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別人的房舍裡來,犄角男孩的不好奇是假的,雖然自己的身子是老老實實的站立在案幾旁邊,可眼珠子是到處的觀看房舍裡的一切。
其實也不怪犄角男孩好奇,郎中的房間裡,可比山寨裡其他任何人的房間要亂,而且房子很大,進門之後是一間存放許多藥材的大屋子,有些藥材放在架子上,有些是放在竹筐裡,還有一些是放在像是灶台的大爐灶周圍,地上也有,台子上也有,林林總總的藥材加上各種濃鬱的味道,將整個房舍弄的無比奇特。
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藥材,犄角男孩感覺自己的眼睛不夠用的,但礙於花兒姐的教導,不能胡鬧,於是便老老實實的站立在剛剛放下飯菜的案幾旁邊,一步也沒敢挪動。
郎中也在一旁打量著犄角男孩,看了一會兒犄角男孩的表現,便笑呵呵的走了過來,“本郎中要了兩份飯菜,你可知緣由為何?”
這麽深奧的問題,四歲多的犄角男孩如何回答,但郎中最後一句問話,似乎聽起來用詞很有深意,更令犄角男孩有點崇拜,便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精瘦的郎中,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哈哈,我猜你絕對不知,呃...那本郎中換個問題,若是以後,竇娘與你的花兒姐得了病,你想不想為她們救治?”郎中這話語,是嚴重的誘導犄角男孩跟他學醫。
犄角男孩哪裡懂郎中的心思,聽到竇娘和花兒姐得病,那他絕對要給她們治病的啊,便很快對著郎中猛點了兩下頭。
“那好!本郎中也不是隨便交給別人本領的,你小子模樣俊秀,只是這個腦袋上...呵呵,無礙,興許本郎中有法子讓你變成常人,或者與常人無異,以後每日到了時辰便送兩份飯菜來我這裡,送了飯菜之後要在我這裡學醫半日,你可願意否?”
郎中的笑容有點怪,可能是他不擅長與孩子打交道,更不善於誘導別人,所以此刻面對犄角男孩他有點陌生的拘謹感,要知道,郎中在山寨裡的地位雖然不高,可也是被山寨裡千余人愛戴和尊敬的,哪裡有像現在這樣,面對一個孩童要這麽和藹的說話。
而犄角男孩聽到每日在這裡學習半日,眼神裡流露出了尷尬,小嘴巴抽抽幾下,墨跡了許久才發出聲音:“郎中大人,我是願意來您這裡學醫,可此事,我要回去和娘親還有花兒姐說一聲,不過您放心,我想她們一定會同意的。”
“和她們說一聲?”郎中知道犄角男孩來山寨的過程,也知道隨後交給了竇娘來喂養孩子,可他忽略了面前犄角男孩的意識,在僅有兩歲多的時候來山寨,對於來山寨之前和剛來山寨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沒有記憶,所以犄角男孩將竇娘當成了娘親,將花兒姐當成了親姐姐,雖然郎中沒有想到這些,但處於對犄角男孩乖張的喜愛,加之犄角男孩是廢孩堆裡,看上去最正常的孩子,郎中便答應了犄角男孩的說詞,“嗯,你先把這裡的一份飯菜吃完,吃完之後在我這裡隨意看看,然後回去和竇娘說一聲,我想她不會阻攔你來我這裡的!”
兩份飯菜雖說不重,但對於一個四歲多的孩子,從夥房端到居住比較偏的郎中院子,路程還是不近的,讓一個年幼的孩子走這麽遠,而且是端兩份飯菜,第一次送飯的犄角男孩,在剛才放下飯菜的時候,雙臂都已經酸麻,然而此刻卻聽到郎中說其中一份是他的,這就令他忘記了剛才端飯菜的辛苦,心裡喜滋滋的,不過很快他又想起了花兒姐的教導,
別人給的東西不能隨便亂吃,更不能隨便接入手裡,於是剛要去拿飯菜的手,又收了回去,站直了身子,對著郎中躬身一禮,“郎中大人,花兒姐說不能亂吃別人給的東西,更不能隨便接受別人的東西。” 犄角男孩很聰明,沒說他自己不吃,也沒說他自己不要,只是把當初花兒姐教導的說詞抬了出來。
聽到犄角男孩的話語,郎中明顯的一怔,再次看向犄角男孩時,一臉的苦笑,片刻後,笑呵呵的說道:“好好好!那小丫頭若不是過了十歲,本郎中一定也收她為徒,能說出這麽一番懂事的話語,竇娘的教導果然很不錯!呃...本郎中不是別人,以後到我這裡來學醫,本郎中就是你的師父,師父讓你吃,就像是竇娘或者你姐姐讓你吃,你敢不從?”
郎中把自己比喻成竇娘,比喻成花兒姐,這麽一說,犄角男孩也不敢猶豫了,老老實實學著郎中那樣跪坐了下來,“多謝郎中大人賜飯菜。”
一句很有禮貌的話語,聽入郎中的耳中宛如春天裡的雷聲,看著四歲多的犄角男孩,郎中的眼裡充滿了火熱,原本隻想在犄角男孩身上施展一下自己的醫術,將犄角男孩的頭頂異物去除,以彰顯他高明的手段。然而此刻,郎中的想法變了,不僅要想辦法去除男孩頭頂的異物,而且必須要把犄角男孩收為自己的徒弟,如此懂事的孩子,不僅是在山寨裡罕見,即使是在遼闊的同晉國也十分難尋其二。
而此刻的犄角男孩,完全不知道方才一句感謝的話語,竟然把他自己的命運軌跡又一次改寫了,低頭老實的吃著香噴噴的飯菜,並沒留意到郎中火熱的目光。
犄角男孩不僅沒去看郎中,之所以老實的吃飯,是因為郎中剛才的話語,在他吃飯飯菜之後,可以在這神秘的房間隨意看看,這麽一番準許,宛如讓犄角男孩得到了一張遊樂場的門票,郎中房間裡諸多奇特怪異的藥材,還有各種研磨藥材的工具,這些都是沒有見過的稀罕物,對於好奇的犄角男孩說都很有吸引力,想快點吃完手裡的飯菜,然後好好的在房間裡四處觀摩一番。
犄角男孩聰慧,他的想法並非只是在郎中這裡觀摩,郎中屋子的奇特,很少有人知道,山寨裡的人幾乎沒人能走進郎中的院子,更別說走進房間了,恐怕這裡便是山寨裡最神秘的地方。如今,他不僅來了這裡,還可以到處走動看清楚這裡的一切,這一份得意,犄角男孩並沒打算自己獨享,回去之後他一定會詳詳細細的告訴花兒姐,不是什麽炫耀,而是讓花兒姐和他一起分享這神秘房間裡的一切不尋常事物。
對於犄角男孩的想法,郎中是一點不知,他也有自己的盤算,山寨裡的規矩,郎中若是收了犄角男孩為徒,那麽日後犄角男孩便可以住在他的房舍之中,那樣的話,不僅是學習半日,甚至是一天到晚都可以由自己教導,令其專心學醫,如此之下不出五年,絕對能讓犄角男孩略有小成。
想想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似乎要變成了神醫,郎中的心裡也美滋滋的,幻想著犄角男孩未來名聲大噪,而且被山寨之人高捧之時,他這個當師父的也會更加光榮,很有可能不僅是現在的神醫之名,更有可能獲得一代宗師的大名,在山寨裡一代代山賊口中流傳下去。
想到此,郎中下定決心,一定要讓自己的夢想實現,不等犄角男孩吃完,他便放下手裡的飯菜,“你小子慢慢吃,本郎中還有要事,先出去一趟,你吃完,自己隨意溜達看看,但切莫亂碰東西,有些東西上面可是有毒的,當心會要了你的小命!”
“是,小子一定遵從郎中大人教誨!”嘴巴裡還有許多沒有吞咽的飯菜,犄角男孩含含糊糊的回了郎中,之所以這麽快速的回答,是因為犄角男孩聽到郎中要離開,那麽這個房間,還有院子便隻留下他一個人,之後可以更加隨意的在這裡溜達,而且不用被人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