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路,鄆城。
一面大金國的旗幟高高飄揚在鄆城的城頭上,在它的旁邊,還有十幾個面目猙獰的首級一字排開掛在一些旗杆的頂端。
大金國濟州防禦使徒單慶,策馬立於鄆城的城門之外,正一臉不屑的望著馬蹄前跪著的一群人。
這些人都是鄆城內的土豪,一個個都是家財萬貫,僮仆上千。
“現在草寇禍害東平、泰安兩地,你們身為大金子民,正應該奮力官軍剿賊,可就有這些人不識時務,竟然還敢暗中給草寇通風報信!”
徒單慶馬前的一名屬下正在大聲的訓斥這些跪著的鄆城土豪。
他用手一指城頭上掛著的那些人頭,然後繼續說道。
“現在徒單將軍率軍入城,你們速速把家中的糧食、酒肉和奴婢都供奉出來勞軍,誰要是敢違抗,一概軍法從事!”
話音剛落,那些跪成一片的鄆城土豪們都是嚇得磕頭如搗蒜。
“官爺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勞軍,絕對不敢怠慢!”
“是啊,官爺放心,我們絕對盡心伺候!”
一時之間,眾人都是拍著胸脯保證要慰勞好女真大兵。
那訓話的部下見狀,非常得意的一撇嘴,轉過頭來,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向濟州防禦使徒單慶說道。
“將軍,看在這些人倒也還算老實的份上,不如饒了他們吧!”
原來,鄆城中有些土豪親近東平府的義軍,暗中給他們送錢送糧,而且還通風報信。
當大金國六路大軍圍剿耿京義軍的消息傳開後,這些志在抗金的土豪竟然想要聯合鄆城的豪強,一起舉兵佔據鄆城。
眼看著大金官軍即將到來,大多數的土豪根本不肯參與行動,不僅如此,幾個卑鄙的土豪扭頭就把這些人給出賣告發了。
鄆城的金兵守將立即發兵捕捉,幾家豪強都是被幾乎滅門。
“念在你們檢舉逆賊有功,這一次就且饒了你們吧!”
濟州防禦使徒單慶微微點了點。
本來按照徒單慶的意思,還想要以此為借口在鄆城大掠一番,畢竟他手下的大金官兵士氣並不怎麽高,而大掠往往能刺激提升士氣。
但是,現在這些鄆城的豪強都是願意破財消災,徒單慶也就是懶得跟他們計較了。
等到入了鄆城之後,濟州防禦使徒單慶立刻召集部將商議軍務。
“咱們現在已經進了鄆城了,這再往北走,可就是賊寇耿京盤踞的地方了,你們可曾探到賊寇有何動向?”徒單慶眯著小眼睛問道。
“回稟將軍,俺手下的探馬往北到了梁山,一直沒有見到賊人兵馬的影子,賊人好像把兵馬都集中到了壽張城中,大有據城而守的架勢!”一名露著光溜頭皮的女真將領率先說道。
這人名叫移剌烏塔,其實是一名契丹人,祖上在阿骨打滅遼的時候投降,一連三代都是大金的忠臣了。
“烏塔,那你說說,賊人這是要做如何打算?”徒單慶問道。
“將軍,俺覺得,賊人把兵力全部收攏入城,無非就是害怕官軍天威,想憑借城池頑抗罷了。”移剌烏塔說道。
“這麽說來,賊人不肯出戰,而只是當縮頭烏龜,倒也有些麻煩。”徒單慶有些顧慮的說道。
“將軍,咱們現在六路大軍並進,只要穩扎穩打,收復一些外圍的城池後,賊軍肯定就軍心大亂,以後的戰事,不過是收拾殘局罷了。”移剌烏塔非常自信的說道。
移剌烏塔手下的金兵在壽張城外,與義軍的探馬交手了幾次,那些賊軍與官軍接觸後,根本不敢正面交鋒,只會遠遠的觀望跟隨。
很顯然,這些賊軍都是些沒什麽膽量的烏合之眾,等到大金官軍六路告捷之後,東平府的賊軍只怕就要做鳥獸散了。
“那咱們還是先攻壽張,然後再攻東平府?”徒單慶問道。
“是啊,將軍。”移剌烏塔說道。
濟州防禦使徒單慶聽罷,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又是向其他的將領命令道。
“好,那咱們就這麽辦!”
“你們讓手下的軍士在鄆城好吃好喝兩天,後日一早,就隨本帥去討伐賊人!”
眾人聽罷之後,立刻就是大聲應諾。
當天夜裡,徒單慶與眾將在鄆城大肆宴飲到了半夜,最後醉醺醺的摟著兩個婢女睡下了。
但是,徒單慶剛剛睡下了沒有多一會兒,就被自己的心腹奴仆給叫醒了。
“什麽事!”一臉起床氣的徒單慶臉色陰沉,十分不滿的問道。
“主人,有汴梁的密使來了!”奴仆悄聲的說道。
“汴梁?密使?”徒單慶一聽,立刻就是一個激靈恢復了清明。
現在坐鎮汴梁的可是自己的皇后姑姑,還有皇太子,這又是派來了密使,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快請!”徒單慶說罷,自己就手忙腳亂的把衣服給穿好了。
等到汴梁的密使到來了之後,徒單慶已經把不相乾的人等都給攆走了。
這個汴梁來的密使倒也不是生面孔,也是與徒單慶相當熟絡的女真貴族子弟,叫做夾谷阿懶。
二人一見面,夾谷阿懶根本沒有絲毫相互客套的意思,直接焦急的開口說道。
“徒單賢弟,大事不好了,葛王烏祿已經攻佔興中府、大定府了!”夾谷阿懶說道。
“什麽?!夾谷老兄,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徒單慶立刻就是嚇了一大跳。
大金國的葛王,名叫完顏烏祿,乃是金太祖阿骨打的孫子,如今遼陽的東京留守。
遼陽作為大金國的後方重地,擁有大批戰力強悍的山野部民。
十月初七的時候,完顏烏祿在遼陽造反,大金朝廷調集中都燕京周圍的官軍前去圍剿。
當時,徒單慶以為完顏烏祿折騰不了多久,卻萬萬沒有想到,完顏烏祿竟然已經攻克了興中府、大定府。
“千真萬確,我哪裡敢用這個騙你!”夾谷阿懶皺著眉頭說道。
“興中、大定一丟,中都可就是危險了啊!”徒單慶非常擔心的說道。
興中、大定兩地,都有大金國的官屬牧場,幾十萬駿馬絕對是有的。
有了這些駿馬後,大反王完顏烏祿就能輕而易舉擁有大批騎兵。
徒單慶一想到,完顏烏祿能在內外監視和圍剿下,居然是越戰越勇,心中不禁有些佩服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那個皇帝姑父何時回來收拾完顏烏祿。
“想不到,烏祿郎君竟然有這麽大的本事!”徒單慶不禁有些歎道。
聽到這句話,夾谷阿懶立刻投來了異樣的眼神。
徒單慶自知失言,立刻是緊接著說道。
“這種反賊, 本事越大,禍害越大!”
“夾谷老兄,可是帶來了皇太子的鈞令?”
徒單慶趕緊岔開話題。
“嗯,不錯,我的確是帶來了皇太子的密令。”夾谷阿懶說道。
“什麽密令?”
“皇太子鈞令,中都急缺兵力防禦烏祿,令你想辦法速速平定耿京蟊賊,然後立刻都統山東路兵馬北上中都。”
“如此這般著急嘛?”徒單慶有些詫異。
一般來說,要是討平了耿京這些反賊,就算是北上中都燕京,也得等到上一些時日。
因為中都燕京一帶,可比山東一帶冷多了,必須置辦一些厚實的冬衣等禦寒之物,否則光是寒凍,就要令軍隊失去戰鬥力。
“當然著急啊!大定府、興中府都已經丟了,要是再不增兵,中都可就要守不住了!”夾谷阿懶說道。
“那你回去跟皇太子回稟,給我兩個月的時間,我和大名府、濟南府的六路大軍,就可以剿滅耿京,然後就立刻北上中都!”徒單慶說道。
“不行,不行。”夾谷阿懶聞言,立刻搖頭否定。
“為何不行?”
“兩個月的時間太長了,皇太子說,務必要在一個月之內平賊,北上中都增援!”夾谷阿懶說道。
“一個月平賊?”徒單慶差一點驚叫出來。
“那耿京雖然是蟊賊,可也有二十萬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剿滅。”徒單慶驚呼道。
耿京可是佔據了兩府之地,徒單慶就算只是領著軍隊走上一圈,也得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