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牛參加的第一戰，完勝。

雖然王阿牛做到了極致，雖然戰鬥的時間極短，雙方卻依然有傷亡。而且不少人，死的人慘。慘不忍睹。

把所有東西弄回去，關上主城門之後，立刻開始清點一切東西。

此次戰鬥，一共傷亡六十人，其中陣亡二十一人，受傷三十九人。十一人傷殘，且無法再在戍邊師繼續服務，將被送回家，並拿到一筆補貼。

第十一小隊那邊，由於王阿牛的英勇表現，未遇正面衝突，僅陣亡一人。

但王阿牛還是覺得很難過。

李慶年吩咐把屍體弄到安葬點，好生安葬。

王阿牛心想，以前都是兄弟，於是走過去，想看市一小隊那陣亡的軍士最後一眼。

老吳一把拉住王阿牛，輕輕搖頭:“算了，讓他去吧。對於軍士，死，是家常便飯。比如我，這一次衝出去的時候，就沒打算活來下…讓兄弟安息吧，不要打擾他。”

王阿牛的手縮回去了:“他叫什麽名字?”

老吳再一次搖頭，柔聲道:“算了，名字，又有什麽意義?只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讓他安息吧！如果今天戰死的是我，我也希望安息，再也不被打擾…”

王阿牛怔住。

是不是如果自己戰死在這裡，也就這樣長眠了呢?那種滋味，真的很讓人心塞。

人一旦死去，就什麽都沒有剩下了。以前王阿牛身邊的人，無論誰死了，至少立一塊碑，每逢清明節，親朋好友至少每年拜祭一次。

死在這裡，似乎都是被埋在一個叫“戍邊師英雄陵”的對方，連塊單獨的碑文都沒有。

蕭為劍的腦海裡，馬上浮現除了那句千古名篇“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老吳用力捏了一捏王阿牛的肩膀，繼續安撫:“等會兒一起去參加一下悼念陣亡將士的儀式吧。”

王阿牛有些低落:“嗯。”

老吳:“悼念結束，就徹底忘掉兄弟戰死沙場這個事情，不然你會發瘋的。這樣的事情，每個月都會發生…”

王阿牛點點頭。

老吳:“然後，就進入慶功環節。如果有酒，你就盡情的喝，別的屁事，一概別想。時間一長，你就沒事了。”

悼念的儀式，安排的非常短暫，然後屍體被迅速掩埋。

將士，又重新聚集到千夫長的跟前。

“兄弟們，”李明天洪亮的聲音，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今天！我們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哈哈！這麽多年了，新年首戰，我們從未那麽痛快過！今天，我安排一個慶功活動，雖然糧食非常緊張，但今天！人人有酒！”

“好！”

下面一片歡騰，似乎不少弟兄的戰死，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和老吳聊過之後，王阿牛似乎明白了，這仗，肯定要繼續打下去，這人，肯定要繼續死下去，哀悼，傷士氣，所以要短、要快，然後進入慶祝環節。這樣才能不讓哀思這種在其他地方看起來很有必要的事情，在這裡盡量淡化。

王阿牛忽然想起了，今天，似乎從未思念過慕容翠。此刻才想起來，不禁苦笑。

慶功環節，本質上和青山派的年夜飯，沒什麽不同，只不過，這裡的食物，要寒酸的多、也少的可憐。酒，倒是有不少，也不知道李明天從哪兒弄來的。

酒很烈。

醉人。

很多人一下子就倒了，然後把當天的戰時，徹底忘記。

但王阿牛喝不醉。

慶功結束，李明天找到了李慶年:“老李，醉了沒?”

李慶年:“我喝不醉。

”“小王呢?應該醉了吧?”李慶年問道。

王阿牛:“我沒醉。”

“沒醉?嗯，那好，”李明天招招手:“來吧，去我的營帳裡聊聊。”

說吧，李明天已經邁開腿。

李慶年和王阿牛緊隨其後。

王阿牛知道李明天想問什麽。

“坐！看茶！”李明天一揮手，披風同時掛在了椅背上，然後坐了下來。

茶，顯然沒有青山的好，但是在這種地方能喝上茶，而且還是不錯的茶，王阿牛感覺神清氣爽。

在青山派，茶，絕對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就算一個很普通的門人，一天一杯好茶，也是不在話下。

王阿牛體會著，在一個地方很稀罕的東西，換了一個地方，壓根就不是個事。

“王阿牛啊，如果我沒有猜錯，是你，把黑虎族的右翼，整個給衝散了。嗯?是這樣的吧?”李明天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問道。

這很明顯也是李慶年想問的問題，於是笑盈盈的看著旁邊的王阿牛。

王阿牛起立，正欲回答，李明天揮手打斷:“坐！在這裡，沒有將軍，只有兄弟！”

王阿牛識趣的坐下:“我以前家裡是做馬匹生意的，家境不錯，不但念過書，還練過武，騎術，肯定也有所涉獵，比如以前練過的騎馬奪刀術，今天就用上了。當時，我一看正前方那個家夥，手裡的大刀不錯，比我的那把木柄大刀好多了，於是我就用以前學過的奪刀術，衝過去，把他的刀搶了過來，然後再把他撂倒。”

“好！”李明天一拍桌子，激動的起身:“好啊！好！兄弟，我喜歡你這樣的人！敵人手裡有好刀，就奪過來！好！這才是軍士該有的態度！哈哈哈哈哈…”

李慶年插話:“好小子，當時可把老子給嚇尿了！你居然連刀都不拔！原來你是想奪刀！好大的膽子啊！你知道你對面的是誰嗎?”

王阿牛:“我真的不知道…”

李明天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是我們的苦主，惡龍！此人武藝高強啊，沒想到被你空手奪刀！如果不是他們的右翼被徹底衝亂掉，你這麽跟我說，我死都不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王阿牛憨憨道:“李將軍過譽了…”

李明天再問一個問題:“對了，似乎你從右翼一路衝過去，然而卻一個人都沒有殺，只是把他們撂倒?”

王阿牛憨憨的回答:“我想，這人，都是爹媽生的，所以，就沒忍心殺他們…反正人也落地了，俘虜了聽候長官發落，不是更好?”

李明天和李慶年都震驚了。

這可是在打仗，肉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居然還想這些！我的小爺爺啊！我的小祖宗啊！你是在太讓我們這些老骨頭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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