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為劍:“為什麽是骰子?為什麽要錢掌櫃篩選玩骰子玩的好的人送去銀子島?”

　　乾癟老頭換上一本正經的表情:“你一下子問的太多了，這樣吧，你先聽聽我的想法。”

　　蕭為劍只能聽。

　　乾癟老頭:“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就算玩骰子這一行，玩的好，也是值得尊敬的。”

　　蕭為劍覺得這像句人話，至於乾癟老頭要從這句人話，推導出什麽結論，那就不得而知了。

　　乾癟老頭:“俗話說，自古忠孝難兩全。我也覺得，德才也很難兼備。要求德才兼備，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這個說法，蕭為劍也不反對，不過這明顯不是結論，而是論據，所以蕭為劍繼續喝茶，等待下文。

　　乾癟老頭:“所以，如果玩骰子能玩到很高的水平，我就會在一定程度上原諒他們，讓他們離開骰子島。”

　　蕭為劍苦笑，確確實實只是“一定程度”。換了個關押的地方，關押的地方生活條件好一點而已。

　　乾癟老頭臉上忽然出現了凶狠之色:“但如果玩骰子的水平低的一塌糊塗，而且不思進取，進場子的欲望還很強，你說，他們是不是該受罰?”

　　蕭為劍其實很想反駁“為什麽要你去懲罰”，但考慮到乾癟老頭的情緒已經上來了，於是不自然的微一點頭，想糊弄過去算了。

　　雖然蕭為劍只是微一點頭，但乾癟老頭看上去還是很滿意。

　　乾癟老頭:“唉，其實我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年輕的時候輸了一局，便失去了照顧女人和孩子的機會……”

　　蕭為劍馬上來精神了，這個話題，已經觸及到這幾個島存在的本質、以及乾癟老頭到底要什麽，於是聚精會神的等他說下去。

　　乾癟老頭喝了一口紅茶，悠悠道:“所以，我要懲罰自己，狠狠的懲罰自己。”

　　蕭為劍很好奇，乾癟老頭到底如何懲罰他自己?難道住在樂子島，就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乾癟老頭歎了口氣:“但我是一個幾乎沒有瑕疵和弱點的人，怎能讓自己的肉體和精神受折磨?所以，我要找人來替代我的肉體和精神接受懲罰，這是骰子島存在的一個重要的原因。”

　　蕭為劍震驚了，這是什麽狗屎邏輯?自己犯的錯，讓別人接受懲罰?

　　乾癟老頭得意的看著蕭為劍，問道:“你有什麽感想?”

　　蕭為劍雖然乾不過乾癟老頭，但還是忍不住說:“我覺得你是一個王……八蛋。”

　　乾癟老頭品了一小口紅茶:“嗯，我覺得這個評價還是蠻中肯的。”

　　蕭為劍無話可說。這種強詞奪理，再辯論也沒有意義。於是蕭為劍希望趕緊把話題引導到自己想聊的環節:“但這些事情和讓錢掌櫃篩選玩骰子玩的好的人去銀子島，有什麽關系呢?”

　　乾癟老頭:“有關系，當然有關系，我從來都不說廢話。”

　　蕭為劍暗自歎息，這些話，對乾癟老頭來說，可能不是廢話，但對自己卻是百分之百的廢話，但又不能不聽。

　　乾癟老頭忽然嚴肅起來:“至於篩選玩骰子的高手嘛，那是為了確保玩骰子最厲害的人，都不是我的對手。錢掌櫃、黃先生、藍先生都是我找到的絕世高手，但都敗在我的手下，現在正在幫我做事，我很滿意。而只有勝過他們的人，才會來到我的面前。”

　　蕭為劍:“所以，我是你必須贏的人?”

　　乾癟老頭眼爆精光:“自從年輕的時候，

輸了那一局之後，我再不允許自己輸。一次都不行。”　　蕭為劍諷刺:“所以，你就在我和黃先生、藍先生對局的時候，從旁觀察我的手法，確保你能贏下我?”

　　乾癟老頭:“過程、手段，其實並不重要，關鍵是要贏嘛。輸掉的人，是沒有說話的權利的。”

　　這個說法，蕭為劍沒法反駁。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史書都是勝利者寫的。

　　蕭為劍試探:“先生剛才說過，年輕的時候曾經輸掉一局，導致……”

　　乾癟老頭嚴肅打斷:“這個事情，不要再提了。只能我自己說，別人不能說。”

　　蕭為劍苦笑，這個乾癟老頭，當真思維方式異於常人。

　　乾癟老頭叉開話題:“你號稱天下第一，劍術不能說低，卻未達到你的資質理應達到的境界。”

　　蕭為劍不能不感歎:“果然是天外有天。”

　　乾癟老頭有點自言自語的樣子:“難道，二十年來，寒秋波的劍術未再精進?還是寒秋波沒有好好調教你?”

　　蕭為劍驚訝:“先生認得家師寒秋波?”

　　乾癟老頭擺擺手:“這些爛事，先別提了。這樣吧，先讓我看看你的劍術，用上你最厲害的套路。”

　　蕭為劍更驚訝了，他要做什麽?認識寒秋波，還用這種長者的口氣說話，難道他和寒秋波有什麽關系?師兄弟?

　　蕭為劍沒再多問，拾起了劍，不敢怠慢，認認真真的把自己最上乘的劍法，施展了一遍。然後把劍輕輕的把劍放到桌子上。

　　看完了蕭為劍的表演，乾癟老頭把蕭為劍的茶杯滿上，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你剛才那一劍，隻用了九成功力，我估計你那一劍，並沒有打算殺戮，只是想警示我。如果我不作為，最後一刻， 你還是打算收回此劍的。很好。但是，臨陣對敵，心慈手軟，是一個很大的忌諱。”

　　蕭為劍不能不服:“先生的眼神，果然鋒利。什麽都瞞不過先生。”

　　乾癟老頭起身，拿起蕭為劍的劍，持劍肅立。

　　“你看看我的劍。”

　　話畢，片刻之後，乾癟老頭開始舞劍。

　　乾癟老頭一出手，蕭為劍立刻忘掉了其他所有事情，專注於乾癟老頭的劍招。

　　那劍法，不但快，而且感覺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抖動。

　　刺，刺出去的不是一個精確的點，而是一個面。蕭為劍下意識的在思索，如果自己面對這一劍，該如何處置?

　　砍，砍出去的不是一條線，而是像一陣狂風，甚至有點狂風帶著沙石的感覺。

　　那劍法，層層疊疊，卻絲毫沒有華麗的感覺，而是感覺陣陣殺氣。

　　那是速度的極致，禦劍之術的巔峰。

　　以往蕭為劍覺得二師兄韋一劍的劍術，代表劍術的巔峰。

　　韋一劍的劍以速度見長，快到看不清，看的清也躲不開。韋一劍的劍，追求的是精確、快速。

　　而乾癟老頭的劍術，很明顯代表更高的境界。

　　乾癟老頭舞劍完畢吩咐道:“你明天午時之初再來這裡找我吧，還是讓小孟帶你過來。今天到此為止。”

　　蕭為劍按照指示轉身出門。

　　乾癟老頭:“喂，你的劍忘了。”

　　蕭為劍:“先放你那兒吧。”

　　乾癟老頭笑了:“拿走吧，防防身。”

　　蕭為劍拿走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