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要的機械風扇貧僧昨晚就製作好了,”菩薩說道,“驅逐「絕緣吹息」的行動隨時可以開始。”
翟楠點了點頭,看向虞小漁。
“禁閉所這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都差不多了。”
虞小漁掏出手機打開氣象台:“禁閉所也已經緊急聯系了大都會日報、小破站等各個媒體渠道,發布了大風預警。”
“在驅逐行動開始前,設立在各個街區的異常災害警報廣播,也會最後進行三次示警,保證民眾回到室內躲避大風。”
說到這裡,虞小漁抬頭看向翟楠:
“但是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即使這次驅逐行動成功,可能也只能暫時性的將「絕緣吹息」驅逐出境。”
翟楠轉過身看著虞小漁:“什麽意思?”
虞小漁收回手機,說道:“昨天晚上我回到禁閉所,找星瞳詢問了對「絕緣吹息」的觀察結果,也大概把你的方案給星瞳講了一下。”
翟楠點了點頭,作為汙濁物觀察者的第111號汙濁物,星瞳確實還是很靠譜的,甚至在大多數觀察之後,還能給出相應的關押方案。
他繼續看著虞小漁,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虞小漁:“就像你昨天說的,「絕緣吹息」的確不具備任何自主意識,理論上來說,只要風力足夠大完全可以將它吹出大都會境內,解放超凡者。”
“但另一方面,「絕緣吹息」雖然自身攜帶的汙染值很低,基本上不會對正常人造成汙染,但它畢竟算得上半個「龍」級汙濁物。”
“也就是說它依然會在對立漁網法則的影響下,按照本能運動。”
翟楠一愣:
“你是說這一團大霧,被吹出去了也還會再回來。”
虞小漁低下頭:“恐怕是這樣。”
“越高位的汙濁物越會發自本能的憎惡人類,而且幾乎不可能擺脫這股憎惡,我們現在知道的唯一的例外,就是你,翟楠。”
翟楠一愣。
虞小漁繼續道:“唯獨你身邊的汙濁物,好像擺脫了對立漁網法則的約束,明顯對人類表現出親近的意思……在這之中,甚至包括「龍」級。”
翟楠:“我自己都沒發現我自己這麽牛逼呢……”
虞小漁翻了個白眼:“所以其實你平時和這群汙濁物瞎玩就算是造福大都會了。”
翟團子在一旁跳腳:“虞小漁你看我幹嘛?暗示誰呢?咱倆不是聯盟嗎?”
虞小漁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翟楠:“對這件事情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比如為什麽你身邊的汙濁物會擺脫憎惡。”
翟楠想了想:“有!”
虞小漁沒有說話,等待翟楠的下文。
翟楠想了想,大聲道:“為人類之崛起而和汙濁物瞎玩!”
虞小漁:“……”
“……算了,還是說回到「絕緣吹息」上。”
她轉過頭:
“「絕緣吹息」雖然沒有意識和思維,但也會在這種憎惡本能下,不斷朝人類聚集的區域緩慢移動。”
“怪不得前段時間天氣那麽差,這麽大一片霧居然沒有半點離開大都會的意思,剛剛好牢牢籠罩住大都會的地域。”顧希望說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虞小漁道:“就算機械風扇真的能夠產生出足夠的風力驅逐大霧,假設,我是說假設啊……除非你從西往東吹一直把它吹到櫻花嶼,讓它被櫻花嶼人所吸引,要不然它就還會再飄回來……”
“當然這個假設肯定不……”
翟楠突然點了點頭:“我覺得可以,就往那吹。”
“……”
在場的各位突然都沉默了。
大家都不得不承認,虞小漁剛才隨口舉例子說出來的假設,的確很讓人心動……
過了一會兒。
翟楠強忍著心動,問道:“……除了這個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虞小漁也艱難的壓抑著自己的心動,道:“……有倒是有,但不太行得通,畢竟咱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一直開著機械風扇,那樣的話汙濁物雖然進不來,但是大都會人也沒辦法正常生活了。”
翟楠想了想,道:“……就沒有辦法直接關押嗎?”
虞小漁沉默的搖了搖頭。
翟楠:“行吧……那咱們還是先驅逐一次再說吧,至少讓超凡者們先恢復汙濁能力。”
虞小漁點了點頭:“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對了……”
翟楠突然忍不住好奇地問:“菩薩,那隻巨人母皇你是怎麽處理的?”
菩薩一直靜坐在旁邊,此時聽見翟楠忽然發問,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光禿禿的透明腦袋:
“我佛慈悲,說來慚愧。”
“貧僧自覺佛法淺薄,但幸好女巨人施主天賦異稟頗具慧根,現在已經自願皈依我佛門下,靜坐苦修,打坐參禪。”
“真的假的?”
翟楠皺著眉頭道。
那巨人母皇就像一個浸泡在黏液裡的女體人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可憎的血肉,而且利用自己的子代巨人擋住翟團子的火焰,把炎帝化身的巨蛇一口咬斷。
還想吃掉陸文。
這種狠起來連自己人都殺的雌性汙濁物,菩薩居然用了一天就教好了?
還是自願皈依我佛的?
翟楠不信。
菩薩好像看出了翟楠在想什麽,他溫和的道了一聲佛號:
“我佛慈悲,出家人不打誑語。”
“不信,施主你看——”
菩薩慢慢讓出巨大的琉璃玉身。
在他身後還有著一座巨大的空間。
偌大的金屬燭台擺滿了空間四周,燭火燃燒,散發出寧神的清香,機械牆壁上深深地銘刻著鋼鐵佛經。
地面上擺著一座龐大的金屬蒲團。
巨人母皇就在蒲團上跪坐著。
“菩薩……你確定母皇是自願皈依佛門……?”翟楠仰著頭咽了咽唾沫。
巨人母皇身穿鋼鐵袈裟,在一旁死命掙扎。
烏黑粘稠的血液和腐肉從袈裟的縫隙裡溢出來,血肉與機械糾纏在一起。
上面暗金色的巨大鋼鎖牢牢的將袈裟收緊,不讓裡面詭異可憎的巨人肉體掙脫出來,佛理與血肉混合在一起,充滿了對彼此的褻瀆。
巨人母皇發出仇恨而痛苦的嘶吼。
“怎麽樣?”
與此同時,菩薩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你看,很明顯是自願了,出家人不打誑語。”
翟楠嘴角抽了抽:“你確定嗎……那巨人母皇的光頭是怎麽回事?”
在燭火的映照下,女巨人的頭頂光禿禿一片,之前粘成一塊的頭髮都已經沒了,上面鮮血淋漓,一個烏黑的戒疤赫然頂在中央。
如果不是外翻的傷口還在流著血,看起來還頗有幾分滑稽。
菩薩眼皮子忍不住抖了抖,道:
“施主有所不知,我為這位女施主剃度的時候,她實在是高興壞了,整個人不斷的顫抖,貧僧不得不把她按倒在地上為她剃度,即使是這樣,女施主掙扎……咳,高興的幅度還是有些太大了,以至於貧僧不小心刮破了頭頂。”
翟楠聽的目瞪口呆。
他再次看了一眼鮮血橫流,連肉都翻出來的母皇頭顱。
這得有多高興才能弄成這樣……
你確定是因為她自己太高興,而不是你逼著她……?
我剛剛可聽見了,你剛剛差點把掙扎兩個字說出來了對吧?對的吧?
事實上不只是翟楠。
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菩薩。
“你們這樣看著貧僧幹什麽?”
菩薩大聲喊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的!”
他伸出巨大的佛手,抬起巨人母皇垂落的臉頰,那張沾滿黏液的可憎巨臉現在正因為疼痛而扭屈,她瘋狂的嘶吼著,裡面甚至露出了牙齦。
“你看這位女施主,”菩薩保持著微笑,溫和的說道:“你看她笑的多開心啊,你們還說她不是自願?”
翟楠:“……”
虞小漁:“……”
顧希望:“……”
出家人不打誑語?
我看你這死禿驢,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翟楠忍不住指著巨人母皇:“可是你看她,都哭了……”
菩薩一愣,低頭看去。
只見被菩薩強行扳起臉頰後,女巨人本就遭受著無比的疼痛,現在又在這麽多人面前受此大辱,終於忍不住像個小女孩一樣抽抽搭搭的,傷心的哭起來。
那原本恐怖無比的猩紅眼珠,此時淚水像斷了線一樣流出來。
是的。
那無比恐怖的巨人母皇,
被弄哭了……
菩薩驚喜的笑道:
“我佛慈悲, 可喜可賀,你看,因為能加入我佛,這怪物都開心哭了。”
翟楠:“……”
虞小漁:“……”
顧希望:“……”
好你個慈眉善目的菩薩,你還說你不打誑語?
菩薩擦了擦汗,重新用巨大的金身擋住女巨人。
“好了,看也看了,總之你們沒看錯,她的確是自願的,出家人真的不打誑語。”
“可是……”顧希望還想說什麽。
菩薩默默的掏出加特林對準翟楠幾人:
“沒什麽可是,你們說是不是?”
“……”
出家人不打誑語。
只要我認為這不是誑語,誰也不能說服我這是誑語!
翟楠,虞小漁和顧希望對視一眼,三人同時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在菩薩擋住巨人母皇前,他們最後憐憫的往裡看了一眼。
仿佛能聽到巨人母皇的求救聲。
可是他們現在也不敢說什麽。
只能在心裡默默感歎,誰叫你曾經想入侵大都會呢?
好慘一入侵者。
你要是後悔了,就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