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英智聞言，懷著幾分激動之心飛了上去，再次踏臨這座闊別多年的宗門聖地。

這裡是李柃夫婦早年間以浮空石搭建而成的私人居所，歷經變遷，已然成為弟子門人心目中的神聖所在了，這些年間，李柃深居簡出，常年閉關，更添幾分神秘色彩。

來得上面，亭台樓閣依舊，但四周縹緲煙塵如霧似幻，仿佛增添許多氤氳的香氣，入眼所見，盡是繁花似錦，空氣中依稀可聞清靜的靈香。

聶英智身為積香宗宗主，一時半會竟也無從分辨其品相，隻感覺精神為之一振，似乎腦子都清醒了幾分。

他並沒有因為這些駐足停留，而是繼續往前走去，不一會兒功夫，來到正堂。

李柃已然坐在上首，等候著他了。

聶英智抬頭看去，但見李柃身影縹緲，較之以往，似乎多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靈幻。

恍惚間，又似並非真身在此，而只是一具香魄凝成的神靈之軀。

是耶，非耶，真真幻幻，根本無從分辨。

他不由得大感驚奇:“師尊，這是什麽神通?”

李柃淡淡一笑，對他說道:“此乃我近來才參研成功的希夷幻身，乃受香火感召，意念鍛煉而鑄造成型，有著種種變化妙用，更能與法相變化相結合，營造出偷天換日避劫消災之效……”

好像聽懂了，又好像不大懂。

聶英智感覺大受震撼:“這聽起來好像是法身的路數?”

李柃面上，淡淡笑意變作略帶得意:“確實如此，已然可稱偽法身了。”

“啊?”聶英智嚇了一跳。

法身?

那可是化神境界的象征！

就算只是偽法身，也足夠驚人了。

李柃解釋道:“近百年來，我苦心參研一種能夠使得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的香道法門，終於結合無相香，光陰之力，希夷妙法，香形術，香神觀想法種種神通法術，與自己掌控的浮香之力相結合，營造出虛實相間，亦幻亦真的大神通。

修得此身，常浮世外，但卻又能夠如同塵世之身干涉物質，乃是遠超尋常請神法門和降臨之術的方便法門。”

聶英智道:“師尊您的意思是說，本體不在塵世，而是以自身法則恆固虛空?”

李柃道:“然也，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為更高境界的神魂出竅，修士如同凡人，根本無法照見，甚至無法觸及。”

雖然大能修士的法則之力秘不可宣，但大致的表現還是有目共睹的，也能推測出一二。

聶英智如今歷練出來，也堪稱是見多識廣了，立刻便把握住了其中關鍵。

李柃所掌控的浮香若幻之法擁有著辟塵離世，浮香若幻的特性，無相香本身又能演繹希夷妙法，再加上香形術，香神之法等法術層面的封裝，一種貫穿他香道修煉歷程以及證悟成果的大神通便誕生出來。

這種把自身道途融匯貫通的成果堪稱道果，甚至能將其融入自身血肉與神魂，把主動施展的神通法術轉化成為被動的天賦，也算是把李柃一直以來的擅長本領和戰鬥方式演繹到了極致。

李柃道:“無需諱言，此法需把自身血肉煉化，然後利用各種香道法門將其香神化，想要修煉起碼也得滿足元嬰境界以上修為，以及香道造詣大成。

如若有我一樣的聞香天賦與浮香之力則更佳。

退而求其次，結丹之下就只能修煉我改良之後的香形術了。

而若更進一步，則是化神境界的希夷法身，我將爭取修成。”

李柃對自己所修之法有著全面的規劃，因為這不是什麽前輩高人所遺留，而是他自己的獨創。

甚至於，可以說是量身打造，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道途成果以及天賦能力。

聶英智不由得低聲嘟噥道:“這不是香道神通，而是苟道神通吧。”

師尊真的太狡猾了，當真把虛虛實實亦幻亦真運用到了極致。

李柃哈哈一笑，不以為意:“能苟，才是與人鬥法的底氣！

本座感覺自己已經脫胎換骨，就算是真正的化神大能在前，也能夷然不懼了。

以後但凡鬥法較量，本座見勢不妙想逃跑，絕對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了，包括那些號稱天道的存在！”

如今的世道正在變得越來越凶險，能苟之人，往往才能笑到最後。

聶英智聽得目瞪口呆，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搭話。

您可真行，不愧是您！

西海歸來之後，閉關了足足百余年，居然都是在參悟這些東西。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漸漸的又想到了大能高手之間鬥法較量的特點，不由得開始嚴肅起來。

這場景，自己好像似曾相識。

以前也曾聽師尊聽說過類似的話語。

所不同的，是少了“絕對”二字。

這天下間的萬事萬物，有沒有絕對二字，意義截然不同。

他想通這一點，終於真正動容，誠心誠意祝賀道:“恭喜師尊神功大成！”

李柃滿意的點了點頭:“最近這些年，宗門可都還好?”

聶英智連忙稟報道:“一切安好。”

旋即便把近些年來發生的事情告知。

山中無歲月，世俗人間卻已經過去好些年，有些事情，李柃都很久沒有再關注過了。

宗內總體情況向好，就是一些新拜入宗門的弟子門人都不識得李柃，把他認作是傳說中的人物了。

過往的弟子還好，總有那麽一些新年，祭典之類的大場面能夠得瞻天顏，但近百年來的新弟子，竟已開始有人從其年少懵懂無知之時進山門，到老死之後，再傳子孫都長大成人，還是沒能見過李柃。

甚至就連新一代的真傳弟子，都同樣未能得見。

因此聶英智要求道:“這並不利於宗門的凝聚力，若有機會，還是請您拔冗相見。”

李柃道:“那就趁著年中的宗門慶典見上一面吧，到時候免不了舉行焚香盛會，各脈弟子鬥香比武，我將在開幕之時親自出席。

還有真傳弟子，你從宗內公帑抽調一批法寶，到時候作為本老祖的見面禮賜下。”

聶英智聽了，無奈一笑:“我的師尊哎，這一批的五代真傳，數量可不少了，盡管我宗近些年來發展成果喜人，但要一口氣拿出這麽多法寶也非易事，還是免了吧。

照我看，改為鬥香比武優勝者獲得賞賜即可，其他人隨便用些靈香寶材打發就是。”

李柃聽他這麽說，不由得問道:“這五代真傳合計有多少人，連你這大宗主都肉疼賞賜?”

聶英智道:“我等二代真傳，不計大師兄和小師弟兩個，就是合計八人，後來師尊您令姚師侄繼祧，重立了聞香教一脈傳承，那就仍然還是九大真傳，故而三代弟子每脈各一二傳人，合計二十二人。

再後來，宗門開辟西海香市，收納更多附庸勢力與同盟道友家族，複又加入天庭勢力，成為仙門正道，四代弟子數量迎來一輪爆發，直接增長至七十八人，此間經歷戰爭，始有死傷，但仍然立繼有傳，待得消化吸收戰爭成果，執掌西海，那便直接去到一百零八名之多了。

一般而言，倘若是在本宗嫡傳派系出身的正規學院學子，一旦修煉有成，順利築基，直接就能獲得真傳弟子身份，未來的百年，大概還會有數十人的增幅……”

“竟然都去到百余真傳之多了！”

李柃恍然驚覺，如今的積香宗，的確規模不小了。

聶英智道:“這還僅僅只是有名有份的真傳弟子，不計那些附庸勢力的家主，半路拜入的管事長老，供奉，客卿之流，真傳弟子必然是築基，但築基修士，可不僅僅只有真傳弟子……

只可惜，我宗結丹修士還是太少，僅得舒師兄，朱師兄，池師兄三人挑大梁而已，大多數情況下，不得不依靠各方附庸和盟友勢力的結丹修士協助……”

李柃夫婦是太上長老，不計在內，宗內真正能夠拿得出手的高手，其實也就隻得舒長生，朱利生，池英庭三人。

當然，得益於李柃是仙門大佬，積香宗麾下附庸勢力，收服的各路強者高手，其實還是不少的，忠誠度也有保障。

譬如北海的羅經緯幾人，西海的長空雙雄，聶鏞，朱天祥等人，都是實力不弱，勢力不小，足以獨當一面的角色。

宗內更有得到了奇特機緣的供奉長老龔茌，戰力非同尋常，堪為三鯊以上實力強者。

這些年間，宗門遇到了好幾次需要強者出手的危機，都是他出面解決，確實立下汗馬功勞。

朱利生那邊，得益於國師的權勢，也掌控著好幾名結丹強者，還曾遠渡重洋協戰主宗。

好在這些都不是什麽燃眉之急，積香宗繼續發展下去，遲早會誕生出更多的結丹高手，甚至再出強者。

別的不提，單隻舒長生，朱利生，池英庭三人，都身具不小潛力，有強者之姿。

李柃聽完這些，沉吟起來。

忽的，卻是看了看聶英智，暗暗點頭:“也該是時候了，這些年你歷練出來，心性修為具足，當有足夠底蘊受用此香。”

他把手掌攤出，從衣袖中掏出一方金絲楠木打造的錦盒，把一塊形同棗核，通體金黃的香錠取了出來。

“師尊，這是什麽?”聶英智精神一振，緊緊盯住此香，問道。

李柃笑罵道:“你當真以為我這百余年來隻修煉怎麽逃跑避禍的手段嗎，此香名為悟道香，乃是昔年玩笑之作的改良之物，借由智慧之香奧秘煉製而成！

它蘊含著我之香道感悟，更有空谷幽蘭見蘭而悟的特性，能熏化凡愚，賜予天賦，堪稱香道領域的靈根道種！”

“什麽?”聶英智失聲驚呼，“竟……竟然能賦予靈根道種?”

“咳咳，是香道領域的……姑且可以認作是香道靈根吧！”李柃糾正道。

其實，五行靈根不全，是李柃曾經的遺憾。

早年間，李柃就曾收集各種逆天改命之法，尋求解決之道。

後來便聽聞，元嬰修士其實是有辦法給人洗髓伐毛，逆天改命的。

但這種方法，需要付出一定代價，而且多是止步於煉氣境界和築基境界，鮮有結丹之法。

後來借己土太歲煉製的茶蕪香脫胎換骨，且經香道修煉有成之後，他仍然沒有停止這方面的研究，早年間也曾以玩笑的方式其實是為了搞錢推出所謂悟道香，助益廣大散修悟道。

當時的悟道香，當然只是一個噱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種東西充其量只是保健品，不可替代藥物。

然而自李柃見蘭而悟，知曉天下萬香的根源在於太初幽蘭之後，憑香悟道，卻似擁有了幾分可能。

與幽天相見，更是一份契機，令得他得見更多本源，甚至記憶下了一些當初那株太初幽蘭散溢出去的香魄！

這百余年來閉關潛修，絕非一時興起，而是為了消化吸收那次見面的收獲。

他有著智慧道果的積累，也有見蘭而悟的感悟，甚至還有幽天助益的照見本源，已經完全打通了香道晉升突破的關隘，能夠高屋建瓴的掌握此中奧秘。

這一回的悟道香，可不再是玩笑，而是動真格的了。

“人之於世，物化無我，豈有真正的仙凡愚慧之差別?

我個人認為是沒有差別的，有差別的只是後天之形。

此香便是打破後天界限，賦予你更多香魄靈蘊與本源力量的香道奇寶。

你可以將其理解成為法則級別的熏香入味，能夠從根本上改變你肉身和神魂的固有氣蘊！

與過去智慧之香所不同的是，這種香品的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極其珍貴難得，我這近百年來耗盡西海上貢的所有幽蘭，也僅僅隻煉製了一份成品而已！”

聶英智略帶激動的接過靈香，以法力托起浮空，催化焚燃。

但見金色雲霧狀的香氣以肉眼可見的形式倒流而下，如同龍蛇亂舞，接觸人身之後，忽的如同受到磁鐵吸引，悉數鑽了進去。

聶英智全身上下都似被一縷縷的金芒籠罩，充滿神聖輝煌之感。

他不禁微闔雙目，如陷仙境，盡情沉浸在這種難得的證悟體驗之中。

這一閉目，就是足足一個多時辰。

驀然間，聶英智重新睜開眼睛，身上法力氣機大變，果然順利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