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經濟學輔導員王秋今天心情不錯，這是她第二次找丁姿談話，她道:

　“丁姿，真的沒有想到交換生的競爭這麽激烈的情況下，最終你過五關，斬六將拿下了一個名額。說句心裡話，我真的羨慕你們，羨慕你們在這個年齡就有機會去米國，在那邊學習最先進的金融、經濟、投資等方面的知識！

　實話說不瞞你，我都已經連續兩年參考了，一直沒有拿到米國大學的offer，再熬幾年都要老了！”

　丁姿笑嘻嘻的道:“王老師，我真的是運氣好！我是年後才決定考的，這幾個月拚了一下，沒想到能過關！不過此時此刻心情有些複雜，不瞞老師，我其實沒有做好出國的心理建設，現在忽然要準備出國了，心裡空落落的！”

　“丁姿，這很正常！我看過你的資料，你是來自湘南省的，其實我那會兒也是從鄂北考進京的，剛剛入學的時候也是懵懵懂懂的！

　我甚至是上本科的時候都沒想過這事兒，但是後來我漸漸的開拓了視野，知道真正要學到東西還是得去國外，尤其是參加工作之後，有海歸背景那就是高人一等……所以你現在這個機會非常寶貴，我希望你完成交換生計劃之後最好留在米國……”

　“啊?留在米國?不，我想回來！”

　王秋一笑，道:“你現在的想法都還不成熟，你以後會做出正確選擇的！對我們學經濟和金融的來說，能夠在華爾街工作那是我們巨大的成功，你就想要回國，那也要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回來對不對?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很多事情其實不是我們能夠去選擇的，我們想象的和現實常常錯位，所以才有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的說法啊！”

　丁姿沉默了，過了好大一會兒，她道:“我一個朋友說過，說倘若我們飛得太高，太遠了，可能會不記得回家的路了，找不到靈魂的歸宿了！”

　“什麽朋友?說得這麽文青，男朋友麽?”

　“呃……”丁姿臉微微一紅，眼神中刹那慌亂。

　“哈哈！”王秋哈哈大笑，道:“你看我一猜就中了，老師我是過來人呀！丁姿，人生短暫，轉瞬即逝，尤其對我們女人來說。

　如果我們選擇平庸，大學畢業了找個人嫁了，然後再生個孩子，我們從此就一頭扎進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俗事之中，等我們有一天覺得要熬出頭了，再看鏡子中的自己已經人老珠黃，韶華盡失了！

　如果我們選擇去實現自我的價值，那愛情有時候真的只能是我們人生中的調劑，尤其是你們高中的愛情那更是沒有基礎的樓閣，經受不住風雨考驗的！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自然的規律。至於你擔心靈魂失去歸宿，那完全是多余，因為古人說得好，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你我都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而已！哪裡是我們的故鄉呢?所謂‘此心安處是吾鄉’，這是我的感覺！”

　王秋侃侃而談，大抵都是說的自己的人生，說自己剛剛來京城時候，因為家鄉是鄂北農村的，到了京城之後無論是氣候還是飲食都覺得不適應，但是幾年之後，在京城漸漸適應了，有了自己的圈子，再回鄂北就覺得待不住，處處不適應了，京城就成了她的家了……

　丁姿和王秋聊了一會兒天，回到宿舍之後心情就不好，給楊青雲撥了一個電話，電話一接通，一聽到楊青雲的聲音，她竟然“哇”一下哭了出來，搞得電話那頭楊青雲大驚失色，道:

　“左左同學?怎麽回事?你這怎麽一接電話就大哭?慢慢說，不要急，發生了什麽事兒了！”

　丁姿幽幽的道:“我……我通過考試了，暑假估計就要去那邊了……”

　“啊?”楊青雲驚了一下，道:“那不是挺好嗎?你的目標不就是這個麽?嚇死人啊，我還以為發生什麽事兒了……”

　丁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可是我心中一點兒也不高興，甚至還有些害怕，哎……”

　“這是正常的左左同學，我以前就說過，咱們是從雍平那小地方走出去的，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天地究竟有多廣?米國那地方我們也只是從地理課本上看到過呀！

　現在你忽然要遠離家鄉，遠離父母去那麽遠的地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是正常的呢！”楊青雲安慰她道。

　丁姿道:“我想來星城！”

　“告訴我時間，我馬上安排！”楊青雲道。

　丁姿“噗嗤”一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道:“我現在就想回來，我馬上就想見你！”

　“呃……”

　楊青雲暗罵這可惡的時代，如果時候再往後推十年，楊青雲可以立馬看到航班的情況。不過這也難不倒楊青雲，楊青雲立馬找了一部程控電話撥了中航票務的電話，然後他道:

　“下午4點有一班，來不來?”

　“來！我馬上收拾行李，馬上去機場！”

　“好呢，去機場直接去中航票務的席位拿機票，晚上來了咱們火鍋走起！對了，忘記跟你說過事兒了，昨天我進了99年全國大學生電子設計大賽湘南大學參賽學生名單了，怎麽樣?是不是聽著就覺得還不錯?”

　“不錯，不錯！大一就能有這表現，幾年之後考個哈佛沒問題，呵呵！好了，我馬上收拾東西，先不聊，晚上再說！”

　……

　星城機場，陳博抽著煙，看著外面的蒙蒙細雨，忍不住扭頭道:“不是說你和丁姿分手了嗎?”

　“呃?”楊青雲瞪了陳博一眼:“你聽誰聒噪的?這妮瑪流言四起，竟然還傳到你那裡去了?”

　陳博舉起手來道:“求放過，當我嘴賤！對了，我覺得考駕照的事情你要提上日程了，你媽接女朋友讓我這博雅老總給你當司機，你簡直是要上天啊！”

　楊青雲一笑，道:“我本要打車過來的，你非得要搶著來，來了又覺得受了委屈，看來你現在真正位高權重了，膨脹起來了，是吧?”

　陳博咧嘴一笑，道:“扯淡，還是放不下晚上的羊肉蠍子！本來說好了吃羊蠍子的，女朋友一來，現在改吃火鍋了，哎……”

　“對了，感覺司總今天有點不高興啊?”

　楊青雲道:“她讓我去見一下張密，我反覆思忖了一些，覺得目前時機不行！司俏覺得她和張密的關系很好了，但我覺得還不夠好！

　張密這個人心思深沉，很不好接觸，現在大家看上去合作得還不錯，但是實際上這個女人對咱們的戒心依舊很深，在這個時候司俏想讓我去談進一步的合作，不太妥當啊！”

　楊青雲說到了工作，陳博也不再嬉皮笑臉開玩笑了，他整個人都變得嚴肅起來，道:

　“那我這邊的情況你怎麽看?現在衡州的店也開起來了，下一步該如何弄?”

　楊青雲微微的皺眉，道:“陳博，博雅公司那邊你現在還真不能掉以輕心，覺得自己志得意滿！你們不是正在談融資嗎?我個人覺得你們短期內拿到融資並不容易，所以你們千萬不要有大乾快上，配合資本市場融資的想法，那個想法在什麽時候都是非常危險的！”

　“哎呦喂！”陳博眉頭一挑，道:“你這個有點厲害啊！你怎麽知道咱們老唐現在是這個想法?我反覆斟酌過，目前我們就算把所有人的店面開起來，一共就是十八家店！以我們的實力運營這十八家店還有難度?”

　楊青雲冷笑一聲，道:“我就說你膨脹了吧！你們一直是總代公司，根本就沒有做過零售，一年的功夫一口氣開十八家大型零售超市還覺得很輕松?哥哥，你這全是砸的重資產投資！

　你算算帳吧，隨便一家店開起來首次投入成本不低於五百萬，你十八家店全部砸下去要快一個億了。這還不包括物流，人力資源，倉儲等等這方面的投資。

　我的陳總，連鎖超市和開獨立超市就不是一個行業你理解嗎?現在你看著順風順水，可是一旦有點什麽波折，危機也是聯動的！

　那些我就不說了，我就說你們現在低價策略，親民策略，服務策略下的連鎖超市，一家超市要實現五百萬的盈利收回成本需要多少時間?現在你們難融資的點就在這裡，因為投資人通過這個算出的盈虧比不劃算，現在風頭又這麽搶手，他們怎麽會輕易在你們身上砸錢呢?”

　陳博低著頭，腦海中思緒紛飛，楊青雲隨便幾句話他都得反覆咀嚼才能消化，說句實在話，在思想上他真的攆不上楊青雲。

　要知道陳博這次從衡州回來可是志得意滿，激情飛揚的，現在一聽楊青雲這席話，他反覆咀嚼之後覺得太有道理，但是現在他要想刹住車似乎已經不容易了。

　……

　清晨，陳博便去唐軍的辦公室了，唐軍愛上了高爾夫球，在辦公室都搞了一個球杆鋪了地攤，裝模作樣的揮杆練習。

　“陳博來了?怎麽，這麽早不陪女朋友嗎?我跟你講了，你不用踩點上班，你現在是ceo，主要是把握大局大方向就行，多思考多想比什麽都重要，執行層面有那麽多人去幹，用不著你親力親為！”唐軍道。

　瞧瞧他這模樣，lv的t恤，阿瑪尼的褲子，愛馬仕的腰帶，卡地亞的墨鏡，手臂上戴的是江詩丹頓的手表，就這一身行頭得好幾十萬。

　陳博記得去年他和唐軍聊天的時候，唐軍還在說要一咬牙，一跺腳買一塊勞力士日志，現在好了，勞力士買了一塊，馬上直接上江詩丹頓縱橫四海了，車子剛剛換了大奔，要說飄，陳博覺得唐軍比自己飄得更厲害。

　“唐總，這幾天我在衡州反覆想了一下，覺得我們的擴張還是不能太快了……”

　“哦?為什麽這麽說?”唐軍皺了皺眉頭，瀟灑的揮杆，陳博沉吟了一下，當即把昨天他和楊青雲兩人聊天的內容原原本本的又給唐軍說了一遍。

　唐軍聽完了陳博的這番話，他哈哈大笑，道:

　“你呀，小家子氣，一個億算什麽?不要跟沒見過世面的人一樣，一聽到一個億就覺得那比天還大。我們的目標只是一個億嗎?

　你知不知道未來家電的這個市場有多大?我告訴你，這個市場是一千億以上的規模，我說的就是咱們這個連鎖超市的市場規模！

　我們現在才開幾家店?到年底我們隻計劃開十八家店，我實話跟你講，這個速度遠遠不夠。等我們和富硒資本談妥了融資之後，明年我們要在中原地區全面鋪開市場。

　湘南這個攤子還是太小了，我們倘若只是滿足湘南這個小攤子怎麽能乾大事?所以明年我們根據融資情況要重新制定目標，我想了一家，在18後面再加一個零，應該就差不多是我們明年擴張的目標了！”

　陳博一下愣住，完全懵逼了，他簡直要驚掉自己的下巴了。

　我的天！現在在湘南鋪攤子就已經讓陳博有點飄了， 聽唐軍的這口吻小小的湘南算個什麽?明年目標至少是放眼中原，說不定幾個月之後，中原也入不了唐軍的眼了，北上廣深那才是唐軍的獵場?

　陳博想了一想博雅公司，去年全省的營業額也就不到一個億，利潤一千萬不到，公司就這個規模！現在這才過去幾個月，在唐軍嘴裡一個億就已經成了毛毛雨了，張口閉口就是一千億的市場規模，動不動就是要調集幾十億上百億的資金，陳博覺得這簡直他媽要瘋了。

　陳博感覺有點不妙，但是他不敢再多說話了，因為他是個打工仔，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老板會怎麽看他?

　如果他失去了唐軍的信任，唐軍覺得他乾事沒有開拓精神，沒有冒險精神了，他現在坐的位子可能就不穩當了。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老板就是天，他的決策不容質疑，除非有一天自己能當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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