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紹興三十一年。
冬,十一月初十。
山東路東平府南邊梁山官道上,一萬五千名義軍精銳正在向著壽張城的方向行進著。
在離開東平府的之前,耿京以節度判官賈瑞、盧木仁留守東平府,並且嚴令部將張平、薛大興阻擋大名府、濟南府的金軍。
耿京則親自率領李鐵槍、辛棄疾、劉和尚等人兼程趕往壽張城。
在離開東平府之後不久,大軍就遇到了從壽張城派來的求援信使。
“節帥,金狗包圍了壽張城,不過強攻了一陣,死了千把人沒有得逞。”
耿京面前來求援的義軍士兵一臉的自豪。
任誰說去,五千義軍擋住了三萬正牌金國官兵的猛攻,也是很自豪的事情。
“哈哈,這馮麻子還真是好樣的。”耿京笑著說道。
馮麻子就是壽張城的義軍守將,與耿京是同鄉,當初也是鄉裡的橫人。
“節帥,咱們還是快點走吧,馮麻子畢竟只有五千人,壽張城又矮小破爛,若是去的晚了,只怕要危險。”劉和尚在一旁說道。
一萬五千名義軍行軍速度並不是很快,為了防止遭遇金兵的埋伏。
耿京派了辛棄疾率領一千精兵在前方充當開路的先鋒,搜檢偵查金兵的遊騎斥候。
至於剩下的主力則是間隔一段距離。
這樣的布置,可以讓主力擁有足夠的時間以應對突發的敵情。
這時候旁邊的李鐵槍也是湊了上來。
“哥哥,馮麻子膽子大,但本事寥寥,咱們是應該快點走啊。”
耿京聞言,卻是根本沒有任何加速前進的意思。
“慌什麽,咱們已經距離壽張已經不遠了,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金兵的斥候,一旦遭遇,咱們還得留著力氣詐敗呢。”
“若是撒開腿往前跑,到時候空乏了力氣,豈不是因小失大。”
耿京一邊說著,一邊又是拽了一下手中的馬韁繩。
他前世的時候在農村老家騎過挽馬,對於這種跳脫的戰馬倒是真的第一次騎。
而且,耿京覺得胯下的這匹馬,似乎能察覺出來自己身上的異常。
從耿京上鞍的時候開始,這匹棗紅馬就時不時的不太聽驅使,總是想著撒腿跑。
耿京知道,肯定是自己騎乘馬匹的習慣,與真正的原主有很大的不同。
良馬的記性都是極好的,這些細微不同讓它有了不安。
劉和尚、李鐵槍二人聞言,也不再多言語了。
他倆也知道,這一次出兵的目的就是引誘金兵追擊,然後用伏兵殺傷他們。
一旦變成壽張城下的正面交鋒,那就很有可能打成耗時費力的爛仗。
大軍又是往前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忽然,前方幾名義軍騎兵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節帥,前方發現了金兵!”領頭的一名義軍小校正是耿京的親兵馬全福。
為了歷練這個馬全福,耿京把他扔到了辛棄疾身邊充當‘學徒’。
“金兵?在哪裡?”耿京立刻問道。
李鐵槍、劉和尚等人也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報信的馬全福。
“就在前方三十裡處的打虎崗!”
“金兵有多少人?”
“大概一千多,都是矯健的遊騎!”
耿京聞言,立刻明白了。
“既然是金兵的遊騎,那他們的大軍也應該是不遠了。”
耿京隨即又是問道。
“可曾與金兵交戰?”
馬全福卻是搖了搖頭,然後說道。
“節帥,俺這就不知道,一見到金狗的騎兵,辛左使就讓俺回來報信了。”
耿京與劉和尚、李鐵槍等人對視了一眼,似乎是在商議此時的情況。
“節帥,要不俺再上前去探一探?”劉和尚問道。
“哥哥,還是俺去吧!”李鐵槍緊跟著說道。
耿京又是自己想了一下,辛棄疾率領的義軍前鋒,全都是義軍中最為精銳的騎兵,與他們遭遇的金兵只要一個照面,肯定就會知道忠義軍主力來了。
那樣的話,金兵肯定要派兵前來阻擊。
而這正是辛棄疾的‘示敵以弱’計策中的第一環。
“不用再探了,金兵肯定是要來的,咱們立刻按照計劃行事!”
耿京堅定的說道。
“李鐵槍,你與我率軍急行。”
“和尚,你帶人跟上,按咱們的計劃,在打虎崗東北草蕩埋伏好!”
李鐵槍、劉和尚聞言,立刻嚴肅的領了軍令。
在距離壽張城東南二十裡的荒野上,大金國濟州防禦使麾下的謀克蒲鮮忠義正與對面反賊前鋒對峙著。
“阿爹,我看這些反賊雖然人數比我們多些,但肯定不是我們的對手,何不直接衝殺一陣,先殺一殺他們的銳氣!”
一名長著細長眼睛的女真少年在蒲鮮忠義的旁邊說道。
他就是謀克蒲鮮忠義的長子,名字叫做蒲鮮阿魯虎,按照女真金國的傳統來說,也就是下一任蒲鮮謀克。
蒲鮮忠義看了一看自己的兒子,然後才緩緩的說道。
“徒單將軍可是交代過, 一旦發現了賊軍的動向,誰都不許輕率出擊,要是嚇跑了賊軍,不管什麽戰功,都是要嚴懲的。”
蒲鮮忠義說著,向旁邊的另外幾個謀克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看,大家誰也不敢動,都在等著徒單將軍率領大軍趕來呢!”
原來大金濟州防禦使徒單慶早早下達了嚴令,一旦發現義軍,誰也不能輕率的出擊,一定要等到他親率大軍趕到才行。
大金鐵騎的虎威獨步天下,往往都是一兩百名騎兵,就能擊潰上千宋軍。
蒲鮮忠義他們幾個謀克足足有上千騎兵,一旦女真大兵發起神威,那還不得嚇跑上萬反賊大軍。
雖然,蒲鮮忠義看到對面那些反賊前鋒,並不是想象中那般軟爛,但卻不能改變蒲鮮忠義等人心中固有的印象。
這一千多女真騎兵就這麽遠遠的徘徊著,既不離開,也不上前,甚至於當義軍騎兵往前稍稍動作的時候,女真騎兵立刻就是往後退卻。
遠遠的看起來,這些一千多女真騎兵似乎是害怕了人數多於自己的義軍前鋒。
義軍前鋒中的不少人見狀,都是大為高興,他們紛紛覺得這些金兵膽量不過如此,至於戰力也必然高不到哪裡去。
但是,親率前鋒的天平軍牙軍左使辛棄疾,卻是發現了其中的不同尋常。
“不對啊,這些女真人為何如此膽怯。”
“難道,他們也是存了示敵以弱的心思,想要引誘我軍不成?”
“不好!要是那樣的話,我這邊的誘敵之計,可就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