，這些香道變化的東西，她不甚了解，但有一件事情卻是確認無疑。

  李柃動真格的了！
  她急忙向後退去，同時吐出毒液，在空中散開，形成慘綠色的劇毒霧氣。

  又腥又酸的難聞氣味之中，仿佛能夠消化一切血肉物質的可怕侵蝕之力傳出。

  這實質上是一種混合了消化液的複合劇毒，對神魂都有一定的作用。

  但隨著李柃腦後彩色光輪浮現，一陣奇異的幽香散開，那股又腥又酸的異味便全部消失不見。

  李柃運用自己的香道之法破解了其毒液，乃是以香道靈魄直接將其中和，全數熏香轉化，化為無害之物。

  下一刻，迷神香熏迷精神，反過來將其熏得神志不清，定在原地。

  紅犽魔尊猛的回過神來，卻見李柃已然逼近。

  他背後顯現出一尊石頭所鑄大佛的虛影，千手百眼重現世間，層層虛影疊加所催生的力量如同怒海狂瀾猛然拍打在礁石上，激蕩風雲。

  紅犽魔尊慘叫一聲，隻感覺自己整個身軀都被打碎了。

  石佛的攻擊帶著超越時空宇宙的意味，又似直擊魂靈，避無可避，隻中一掌，竟然叫人生出千百掌同擊的感覺。

  縱是其為法身境強者，正面挨上這麽一記，也是周身欲裂。

  靈明仙尊也沒有閑著，即刻追了上去，神火秘符凝聚煉魄真火，如同朵朵梅花落在其身。

  紅犽魔尊身上綻放出赤紅的焰光，被這些火焰沾上，立刻就如同附骨之疽，難以擺脫。

  更有積香三真當中的羅真和葉真安置好重傷的韓真，再次投入戰鬥。

  他們也隻自己無力參與大能高手之間的正面交鋒，非常聰明的躲在旁邊伺機出手。

  紅犽魔尊要應付李柃和靈明仙尊兩大正道強者的聯手，根本無暇顧及他們，反遭雷殛神兵轟擊，冷不防的挨了幾發天降神雷和五行法術。

  不待她緩過神來，更多元氣凝成的飛彈接二連三轟在其身，炸得皮開肉綻。

  等到紅犽魔尊退避至十余裡外，肉身已然多出許多坑坑窪窪的傷痕，還有烈火噬魂，焦香骨臭。

  “正道太卑鄙了，眾人欺我一個！
  逃，必須要逃出這裡，否則凶多吉少！”

  紅犽魔尊眼中凶光大盛，已然被徹底激怒，但內心理智卻壓下了本能的妖魔之性，一心往外脫逃。

  她以蛛絲橫欄，密密麻麻的絲線交織於虛空，形成布滿周圍的法域，自己則是頭也不回的朝戰場中央冥王宮所在的方向逃去。

  那裡至少還有其他魔道強者，還有殘垣斷壁，宮城大陣，多多少少能夠提供一些庇護。

  但是李柃等人得勢不饒人，馬上又再追了上去，將其重重圍困。

  他們可不想讓這紅犽魔尊落到那邊戰場，趁亂逃跑。

  結果便是兩名大能連同更多的正道修士趕了過來，不斷圍攻。

  紅犽魔尊忍怒朝那邊發去了求救，但卻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因為那邊的魔道高手們根本無暇顧及她，更沒有能力抽出人手來進行救援。

  如今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又哪裡有那閑工夫理會?

  最後關頭，紅犽魔尊狠下決心，突然血肉鼓漲，腹部如同吹氣皮球一般迅速膨大起來，一直至十余丈大小。

  “小心，她要自爆肉身！”

  “可別被那一身魔血濺到了，這種異類強者藏著什麽樣的殺手鐧未可而知……”

  除了李柃和靈明仙尊之外，其他正道修士們紛紛退開，以避免受到其臨死反撲的可怕殺招影響。

  眼看著自己這一方已經大獲全勝，要是在最後關頭還被其拖下水，平白無故喪了性命，那可就實在太冤枉了。

  就是最後能夠得到救贖，以殘魂入天書封神，都能把自己腸子悔青！

  但讓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紅犽魔尊腹部炸開之後，並沒有預想之中那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是冬雷般的悶響過後，一團血霧散開，無數細小如孢子的奇異之物流散出去。

  那竟然是蘊藏著蜘蛛之卵的血肉粉塵，微小得常人肉眼難見的雜質之中，有無數細小幼蛛。

  “這是一種逃生之法，她要借助這些子嗣轉移自己的元神與力量！”

  黎明仙尊見多識廣，立刻道出了其中奧秘。

  如若讓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這頭魔尊是想要借此機會留下子嗣，傳承自己血脈。

  低階魔蛛想要複刻其母化神之路，機會是微乎其微的，如此戰場之上，正道追殺的意願也不會太過強烈。

  靈明仙尊一邊傳音一邊以神火去燒對方，但是火焰覆蓋的范圍畢竟有限，根本不足以完全剿滅這些細小的幼蛛。

  李柃站了出來，香道之法覆蓋全場。

  一股強大的意志蘊藏在其中，只見那些微小如粉塵的幼珠紛紛接受指令，掉轉過頭，撲向火堆。

  傾刻功夫，它們就如同飛蛾撲火，全部都燒了個乾乾淨淨。

  這是香道之法當中的香緒引，能夠推動度化之力，迷惑人心。

  即便是一些修煉到了元嬰化神的修士，面對這一招都有可能不及防，更何況是被分散了力量和意志的細小幼蛛?
  紅犽魔尊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法門被完全克制，當場喪了性命。

  當這些幼蛛燒完的時候，一股奇異的幽香從其身上散發出來，飄蕩在天地之間。

  與此同時，也有陣陣腐爛酸臭夾雜著血腥魔煞跟著傳開。

  “這是……”

  在場似乎只有李柃自己才聞到了這股香臭交雜的氣味，不由得微怔。

  隨後他就反應過來，這並不是普通氣味，而是所有生靈和天地之間富含靈蘊的事物所具有的氣味。

  這就是大道本身的道果之香！

  “天生萬物以養人，靈蘊已然融入到萬事萬物之間……

  紅犽魔尊作為化神中期的法身大能，殞落之後身上靈蘊逃逸，自是理所當然。

  我只是變得比過往更加敏感，能夠捕捉到這些更為深層的變化，將這種道果之香具象化而已。”

  這是過往法身境界所不能做到的，如今稱得上是半步不死，終於顯現出來。

  這也同樣和如今身處的環境有關。

  鮮活的強者大能殞落，還有無分仙魔的億萬眾生陪葬，如此殘酷而慘烈的戰場，才能造就這股異香。

  李柃心中微動，連忙運轉自己天賦神通，將其中含香的部分收集起來。

  他準備將這些凝煉在自己的化身之中。

  這本質上是噬魂之法的利用，過去在聚窟洲內，他得到了來自虎妖一族的噬魂之法，深刻的明白了什麽叫做弱肉強食。

  獵殺魔道妖魔，掠奪其身靈蘊用於增益己身。

  又或者，斬滅其他王朝，道途，掠奪其資糧和人才。

  這些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就在這時，李柃忽然感覺到遠方有幾股更加濃烈的氣味傳來。

  他轉頭看去，卻見冥王宮內，高大的牆壁已然徹底倒塌。

  接連不斷的隆隆作響之聲如同冬雷震震，壓過了整個戰場的動靜。

  仙魔兩道的眾生都不由自主轉頭看去，卻見那邊似乎已經分出了勝負。

  “好像是我們贏了！”

  “魔道一方的大能數量少了些……”

  正如眾生所見，魔道高手們倒下了幾名修士，最終只剩下了冥王宮主，元幽魔尊，還有高玄，孟絀四個。

  其他死難修士的屍身上，一股股香臭交雜的氣味融合起來，混成了眾生的底色。

  另外一邊，正道一方的死難者們同樣散發著強烈的意蘊，混成萬丈紅塵。

  李柃仿佛看到了光怪陸離的幻影，似有億萬個曾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影閃過。

  時光和虛空仿佛在這裡交錯，無數氣味，意味著無數的生命，正在以一種玄之又玄的方式盡情展現其曾經存在於這個世間的痕跡。

  時間仿佛徹底定格。

  李柃感覺四周好像安靜了下來，自己的精神意志正在急速脫離當前時空，朝著無限遙遠的過去而去。

  驚異之中，有一個氣度雍容的冷峻男子從虛空之中現出形來。

  “這個人是誰?”

  李柃驚疑不定，罕見的露出了震動的神色。

  對方似乎也看到了他，略帶意外的瞥了一眼，但卻沒有理會，而是自顧自的向前走出幾步。

  這幾步，仿佛穿越了光陰歲月，跨越了宇宙洪荒。

  他徑直來到了近前。

  這一手李柃其實也能做到，因為他融合了淨土大香佛的力量。

  而淨土大香佛，就是利用光陰之石混合其他各種天才地寶煉成倒流歲月香，通過接引過去時空的領域，將其道蘊本源挖掘，從而掌控地脈。

  這當中有太多的奧秘，堪稱妙不可言。

  然而就算是李柃，自己未曾踏入真正的不死境界，也根本無法做到這般毫無煙火氣息的輕松。

  以他所觀，那名男子跨越的可不僅僅只是本紀元的時空，還有來自更加久遠，更加古老的遙遠過去。

  那甚至都已經追溯到了宇宙開端的本源，那是元神大成之際，證悟本源道果之時才能追溯到的混沌虛空。

  那也是只有一絲真我靈性的光芒才能抵達的宇宙最深處。

  也就是這一步，對方是似乎一個虛無的概念朝著真實的存在而轉變，莫名的訊息隨著在這一方天地迅速傳開。

  李柃看著對方，忽然之間就有一種直面天道的高闊遼遠之感。

  他終於明白對方是誰了。

  “那是……玄天道尊的天道化身，玄天帝尊！”

  他震撼無比，感覺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原來，天庭竟是通過這般的手段將其召喚出來！
  不過仔細想想，這一切又早就在預料之中。

  甚至於很早的時候，他就曾經懷疑過所謂的末世浩劫，完全都是因著人為征戰所營造出來的自證預言。

  凡世因果交織，糾纏不休之下，世界早已不堪重負，再難生養那麽多的大能高手，化神強者。

  必須死掉一批，甚至一大批，才能騰出空來，為其他生靈的茁壯成長創造更好的空間。

  這就好比森林之中，每隔一段時間必定會生長的繁茂無比的林木，而繁茂之後，容易點燃，造成山火。

  腐朽的大樹必被焚燒殆盡，也就相當於跟腳不深厚的修士通通都要應劫，淪落成為其他大能高手成長的資糧。

  無論是否得到對方的法寶和各種道蘊傳承，也無論是否佔據了對方的地盤，收取其靈峰福地，只要在這樣的一場“山火”之中生存下來，別人騰出的空間，就已經是最大的獎勵。

  冥冥之中，自有氣運加持，庇護每一位勝利者，助力其修煉成長，開啟全新紀元。

  表面上獲得的那些東西，只不過是顯現於外的戰利品而已。

  所以，真正的大能高手爭奪的都是運勢，因果，都是那冥冥之中的一線生機。

  這也有些像是昔年賽龍舟時所曾感應到的香火薪柴。

  鏖戰之中，諸道碰撞，生死搏殺，使得天地英魂在暫未進入輪回的狀態之下激烈交織，形成特殊的靈蘊。

  這份靈蘊為天地大道所捕捉，終於依照天庭所願，召喚出了他們想要召喚的那個人。

  “原來，不到一定進程，不死傷一定數量的眾生，就無法召喚出祂……

  祂是天地英魂，亦是‘劫’的化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