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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台映月兩相明是暮是水》第75章 西蠻的圈套
  西蠻之地,像是廣闊的草原,牛馬走的多了,路面便會堅硬,若是長期無牛馬走動的地面,那泥土松軟一腳踏入一尺深,甚至在低窪的地界,宛如一片被厚厚綠草覆蓋的澡澤,埋人陷馬有進無回!

  其實,最可怕的還不是地面上泥土,那些肥沃的土地,沒有牛羊馬去吃,一直保持著原生態,還是有原因的,沃土肥草之中,有一種可毒任何生物,並且吸食血液的蜥蜴盤踞,西蠻三十六部的人,將那種蜥蜴稱之為毒龍!

  之所以稱之為龍,就是因為那種蜥蜴不愛食肉,隻愛吸血,沒血可吸的時候,便會進入長期的休眠,實在是餓了,才會動動嘴隨便吃點,哪怕是草,也會食用一點,就是這樣的一個瘦身主義的生物,身子細長如蛇,且長度短則一尺長則一丈,身下有四隻腳,可向蛇一樣用身體的鱗皮收縮蜿蜒前行,也可以用四隻腳踏地前進。

  當有活物出現在毒龍十丈之內,長期休眠的毒龍,會興奮的先讓鱗皮綻放,舒緩了身子,做足了準備運動,然後再伺機而動攻擊活物。

  毒龍吸血時不靠嘴,而是靠折疊在嘴巴裡的舌頭,舌苔上密集的倒刺,刺中又像是針筒,細密的分部在倒刺之上,在攻擊到活物的第一時間,先是用自身的毒液麻痹活物,令其失去知覺,若是小動物,那毒足夠麻暈活物,若是牛羊或人類,被攻擊的部位會迅速失去知覺,喪失行動能力,但凡被毒龍細長的舌頭纏繞了手足,如一個成年人的血被吸乾,也就是幾十個呼吸的功夫。

  吸食鮮血後的毒龍,身子會變粗,宛如長條氣球被吹氣膨脹,其膨脹的最大尺寸,據西蠻的記載可達到尺余粗,也就是說,一條成年的毒龍,吸乾三四頭牛的血才算是吃飽。

  富澤國大軍陷入松軟泥土時,哨兵剛剛稟報完,軍營之中聯絡兵,立刻也來稟報,稱呼東路大軍遭受毒物攻擊,死傷無數,軍中慌亂無法控制。

  秦荊植改道之後,剛發現地面不對,便停止了前進,東路的大軍改道幅度最大,最先也是最倒霉的便是他們,此時,秦荊植腦中一片眩暈,因為以他的作戰經驗來看,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絕對是敵軍早有布置!

  實情也如他所想,就在他沒個方向的時候,身後輜重的部隊傳來噩耗,不知從何而來的兩股騎兵,先後衝進輜重,雖然並無停留戰鬥,但萬馬所過,一片物資皆為亂麻,尤其是第二股騎兵,竟然還是自己人,打也不是攔也不是,像是自己的拳頭打到了自己的軟肋上,痛之難忍又撫之不得。

  這麽一個消息,相當的關鍵,東部受毒物襲擊可暫放,輜重是全軍的依仗,若是沒了輜重糧草,那麽數百萬大軍,將陷入饑餓的恐慌之中。

  在秦荊植發出命令查實是哪裡的騎兵衝擊輜重時,身邊的一個副將提出了大膽的猜想:“稟秦總帥,會不會是我們派出去追擊的騎兵,他們繞了一圈,竟然自殺式的衝擊我們後方?”

  這麽一句話,把焦躁不安的秦荊植,變得更加不安,緊握右腰的大刀,隱隱的想讓士兵大殺四方,“命大軍,回到原來北上的道路,向西前行五十裡!”

  這個做法也對,該忍的是要忍,現在的情況,不忍也沒辦法!

  東路軍營裡的一片狼藉,百萬步兵,折損一半,待大軍全部西行五十裡之後,東路大軍已經看不出還有多少戰力,上上下下的將領,都在重整軍隊,這也算是災後必須要做的事情。

  然而,

那些毒龍可沒輕易的放過一頓大餐的機會,東路大軍西撤,毒龍趁著夜色便緊隨其後,一個夜晚的攻擊,又令東路大軍損失慘重,此起彼伏的亂吼,是那些士兵因看不到毒物身在何處,極度恐慌之余,唯一能做的就是亂吼亂叫,想以此嚇退毒物。  可吼叫並沒嚇走毒龍,反而暴露了位置,幸好在倉皇逃竄中,一個士兵把火油倒在了地上,一片大火瞬間燃燒,大火所過之處,一條條毒龍的身影,在大火裡掙扎,見狀,東路大軍玩起了火,不論是誰,人手一根火把,見到地面上有草,便去點燃。

  毒龍怕熱更怕火,士兵們找到了最有效的辦法,甚至有些人為了報仇,抱著火油沿途折返,想將大片大片的草原焚之一炬,奈何火油太少,土地太大,仍舊是綠草茵茵的大地,泥土濕潤,根本沒有助燃的效果,能燒的地方,也只是火油覆蓋的那一點點草地。

  折騰了一夜的東路大軍,利用火驅趕了毒龍,可毒龍走後,大軍已經十不存一,之前還有半數,可昨夜毒龍趁夜襲營,許多人被嚇跑了,宛如乞丐在其他大軍之中躲藏偷生。

  得知東路大軍情況的時候,秦荊植,右手的大刀突然出鞘,對著土侖部的方向,“擾我大軍,亂我方向,給我滅了土侖部!傳令!西路大軍變側翼為前鋒,殺向土侖部!”

  一聲令下,剛剛發出,換了一個傳令兵又跑進了大帳,“報!一個時辰前,後方輜重再次被騎兵衝擊!騎兵先鋒,竟然穿過輜重大軍,差之毫厘擾我中路!”

  兩次被衝擊,這足以證明那個副將的猜測,兩次分兵追擊敵軍,敵軍竟然繞著圈,帶著自己的大軍,衝擊自己的陣營後方,叔叔可忍嬸嬸不能忍!“本總帥,要親自督陣!滅了土侖部!再去下令!分兵出去的騎兵,全部召回!支援東路大軍,守好東路!”

  這個命令乍一聽沒錯,可問題就在於東路那片地界有問題,雖改道又改回來,可東路大軍原本北上的道路,是整個大軍北上道路的最東邊,本就會踏入那片毒龍生活的沃土邊緣,現在讓寶貴的騎兵過去,那是要用戰馬勾引毒龍再來喝血!

  至此,富澤國大軍陣腳已亂,此刻正是被打敗的最好時機,西蠻三十六部大軍,除了土侖部那裡有幾十萬大軍列陣備戰,其余的一百多萬大軍,已經在富澤國大軍北邊雲集,只等富澤國大軍對土侖部開戰,他們的主力一百多萬大軍便會從北南下,從富澤國大軍原前鋒而現在是右翼的位置,攻殺而去!

  當秦荊植剛剛看到自己的大軍對土侖部發動進攻的時候,右翼也就是大軍正北,有哨兵跑來將發現敵軍主力的消息報給了他。

  這個時候的秦荊植,一屁股坐做了下來,雙眼裡充滿了怨毒的目光,西蠻三十六部給他們下了一個巨大的圈套,他們此前卻一無所知,傻乎乎的跑來,鑽進了圈套裡。

  就在秦荊植無語下令時,兩個副將挺身而出,積極的下令,大軍備戰敵軍主力。

  一場,原本輕而易舉大勝的戰役,打成了被動迎敵,唯死戰方有生存的局面。

  就在西蠻的圈套正在收緊的時候,遠在數千裡之外的西蠻三十六部聖都,蘭冼部聖皇正晃悠悠的身子,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正一步步走到聖殿之中。

  老聖皇的年紀是老,而且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身體日況俞下早已有了退位的打算。身下皇子二十,公主更多,竟然有五十八個,這麽大的一家子人,任誰看去,下一任聖皇之位都會有諸多變數。

  西蠻聖皇當然也很清楚,就在今年年初,他就以家族宴會之名,把所有皇子和公主都聚到了一起,巨大的宮殿裡,一副籠統的多國地圖懸掛在側,聖皇想好了如何應對皇子多、公主多可能會出現的亂國奪位之局。

  在家族宴會上,老聖皇掃視殿中自己的子嗣,看著此刻都很本分,實則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小算盤在打著,老聖皇太明白這些子嗣的心聲,曾經他也是經歷了這麽一步的皇子之一,何嘗不知新老交替時的各種亂象。

  在老聖皇思量出對策後,便醞釀了這麽一場家宴,說說自己多年不曾表達的心裡話,“本聖皇娶妻晚,早年跟著師父到處遊歷,在本聖皇接任聖皇之位以後,治理強大了三十六部才娶妻生子,所以本聖皇與爾等年歲相差極大,呵呵,是不是以為與我這麽個糟老頭子沒有話說?”

  聞言,聖殿裡的皇子和公主均表示否認,但話語沒有一個人開口應答。

  老聖皇對這樣的場面也早有預料,所以家常話就不再多說,顫顫巍巍的手指著聖殿一側的那幅巨大的地圖,示意讓侍女把他攙扶過去,自知腳步緩慢,便邊走邊說:“爾等乃我親生,為父不忍西去之後,爾等手足相殘!今日召你們過來,有兩件事,與爾等攤牌!”

  老聖皇的腳步是很緩慢,但聖皇鏗鏘有力的話語,根本不像是重病體衰之態,曾經確實有過不安分打算亂來的皇子,此時也老實了,而那些公主們照舊是一臉平靜。

  待走到地圖面前,老聖皇又掃視一圈,才繼續說道:“我們所知的版圖,就這麽大!為父請了許多商賈,繪製多年,才有此一張圖,西蠻三十六部,人丁興旺,是為父也是西蠻這麽多年來最大的依仗,但你們若是將三十六拆散了,變成三十六個小國,或者是更多的小國,你們看看,這麽大的版圖裡,你們能佔多少?!”

  從地圖上來看,疆域最大的似乎就是西蠻,而西蠻的最西邊是什麽、有什麽,因為一片大沙漠和一片高入天際的大山阻攔,誰也不曾去過,呃...也不對,是有人去過,但沒人活著回來,當然,死了也沒回來。

  除了西蠻,那麽疆域最大的是富澤國,而且富庶程度遠遠高於西蠻百倍,文化底蘊更是如聖人般,隨便拉一個人過來聊天,都能擺出一副之乎者也的姿態侃侃而談。

  聖皇對著下面的皇子和公主,先介紹了相鄰的兩個國家,富澤國和同晉國,然後寥寥數語說了南邊不相鄰的國家,東啟國和南侯國,尤其是說道南侯國的時候,聖皇的手指竟然指向了地面,“南侯國南邊究竟有多大,也無人知曉,一片片雨林,毒霧瘴氣殺人於無形,所去之人也未曾有回來的。”

  介紹完各個國家,下首的皇子和公主像是聽故事一樣,並沒什麽反應,老聖皇說的這些,有些皇子和公主此前也聽說過隻言片語,但他們曾經聽說的內容,並沒有老聖皇所說的詳細、全面。

  聖皇身邊的侍女,端來一碗湯藥,聖皇慢慢喝完之後又繼續開口道:“為父與爾等說這些,是讓爾等把眼界放寬點,若是有人想當王、想稱皇,那就去征服別的地方!讓西蠻更加壯大!如今西蠻三十六部,爾等可以發展到七十二部,或者更多!而不是蠶食自己的族地!這便是為父要與爾等說的第一件事!為父和其余三十五部首領說過了,只要你們有心外拓疆土,那麽為父都可為爾等策馬持劍、奪其先鋒、斬其統帥!”

  老聖皇的意思很簡單,他希望在他臨死前,為所有的皇子準備一場曠世機緣,而這個機緣之所在便是與西蠻打了近千年的富澤國!

  當老聖皇言罷,全場皇子跪拜伏地,他們心裡都很清楚老聖皇的意圖,並且看著面前的地圖,確實令他們的眼界變寬了,若是一直守著西蠻這點地方,最多也就是繼承祖業,根本沒有超越先祖的可能, 於是對著老聖皇跪伏的同時,許多皇子恨不得當初拓印一份地圖,拿回好好思量,他們的未來在何地?

  皇子的心聲頗為複雜,而那些公主們,也有幾個如同皇子一樣跪伏,但更多的公主則是仍舊冷冰冰的坐著,紋絲不動。

  老聖皇激勵了皇子,下面便是要讓眾多公主有個出路,聖皇揮手讓所有跪伏的人起來後,便把目光投向的公主那一側,“女兒們,為父知道,平日裡給爾等的東西是少,比皇子來說要少了許多!但也沒能讓你們缺衣少食,爾等剛才不跪伏的,為父也知道,爾等的母妃都將消息告知了爾等,明年開春,下嫁三十五部首領之子,嫁過去之後,爾等會開啟另一段生活,至於是重生輝煌,還是踏入火獄,爾等要憑自己的能力去爭取,那才是真實屬於爾等的一切。至於,還有剛才隨同皇子跪伏的,爾等...唉~且等候消息,為父還會和你們的母妃慢慢商議!不過,無論爾等未來如何,記住一點!你們都是蘭冼部的子嗣!都是西蠻三十六部的子嗣!是一家人!”

  最後四個字,觸動了所有人的靈魂,無論是誰,無論之前對聖皇有多少不滿,此時此刻都沒有一點怨言。

  沒有人可以長久的把兩碗水端平,這個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一些公主自幼被冷待,也是難免的,若是她們有上進心,會討聖皇開心,又豈會被一直冷待?之所以從始至終皆被冷待,那還是自己沒有用心,一味的等待別人的轉變,等待別人主動給予,被動消極只會換來更加漫長的冷待,如此,豈能怪罪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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