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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

　已經是冬天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沸沸揚揚的落滿大都會。

　然而，對大都會人來說，這一晚很難熬。

　冷。

　連續幾日的大停電，讓大都會日常用水都受到了影響。

　沒有電，連淨水和送水都做不到。

　而大都會這座偏畸形的工業化都市，取暖條件十分匱乏，往日由權柄工業有償提供的水暖也沒能傳送過來。

　空調電熱扇之類的取暖器，因為沒電失去了作用。

　而在這個貧民區眾多的城市，只有少數人家才用得起壁爐，至於煤炭之類的礦材幾乎全都有權柄工業把控，普通人很難買到。

　除了大歇業之外，

　將“沒電”這一困境放大到極致的，是夜晚。

　不僅冷，

　而且沒有光。

　蠟燭在電氣時代不是硬需求，更多是作為一種觀賞物甚至奢侈品，所以並沒有多少存貨，大部分地區的蠟燭已經賣光了。

　而少部分地區則被一些資本介入，直接買光，一方面他們有了蠟燭就可以叫打工人回來打工，另一方面少部分剩下的蠟燭全部被他們握在手中，他們就可以高價壟斷。

　所以，反而是這樣的時刻。

　在最需要光的夜晚，

　作為最廉價的日用品——光，

　竟然被資本運作成了普通人無力支付的昂貴物品。

　此外，缺水和寒冷加劇了這種亂象。

　尤其是在，一場雪來之時。

　大都會市區內，除了少數蠟燭的火光，一片黑暗。

　黑暗，

　黑暗，

　黑色的寒流淹沒了城市。

　時代似乎倒退了。

　……

　大都會北區，廟街。

　密密實實的白絮裡，一個“雪人”匆匆衝到了廟前。

　沒有了周圍房子的零星燈光，

　這座落魄廟街更顯得古舊寒酸，仿佛被遺忘了一樣。

　“菩薩老兒，出來！”

　翟楠一邊大喊，一邊用黑色地獄火融化掉身上的積雪取暖。

　半餉後，這一座塌了一半的菩薩廟動了動。

　雕塑菩薩緩慢地鑽出來，身後的大智慧光輪照亮了整條街，

　沒想到，一次停電竟讓這位暴力菩薩變成了整條街最亮的崽。

　“施主找貧僧何事?”

　翟楠道:“菩薩不是想教化眾生，救苦救難麽?”

　菩薩慘然一笑:

　“阿彌陀佛，他媽的，你不看看現在啷個施主需要老子?”

　說著，罵罵咧咧的宣了聲佛號。

　翟楠被佛號中夾雜的粗鄙之語弄得一陣愣神:

　“那如果現在，四千萬人都需要你呢?”

　菩薩一愣:

　“此話當真?”

　翟楠:“當真！”

　“他們可會知曉我的功德?”

　“會！”

　“他們可會為我塑身立廟?”

　“會！”

　“他們可會為我上香供火?”

　“這個……如果他們敢的話……”

　菩薩點點頭:“也罷，貧僧本就是萬民祈願中誕生而出的汙濁物，自當回饋萬民，說吧，要我做什麽?”

　翟楠眯著眼，看著菩薩身後明亮的光輪:

　“菩薩，你可記得咱第一次打鬥時，你掏出來的那顆鈾彈?”

　菩薩懷疑的看著翟楠，防備地後退了幾步:

　“上一次是老子氣瘋了，口不擇言，你他娘莫不是真想以核為貴，度化萬民，世界核平?”

　翟楠:

　“我記得你上一次明明已經激發了鈾彈，形成了壓縮的光球，但是最後又收起來了。”

　菩薩點了點頭:

　“我身為機械聖人加特林菩薩，完全掌控一枚微型鈾彈……這不過分吧?”

　“能控制就好……”

　翟楠嘿嘿一笑:

　“不過分不過分……走吧?菩薩大人，拯救世界走?”

　……

　“這是我的股份轉讓書，”

　權無缺接過李蒼生手裡的禁閉所土地抵押，思量再三，還是小心翼翼的問:

　“蒼生叔叔……你確定這樣可以嗎?即便拿到了我這邊全部股份……董事會那邊也不一定通過呀……”

　李蒼生沒有回答，而是轉向了別的話題:

　“無缺，你是個好孩子……為什麽上一次權柄工業集體汙染的時候，你會把我們堵在門口，不讓我們進去呢?”

　權無缺低著頭，

　過了一會，才說:

　“我也是超凡者……”

　李蒼生點了點頭，權無缺的回答其實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看當時權無缺很緊張的樣子，其實他是想靠自己的力量保護權柄工業的人吧。

　權無缺扭過頭:

　“那，蒼生叔叔為什麽一直不同意我加入禁閉所呢?你明白我更喜歡當英雄而不是做壓榨別人的資本家對嗎?”

　說到這裡，權無缺其實才說出了重點。

　他之所以，會作為興趣使然的“無證騎士”活動，並各種為難禁閉所，無非是想讓李蒼生，讓禁閉所認可，想讓他們明白，權無缺是一個可以保護好別人的超凡英雄。

　李蒼生溫和的注視著別扭的權無缺，

　片刻後，才慢慢解釋道:

　“超凡者有什麽好當的?”

　“我們拚了命，才能救一個人，兩個人，至多百人千人，便再也多不了了，除了異常和意外，我們什麽也解決不了。”

　“可是你不一樣。”

　“你可以改變所有的苦難與饑餓。”

　權無缺慢慢轉過頭來。

　李蒼生說道:“你是權氏少子，我知道你不容易，現在的權氏董事會……作嘔的親屬、資本瘋狂爭奪資源，想把你從這個位置上趕下去。”

　“但權氏終歸是屬於你的……重塑權氏，改變這個時代，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你當了超凡者，你可以救那些人，然而你會看著那些被你救下的人繼續沉淪在饑餓與寒冷中，生活過的辛苦，吃不起飯，買不起房，蜷縮在貧民區裡，一點點溺死在這個時代。”

　“而富人，卻理所應當的享受著從窮人手裡掠奪過來的一切。”

　“這都是我們改變不了的。”

　“汙濁物是這個時代最大的恐怖。”

　“可這個時代才是最恐怖的汙濁物。”

　李蒼生拍了拍權無缺的肩膀。

　“你當了超凡者，是能做到這些。”

　“可當你成為權無缺，成為光明騎士，徹底執掌權柄，肅清權柄，你能做的比這些更多，你可以提供更多的就業，你可以做更多的慈善，你可以更好的分配收入，你能讓更多人吃得飽，穿得暖。”

　“這是只有你能做的事。”

　“想當英雄嗎?”

　“救一個人有什麽了不起?”

　“救兩個三個也算不得什麽。”

　“救百個也不是什麽大英雄。”

　“改變這個時代的悲哀，才是你能成為的那種英雄。”

　李蒼生說完，站在窗前默默的背過了身。

　權無缺卻慢慢走到了李蒼生剛剛站立的位置。

　看著老頭兒的背影，

　他的眼睛裡多了些光。

　他悟了。

　以前，他是滿心想著“想幹什麽”的孩童，腦海裡充滿夢想。

　可整個世界，都在逼他做“能幹什麽”的成年人，用現實一點點打破他的幻想。

　突然有一天，他在這個割裂的世界，看到了橋梁。

　“想幹什麽”和“能幹什麽”結合在一起。

　整個世界便有了夢想，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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