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頂高山,半山別院裡,梁水和齊老爺子還在聊著。
齊老爺子聽到梁水的言語,也笑了,此刻他的心事是沒了,“老夫比你爺爺還命苦,他老早就退了下去,這十幾年來,老夫可不曾休息一日,如今這一歇下來,還真舒服!呵呵,這裡不錯,我老夫喜歡!呃...老夫也並非一無是處,乖孫啊,若是你打算將買賣做到東啟國和富澤國,老夫在那兩國都有點人脈,雖然皇后掌權這幾年不來往了,但老夫還是能為你介紹一下他們朝堂的事情,若是你有想法,便來尋老夫!”
想法?梁水當然有了,早點對外做買賣,不僅能換來天梁國所需的東西,還能順來許多苦命的百姓,所以當即就開口問了問:“齊爺爺,您對富澤國了解多少?呃...還有他們的皇族。”
“富澤國那,那個國家說是迂腐也可以,說是人才倍出也很恰當,但有才能人的,多數都被迂腐的人拿捏在手裡,這麽說,你應該能明白,有些人想做事,卻空有一身的才華,無處施展!久而久之,矛盾多,是非多,這人心也就散了!朝堂上的派系,那是五花八門,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在驅使著。前幾年,西蠻大舉進攻,兵敗如山倒,呵呵,若不是歲陰山的勞役礦工以命相博,如今的富澤國,可就沒有了!”
齊老爺子邊說,梁水邊在後面推著他到處走走,雖然雪頂高山這裡的半山別院,每個院子都不大,但走動一下的地方還是有的,尤其是梁水的宅院,整個院子裡幾乎是空的。
“那些勞役的礦工死的差不多了,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嗎?”齊老爺子擰頭看向身後的梁水。
梁水也聽說過那裡勞役因為抵抗西蠻人的入侵而戰死的事情,“是五十萬吧!”
“是啊!想想看,若是那五十萬人沒有死,都到我們的天梁國來,呵呵,乖孫啊,人多力量大!這個道理,你應該也清楚,雖然我們這裡稀奇的東西多,但也都需要人去使用,老夫說起這五十萬勞役的死,其背後的意思,你可明白?”齊老爺子突然這麽一問,梁水還真沒想起來。
頓了頓,梁水才恍然大悟,“齊爺爺說的是那些孤兒寡母?哎!我怎麽之前沒想起來呢?!這...這已經過去了四五年,哎!可惜啊!”
“哈哈!不可惜不可惜!”齊老爺子看著梁水真心的悔恨,便笑著打斷了。
梁水不解,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初的孤兒寡母若是有能力存活,如今也應該有了生活歸宿,絕不可能會有人遠行萬裡來到天梁國的。
齊老爺子似乎很享受梁水不解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加濃了,“你不解,不怪你,正常人的思維都會以為這些年過去了,她們應該有了新的歸宿,但你忽略了一個重點!富澤國乃是文人國度!三從四德等等人倫道理,看得比天還重要!”
“這麽說來,她們若是還活著,仍舊過的很苦?”梁水明白了,這個年代的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除此之外,沒有改嫁之說,即使有男人休妻,那被休掉的女人也不會嫁人,更加沒有別的男人要。而喪偶,那並不能說明女人可以回娘家,若是家中還有老人,必須要在男人家裡繼續盡孝,同時還要照顧孩子,一個女人要承擔一對夫妻的重任。
齊老爺子要說的事情,還不止是這些,“老夫不知她們能有多苦,但也能猜到一些,這歲陰山勞役為國捐軀,抵禦了西蠻的人鐵蹄,那些戰死的勞役家庭,都被封為英烈之家,看上去很光榮,
實則就是給他們套上了無形的枷鎖!” “這...枷鎖從何說起?”梁水想不通,英烈之家這樣殊榮很適當。
齊老爺子的笑臉也收了起來,看著庭院一角,淡淡的說道:“哎!在文人的嘴巴裡,你是高尚的人,就應該做高尚的事情,得了英烈之家的榮譽,就不能再拿朝廷給的撫恤,也就是說那些勞役戰死隻得了一個虛有的名頭!一文錢都沒拿到!孤兒寡母的一家人,你說,她們該怎麽活?!”
“可惡!哎,孫兒早該想到這些!”梁水真心的悔恨,只是當初他也沒有能力轉移那麽多人,四五年前的角莊,縱然有了海船,但也只是不足十艘,要轉移五十萬婦人,還有五十萬以上的孩童,甚至還有百萬的老人,這麽龐大的一批人,即使放在當下,都很困難!
齊老爺子也明白梁水的難處,笑了笑安慰一聲:“孩子,老夫知道一心想著天下苦難之人,但也要結合自身實力!即使你有海船全部把人都接來,但這裡也沒有那麽的食物,人數一多,不僅會把你這裡拖跨掉,而且還會有亂事發生,一旦這裡的人心散了,你夢想的國度,可就要消失咯!”
“孫兒明白!”梁水也明白這些道理,如今天梁國人口不過二十萬,若是一下子接來十倍的人口,那可真當應付不過來,而且那些人口裡都是老弱婦孺,青壯不可能會有幾個,這樣龐大的一批來天梁國,恐怕真會亂了整個國度。
“不過你也不必過度擔憂,那些人裡面,有些家裡的孩子應該都張大了,畢竟四五年過去了,那些張大的孩子如今也成了家裡的頂梁柱,最艱苦日子已經過去了,只是當初家中是幼子的家庭,如今還很難過,此事,老夫回頭給你想個計策!”齊老爺子只是想到了這個事情,並沒有想到有什麽合理的辦法,因為他現在對天梁國的了解還很片面,在不清楚自身實力之前,也不敢枉下定論。
“齊爺爺,此事的計策不急,孫兒想問問東啟國那邊穩定嗎?孫兒想走東啟國和南國之間的內河西去,這樣可以直接到富澤國。”梁水說的這個事情,早就想做了,只是內河兩岸,一邊是內戰亂七八糟的南侯國,一邊是形勢不明的東啟國,之前聽說是江湖門派才是老大,那一盤散沙國度,深入是絕不可能,最多在外圍買賣商貨。
齊老爺子似乎被梁水問住了,捋著胡須思索了好一會兒,“那條坑谷河,不可冒進!河兩岸的局勢不說複雜,就是河道的地形都不適合行船,那河流之名的由來,可不是假話,連綿萬裡的河流,有大半都是在陡峭的峽谷中,每年若是上遊富澤國西部大水,那坑谷河裡不僅水流湍急,而且兩岸的峭壁都會有大面積的垮塌,行船風險太大!”
“若是如此,那要去富澤國只能走陸地了,如今陸地上的商道,也被孫兒暫停了一段時間,西蠻人的互市之地,似乎被他們的聖皇惦記上了,所以商貨停了。”梁水對於外銷的商貨,是很在意,但沒有了也就沒有了,天梁國也不缺什麽,但是若能有,那當然最好。
齊老爺子笑了,“你這個心性,老夫最是喜愛,做任何事不強求,這買賣講究的就和氣生財,西蠻聖皇是惦記你,和談提出來的條件要你們梁家,無非把你綁去要挾你的家人,逼著你為他們賺錢,對西蠻的商貿停是應該的!只是過些日子,風平浪靜了,再開啟,無礙的!”
梁水的意思也是這樣,現在是停了,蘭冼白牛那裡沒有他的商貨供應,互市的意義都會大打折扣,西蠻惦記梁家,耽誤了他的買賣,最心急的應該是白牛,過段時間,白牛絕對會跳出來找聖皇理論。
至於西蠻內部如何發展,那些不關乎梁水的事情,正當與齊老爺子聊完時,老王爺和老夫人走來了。
梁水一看,今日絕非是出門的日子,練功是別想了,於是乎老老實實的將茶台和椅子搬出來,在院子裡招呼老王爺等人慢慢的喝著茶。
齊老爺子看著老王爺臉上好像有點紅印,便察覺到了這裡不適合他逗留,於是乎開口要走,“老夫想去泡泡溫泉,那些藥材加入之後,身子很舒服,就不參與你們爺孫聊天了!”
老王爺也沒挽留,只是讓身後的一名侍女,把齊老爺子推走。
老王爺的臉,確實很怪異,臉上的紅印並非是巴掌印,看上去更像是地板的縫隙印子,梁水瞄了兩眼,就不敢多看了。
至於老夫人,看著齊老爺子離開,那目光裡還有幾分怒意,雖然沒有開口說什麽,但老夫人臉上表情,似乎也沒遮掩。
梁水不知道這老兩口發生了什麽,乖乖的泡茶,“爺爺,奶奶,請用茶!”
老王爺很尷尬,把身子和頭都轉向無人的一邊,端起茶水慢慢的喝著。
老夫人等了片刻,看著老王爺還是那般舉動,便乾咳了兩聲,“咳咳!”
梁水察覺到了異樣,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便低頭不語等著。
老王爺一小杯茶,分了十口才喝完,放下杯子後,頓了頓,“呃...孫兒,你奶奶的意思...呃...你今年十五了,是時候成個家了。”
“老東西,讓開口說話,就這麽難?!”老夫人火氣表現出來了,對著梁水冷冷的說道:“你小子六歲多就被點開了內修六脈,幸好沒有過度練功,否則六歲的穴脈根本承受不住天地兩脈的威力!哎!聽到易橫告訴我這些,氣的我都想去找那個大刀算帳!不過,看著你無事,也就不再計較了!”
“奶奶,當初大刀師父也是無心之舉,況且孫兒那時危機四伏,踏入內修,也多了點保命的手段,即使血脈有問題,也能留一條命不是?”梁水苦笑著解釋。
過去的確是那樣,當初要加害梁水的人,究竟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何時會有暗箭來襲,所以早點踏入內修並非壞事。
老夫人聽到梁水解釋,氣稍微小了點,“老東西,你不會讓我寒心委屈幾十載,至今都不能對家族有個交代嗎?”
“夫人~老夫又不是這個意思,老夫...也是想征詢一下乖孫的意思嘛!”老王爺很委屈,說話間好像怕挨打一下。
梁水在一旁傻愣愣的看著,不知道老夫人說的什麽意思。
老夫人也不理會老王爺,坐正了身子對梁水說道:“孫兒,梁家的過往由你爺爺給你說,暮家的過往老嫗給說清楚,還有梁暮兩家的習俗!”
“夫人,要不...還是有老夫來說吧!”老王爺聽著老夫人一本正經的說話,似乎要搶了他的威嚴,不過此時的樣子已經這麽囧了,什麽威嚴還存在?
老夫人撇了一眼老王爺,“可以,你說,若是你說的少了,說的錯了,老娘來補充糾正!你莫要再像以前,什麽都不告訴別人!”
“咳咳,”老王爺無奈的乾咳兩聲,“乖孫啊,呃...我們梁家和暮家,有千年不曾正面交往了,但千年的習俗,到老夫這裡不曾間斷過,我們不僅要延續天脈的傳承,也在嘗試像先祖語言的那樣,能有一輩人出現天地兩脈齊聚一身的人,呃...你奶奶說,你不僅繼承我們梁家的天脈,身上也還有地脈?呃...你爹從未點開內修六脈,也不知道他的狀況,所以此刻只有你能為奶奶平定冤屈!”
“冤屈?”梁水不解,他奶奶被誰冤枉了?
老王爺喳巴喳巴嘴,“是這樣的,你爹沒有娶她們暮家的女兒,她們暮家認為我們梁家徹底放棄了祖訓,放棄了習武,所以便不廢除了祖訓,不再與我們梁家聯姻了,你奶奶為此受了不少委屈,甚至認為是你奶奶不做為才導致的如今的局面。”
梁水懂了裡面的事情,可他還不知道,需要他去做些什麽。
老夫人看著梁水狐疑的盯著老王爺,似乎在等老王爺開口,而老王爺又端起茶水慢慢的喝了,於是老夫人直接開口了,“孫兒,你可願意為奶奶做兩件事?!讓奶奶洗刷這幾十年的委屈!”
“奶奶,人家也沒委屈你,你若是早點把爺爺收拾了,我想我爹像我這麽大的時候,就已經會為您平了冤屈。”梁水小聲再小聲的說了這麽一段話。
老夫人一臉怒氣,看著梁水似乎害怕了他,轉頭看向老王爺,那臉上的紅印還在,老夫人算是明白了梁水話語的意思,“呵呵,孫兒說的對,老娘我就該早點動武!不過,你爺爺臉上的紅印是他自己摔的!他老眼昏花,走路也不看著地面,那麽大的一塊肥皂,他都能踩上去!”
“啊?!”梁水驚訝的張大了嘴,老王爺也是這麽個表情,“明明是...”
話語沒說完,老夫人惡狠狠的眼神和一句,“閉嘴!”
其實那肥皂是老夫人丟到老爺子腳下的,他們老兩口從昨日就在吵吵梁水的事情,今日清晨,他們來又因為這個事情再吵吵,老王爺想借機溜出去,老夫人一把丟出肥皂,老王爺就摔了個臉貼地!
“你老爹已經娶了六個,他那性格也不適合再習武,乖孫,你說吧,願不願意幫奶奶平冤!”老夫人氣勢洶洶的掌控了全場的話語權。
梁水弱弱的回了一句,“願意...吧!”
“好!給你半年的時間修煉!爭取能到大成境界!然後跟老嫗的師侄,也就是你的姨,一起回暮家!參加明年的暮家族比!”老夫人豪情萬丈的話語,那氣勢,好像要讓整個雪頂高山的人都聽到。
梁水呆萌的問了一句,“奶奶,暮家在哪裡,還有,明年比啥?能不能容孫兒多修煉幾年?”
“暮家,在極北之地,那裡表面上是白雪皚皚,但其中一處世外桃源!乃我暮家千年來的居所,當年老嫗離開暮家時,暮家人丁三萬余人,如今恐怕會更多,你要以梁家後人的身份參加比武,將參加族比的人,全部打到!屆時,你先去,等你比武時,我老嫗也會代表梁家登場!老嫗這些年遭受的委屈,我要告訴家族裡每一個人!老嫗沒有做錯,老嫗只是在等待天意!”
奶奶的霸氣,梁水算的服了,只是隱隱的感覺似乎奶奶的話語還沒說完整,便呆呆的看著奶奶。
老夫人被梁水盯著看,那站立起身的霸氣英姿,似乎有點尷尬,收了架勢,老老實實坐了下來,“呃...到時候會叫讓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一起去,如今梁家不是一般的家族,如今是天梁國,既然是國,那麽就要國的樣子!你若是去修煉,記得督促他們刻苦修煉,他們不去不僅是代表梁家,也是代表著你的天梁國!呃...他們的內修六脈都是你點開的?”老夫人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問,良丁常那些人都有脈系,而且都屬於天陽脈,若是梁水有這般能力,可不是一件小事。
梁水知道這些沒有必要隱瞞他的奶奶,所以就如實回答了,“他們確實都由孫兒點開的內修六脈,孫兒似乎有這個能力賦予他們天陽脈,只是古籍中記載的天陽脈還有一脈沒有出現。”
“炙熱脈?”老夫人順口就說了出來。
梁水苦笑,“奶奶,您來這裡,估計沒做別的吧,這裡修煉的武者,應該都被你研究過了吧?”
“我也是好奇易橫那小子會是內修,更好奇他竟然有脈系,得,奶奶不囉嗦其他,只是你有這樣本領不可亂用,更不能隨意讓其他人知道!如今你中實境的修為確實算高的,但暮家族老,也有中實境,這一點你要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老夫人怎麽說也是梁家的人,自然要偏袒梁水了,所以才讓梁水多小心點。
梁水當然也明白,只是他到現在還沒等到奶奶說第二件事,第一件事打倒所有人,第二件呢?
“奶奶放心,孫兒明白,定不會隨意張揚,只是不知奶奶您叫孫兒做的第二件事是什麽?”
聽到梁水說第二件事,剛剛端起茶水要喝的老夫人,立刻想起來了,現在她也明白了梁水為何盯著她看了, “呃...第二件事嘛~我們梁家和暮家一直都有祖訓,世代聯姻,你爹他不爭氣,差點都誤了王爺之位的世襲,所以我也就抱希望在他身上,而孫兒不同,你一定要打敗所有參加族比的年輕一代,然後娶一個暮家女子為正妻!”
“呃...奶奶,第一件事,孫兒保證辦到,第二件事...”梁水有點為難,將目光看向老王爺,結果老王爺立即把眼睛閉上,好像是那種被屈打成招的樣子。
梁水的話語和表情都看在了老夫人的眼裡,老夫人沒有對老王爺做什麽,只是說了一句,“當初皇帝賜婚,找什麽西蠻十四公主嫁過來,皇帝現在不在了,西蠻的聖皇也換人了,那婚約就作廢吧,孫兒,你的意思呢?!”
“呃...孫兒沒意見!嘿嘿,只是奶奶,我覺得吧,暮家委屈您這麽多年,我回去大展拳腳把他們都打趴下,您當場就開口讓我娶誰,那不是感覺我們是在求他們嗎?不如...我們之前打架,打贏了我們就走,至於要聯姻的事情,若是他們還願意自然會來尋我們,這樣我們佔據主動,而且能幫奶奶您找回更多的面子!”
梁水也算是孝順的孩子,自然不敢直接的頂撞奶奶的意思,繞了一個大圈子,才把自己未來的婚事向後推延了一下,如今天梁國還有許多事等著他,更加需要時間去修煉,結婚固然也重要,但梁水總感覺,結了婚若仍舊還是分開,似乎很不舒服,若是天天黏一起,好像又不符合他獨自一人生活那麽多年的習慣,所以綜合而言,梁水現在滿腦子都是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