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內室,卻見一個年紀大概五十來歲的婦人戴著金線繡了纏枝紋樣的抹額,病態懨懨的躺在床上,旁邊站著一個約有三十來歲的女子,穿著打扮很是體面,二人正說著什麽,因米氏母女進來,才停了下來。
只見那年輕的婦人將米氏娘兒兩個上下打量了一番,俊俏的眉頭皺起。
米氏猜測,床上躺著的這位便該是王妃了,但她身邊這位瞧著體面,卻不知道是什麽身份。
“王妃娘娘,側妃娘娘,祝太太和祝小姐到了。”那丫鬟屈膝說道。
米氏和英娘因聽這話,也猜測到了,這位側妃娘娘,該是朱贍焰的親娘了,剩下王府唯一的男丁,也難怪能如此體面的穿著。
二人忙就跪下拜見。
“民婦拜見王妃!”
“民女拜見王妃!”
雖則與朱贍焰可以隨意,但肅王妃,她們還是恭恭敬敬的跪拜。
“快扶祝太太和祝小姐起來!請你們過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們給我磕頭的!”王妃擠出一抹笑容說。
“王妃說笑了,民婦不敢當。”米氏忙就回話:“君臣有別,禮不可廢。”
“君臣有別?倒是不知道,九品官的家眷也敢自稱臣了。”這話卻是旁邊側妃說的。
“顏妃!”王妃板著臉低斥。
雖然不甘心,但是顏側妃還是停了嘴。
米氏倒也罷了,英娘卻白了一張臉,只是攥緊手中的帕子,低垂著腦袋。
“看座!”王妃說道:“我是病裡的人,遠不該讓你們過來,只是人在病中,難免想著有人來說說話。”王妃十分客氣的說。
只是,才說著兩句話,卻已經是大喘氣了,可見這身體是真的非常不好。
米氏忙就說了幾句客氣說,隻說之前就想來,又怕王妃病中不好打擾等等的,王妃隻笑著。
等米氏說完了,王妃這才說道:“你們家很好,焰兒多虧你們這兩年照顧著,我該對你們說一句謝謝!”
米氏和英娘慌忙又站起來。
“坐吧,坐吧,可別這樣了!既請你們來,就沒有當你們是外人的意思。”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這位身份高貴的話,米氏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將眼前這和善的婦人與王妃聯系在一處的。
要說起來,王妃和側妃,看起來倒是側妃更加有氣勢一些。
“素珠,將我那套紅寶石的頭面拿來,今日是我第一次見英娘姑娘,總不好沒有表示。”
顯然,王妃這話,連顏側妃都震驚了,她們都是府裡的人,緣何不知,王妃是有一套紅寶石的頭面,那是昔日王妃嫁進王府的時候,宮裡頭賞下來的,那上面的寶石純淨精致的不得了,說得上價值連城,這些年,便是王妃也沒多戴過,一直存著。
英娘和米氏倒是不知道這紅寶石頭面是何等物件,但因聽說是寶石的,母女二人再推脫,連連說擔當不起。
米氏心中忐忑,他們娘兒兩個初來乍到,王妃便要賞下這麽重的禮,到底是什麽緣故?
“我瞧著英娘這孩子挺好的,忍不住想著我年輕的時候,一晃幾十年,到底是老了。”說罷這句,王妃笑著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回憶過往。
米氏和英娘母女二人俱不敢開口,因顏側妃那狠毒的目光,也不坐下,隻恭恭敬敬的站著。
良久,王妃睜眼,才發現母女二人依舊站著,索性衝著顏側妃說道:“顏妃,你服侍我這些時候,
也累了,且先去休息吧!” 顏側妃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只能恨恨的出門離開。
“她生了焰兒,對王府有功,性格上難免就驕縱些,你們也別在意。”王妃歎了一口氣說道。
米氏更加不敢聽這話了,如果這話熟悉的人說也就算了,可是,她與王妃今天是第一次見面,王妃說家務事,就有些怪異。
這時候,素珠捧著一個紅漆描金的匣子進來,笑著說:“王妃,您看看,可是這套?”
孫王妃含笑點頭,示意素珠將匣子送到英娘的手中。
“英娘,第一次見面,這套首飾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英娘忙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連聲說道:“王妃娘娘,無功不受祿,民女不敢承受您如此恩典!”
“你這孩子,就是個玩意兒罷了,也是我年輕時候戴過的,如今老了,撐不起這個顏色了。”王妃歇了口氣接著說道:“想來,你也知道,我雖然在王府三十余年,膝下不過焰兒姐弟二人,卻也不是我親生的孩子。”
“王妃, 您歇歇,喝口水。”素珠端著茶碗服侍王妃喝水。
王妃歇了一時,又說:“焰兒這孩子,是個好的,他求著我,要娶你進門,我也讓人打聽過了,你哥哥好,你也是個好的。”
這就是乾貨了,送這麽貴重禮物的原因是要讓英娘做自家兒媳婦。
米氏驚呆了,而英娘嚇的臉色都白了。
王妃怎麽忽然就說這樣的話?朱贍焰對她自然是好的,她對朱瞻焰也是心悅之,然而,母親和哥哥說過之後,她便收了這個心思,再不敢想。
而今天,到了王府之後的所見所聞,更是讓她對兩個人的身份地位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就在片刻之前,她還在想,兩個人從此還是離的遠遠的才好。
可這時候,王妃忽然說出這話,究竟是真心還是只是為了試探自己是不是有覬覦之心?
想到這個可能,英娘更加謹慎了,她小心翼翼的對王妃磕頭,然後說道:“王妃娘娘厚愛,原不該推辭,但民女深知民女出身農家,便是來王府做個丫鬟都是高攀,還請王妃娘娘收回賞賜,為世子另聘賢妻!”
“世子常去我家,原本是因與民女阿兄的關系,與民女卻沒有乾系,還請王妃不要誤會民女與世子的關系。如果說民女與世子有什麽關系,那便是世子對民女一家多有照拂,民女感恩於心,將世子當成兄長一般敬重!”
一席話說完,英娘又鄭重其事的對王妃磕頭,表明自己的決心。
米氏繼續愕然,女兒的心思她多少知道一些,為什麽女兒忽然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