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劉興洪的眼裡，花開是他的對手。

　　但是在花開的心中，從沒把他當做對手。

　　大學只是人生的一段旅程，接著就要踏進社會。

　　不管你在學校多麽風光，今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

　　譬如前身坑了吳峰一把，而且他到現在還不知情。如今呢?到了京城不是終點，外放就是正兒八經的廳級幹部。

　　由於專業的原因，也許他一輩子都不能主政。那又如何?以一個藝術類畢業生到了這樣的高度，他還年富力強，誰說不能往前面走幾步?

　　“主席，要不我們先把和聲做出來?”張妍是當時班上聲音比較出色的女生。

　　她在大學畢業以後，還簽過公司出了一張專輯，可惜生不逢時，唱片的時代已經過去，電子音樂開始萌芽。版權在這個世界相當嚴格，那又如何?歌曲不出名聽的人少不賺錢。

　　這麽多年過去，張妍始終在娛樂圈的邊緣，偶爾剪彩什麽的會獻唱，在蓉城還稱得上著名歌手，不少商家樂意請她的，出場費不高啊。

　　“改天吧，”花開有些歉意:“這麽多年沒和大家聯系，今天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讓瘋子把我們召集在一起。今後日子長著呢，不急在一時。再說肯定有人明天還要上班。”

　　“也行，那我們就定在這個周六。”吳峰做事還是很有決斷:“就馮疆開的那個錄音棚集合，有不知道的，我把地址發到群裡。”

　　劉興洪啞然:“他辭職了?”

　　想當初，花開在前面擋路，自己未能留校，讓鋼琴系的馮疆佔了便宜。難不成人家還看不上這份職業?

　　“沒，那家夥發達了。”李智不無羨慕:“每年春節前後，就是藝術類考生補課的高峰期，賺得缽滿盆滿，讓小姨子在紅瓦寺開了個錄音棚。”

　　“今天就這麽著吧，”吳峰看了看表:“十點過了，那我們周六上午九點錄音棚見。”

　　“瘋子，稍等。”花開抬了抬手:“《成都》我們可以錄製三個版本，男聲版的、女聲版的，合唱版的。”

　　“女聲版的張妍來唱吧，聽著讓人很舒服，還略帶一絲憂傷。合唱版大家一人幾句，來者有份。”

　　“對了，誰家的孩子十歲上下，帶過來我們把最後的幾句讓孩子唱一遍。”

　　“我的！”李朝勝和李琳同時開口，又相視一笑。

　　張妍還沒來得及感謝，她下決心回家好好練歌，說不定就此一炮而紅。

　　“都來吧，”花開乾脆拍板:“我們分成了三個版本，十歲的孩子不管男孩還是女孩，沒有變聲，我們在歌曲裡都需要的。相信學藝術的你們一定給孩子啟蒙了。”

　　隨後，眾人依依惜別。好在周六又能見面，倒不會有多傷感。

　　“別叫車！”花開見牛近要找網約車，馬上阻止:“你沒看我家這位今晚撐得！”

　　克麗絲被兩人看得發毛，好奇地問:“怎啦?今晚我沒失禮之處吧。有你一定要告訴我，親愛的，要在這裡生活一輩子呢，我要從點點滴滴做起。”

　　牛近不知道想到啥事，哈哈大笑起來。

　　“親愛的，看來真給你丟臉了。”克麗絲有些沮喪:“當時你為啥不提醒我?”

　　“沒啥的啊，”花開拍了拍她挽著自己的胳膊:“我只是說我們蓉城的美食甲天下，你看你這個小饞貓，餛飩、炸醬面吃了不少，估計撐著了，所以我們走路回去。”

　　“哎呀！”克麗絲大羞，

把頭埋在老公的胳肢窩裡。　　一不小心，就一個趔趄。還好她個子高，也不喜歡穿高跟鞋，不然特定崴腳。

　　“哈哈，不好意思，”牛近笑得停不下來:“有次，哈哈，我在網上認識了個女的，哈哈，到了蓉城，哈哈，吃得，哈哈，跟她一樣。”

　　“把穩點兒，”花開輕叱:“萌萌都快上大學了。”

　　“別說了，丟人。”想起後續牛近終於止住了笑聲:“那時候王庭遠剛剛去世，我好像和你說過的，也戲劇系的，我好朋友，得了白血病。”

　　“去參加完葬禮回來，覺得人生太短暫，咱不能就這樣安安然然一輩子，說不定哪天也和他一樣兩腿兒一蹬，總得讓生命更精彩些。”

　　“甜城的，平生唯一的開房被曉寒發現了，差點兒離婚。尼瑪，搞法律的人，從蛛絲馬跡就能判斷出來，太厲害了。”

　　“找錘子外遇啊，又費馬達又費電。不花時間泡嗎?不花錢人家跟你上床嗎?也不看看你現在這副尊榮。”花開恨鐵不成鋼:“和你離了才好呢。你多喜歡你兒啊，曉得了不恨死你！”

　　蓉城人管女孩子也叫兒。

　　“唉，我錯了，我叫你大哥行不?再也不會了。”牛近雙手作揖:“你走慢點兒，兩個大長腿，欺負我嗦。”

　　“想當年，你也是肌肉男一枚。”花開不止一次這麽說:“現在開始鍛煉吧，不然老了不好整，各種病來了。”

　　“我也想啊，”牛近訴苦:“每天事情太多。”

　　“能不能吹牛之前打打草稿?”花開鄙夷道:“家裡一天飯要你兒遞到手上，單位還請了個總經理，你每天忙是不是往哪個叫丁曉雯的跟前湊?別把人家嚇跑沒人管公司了。”

　　“別瞎說，”牛近歎了口氣:“每次到各個店裡，總有些看不慣的地方。”

　　“越權了啊，”花開不以為然:“你管的話那你請的人是來幹嘛的?常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都懷疑你是怎把火鍋開成連鎖的。”

　　“曉雯的功勞，”牛近擺擺手:“她一直在說開到外地去，我始終在考慮，貸款還是比較危險的，資金鏈一斷裂，我兒今後喝西北風啊。”

　　“曉寒對政策把握比你我準，你啷個不問她的意見?當她的律師事務所開起是擺設嗦。”花開有些疑惑:“左手換到右手，自己給自己的事務所給錢怕啥?”

　　突然，他想到了兩人的名字:“一個曉寒，一個曉雯，總經理是你還是你老婆請的?”

　　“我小姨子！”牛近感到很驚訝:“她們一個跟媽姓一個跟老漢姓，你不曉得嘜?姐倆都勸我做大做強，我拿不定主意。”

　　上輩子，花開知道一些專門做火鍋的企業還開到了國外，成功上市。但是他不懂企業運營和金融操作，也就不會胡亂幫好朋友出謀劃策。

　　他語重心長:“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搞，如果曉雯不能掌舵，那你就花錢找人。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你一個學藝術的，既不會炒料也不會當服務員和管理。”

　　“也行！”牛近像是下了決心，一拍腦袋:“你瞧我這記性，我給峨影廠的朋友打電話，人家恰好在董事長邊上，他們想和你見一面。”

　　“你朋友啥子人?”花開有些驚訝:“級別應該不低哦，峨影廠盡管沒落了，連家屬幾千萬把人，不是誰都有資格和董事長在一起。”

　　“子承父業，導演，叫宮兵，他老頭宮登容你肯定聽說過，以前拍了一部非常出名的片子《抓壯丁》。”牛近感慨:“人才走的走逃的逃，留下來的有婆娘娃娃在。”

　　“行，約到啥時候?”花開也不墨跡:“這幾天時間有些趕，我們抓緊一些，資金到位，小姑父在張羅公司的事，到峨影廠招一批人就馬上開拍！”

　　“好多錢哦?這麽快?”牛近有些好奇:“他們說是這幾天上午過去人都在。”

　　“一千萬，我們家裡老漢他們哥仨出的錢。爺爺要投一百萬，我不準備動他的。”花開當即決定:“明天早上九點我們過去，去之前還是打個電話確認下。”

　　從敬騰茶樓回家，差不多十公裡的樣子。

　　兩人要在年輕的時候，走路估計也就不到一個小時。

　　牛近缺少鍛煉，白果林那裡還沒過清江路，他就隻喊奈不何了。

　　花開根本懶得聽他的牢騷，不斷和他說話，分散注意力，也趁機了解下同學們的現狀。

　　還好，到目前為止，就王庭遠一個人沒了，其他的健在。

　　走了一個半小時，主要是牛近磨蹭，三個人才到花開的新房。

　　這哥們兒累得氣喘籲籲，身上的汗一直在不停順著臉頰往下流。

　　花開乾脆讓他給家裡打個電話，到自家住，不然走回去以他的速度兩公裡得一個小時。

　　影視行業推向市場以後，峨影廠逐漸在走下坡路。

　　深處內陸，資訊和沿海不對等，混得連隔壁的西影廠都不如。

　　剛開始，廣電還在不停輸血。

　　可惜，廠子， 不，改製成公司了，電影人不爭氣，沒有跟上時代的步伐，拍一部虧一部。

　　十好幾年，峨影沒有出過像樣的作品。

　　地址在一環路和二環路之間，是蓉城的黃金地段。

　　從青羊宮往下走，以前蓉城有兩個氣象學校，一個是市裡的中專，一個是省裡的本科。這裡就是市裡的，與峨影挨著。小時候坐117路過來，到處是農田，比較荒涼。

　　快到西南財大，就到地方了。

　　一直吃老本，現在連老本也沒得吃，如果廠子還要走大鍋飯的老路，或許只有賣地才能解決生存問題。

　　大門看上去有些衰敗。

　　花開在車裡按了好幾聲喇叭，看門大爺慢騰騰地走出傳達室:“催啥子嘛，你不曉得刷卡啊?是第一次來嗎?”

　　“我真是第一次來！”花開把玻璃降下去笑著說道:“大爺，麻煩給個臨時卡，我們和廖總有約，談完事出來把卡還你。”

　　聽說大領導的客人，門衛的速度快了很多，麻利地返身拿一張卡刷了遞過來。

　　在地下停車時，花開突發奇想:“你說我們今後把峨影買下來如何?”

　　“莫開玩笑！”牛近沒好氣:“沒有幾十百把億，想都莫想。”

　　他還真沒開玩笑。到時候把一些從業者轉到自己名下，不就分擔峨影的壓力了嗎?

　　至於地皮什麽的，花開不在意。

　　上輩子和這輩子，他都隻想安安心心拍戲，不會去從事房產開發之類。

　　當個好導演就是了。

　　三人沒有耽擱，直接坐電梯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