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者們面面相覷。

　　隨後才反應過來:這個手裡拿著小醜面具，身上還帶著濃烈汙染值的“怪物”，是剛剛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的翟楠。

　　也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的男孩而已。

　　其實也不怪他們一時反應不過來。

　　翟楠落地時還保持著小醜騎士的形態。

　　這個形態隨身攜帶的汙染值何等龐大恐怖，可絕對不是這群新人能抵禦的。

　　在場的人裡，除了剛剛晉升成為「龍」級超凡者的虞小漁，和本身就是汙濁物的菩薩，其余的人或多或少都陷入了汙染狀態，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翟楠看向菩薩:

　　“辛苦菩薩，你要的香火，我給你了。”

　　菩薩頗有些獰惡的雕塑臉頰上噙著笑意，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對翟楠笑:

　　“我佛慈悲，貧僧收起以前的結論，施主的所作所為稱得上好人二字。”

　　翟楠怔了一下。

　　重塑金身，並且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獲得琉璃玉身以後，菩薩的粗口好像變少了。

　　倒更像出家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賤人的光輝影響，翟楠竟然感覺自己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

　　他搖了搖頭，破口大罵:

　　“放屁，我是不是好人，你個老禿驢，說的不算。”

　　菩薩似乎有他心通，知道他在想什麽，所以微笑著滿足了他:

　　“操。”

　　“……”

　　翟楠滿足的點了點頭，有內味兒了。

　　他累的不行，他所有體力和精力都被虞小漁抽空了，而且長時間維持小醜騎士形態也讓他頭暈眼花。

　　現在他隻想回去睡一覺，至於在眾目睽睽下變成小醜帶來的影響，他懶得去想，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在救人，如果真有人看不出來，他也沒辦法。

　　他自顧自朝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

　　“打電話給會議廳……或者警察……或者什麽都好，告訴他們結束了，可以出來洗地了……哦對了，地上的隕石土全部給我送回‘英雄電力公司’……這可不是土，這是金子，是礦石，是好大一筆錢……誰也別想拿，都是我的！……要是讓我知道了他偷拿，晚上讓「杓魔」扒他們家欄杆敲他腦殼……”

　　超凡者們紛紛朝兩邊退開，給翟楠讓出一條路。

　　在他們眼裡翟楠現在可不僅僅是一個超凡者前輩。

　　而是大都會境內最強的汙濁物——無冕之王，小醜。

　　一個真正的怪物。

　　遠遠比他們強壯的多的異類。

　　翟楠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步一步往回走去，像是凱旋的戰士，也像是示眾的囚徒，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疲憊極了，但沒有人敢攔他。

　　等翟楠稍微走遠一點以後，有人忍不住小聲問:

　　“怎麽沒人動啊?咱們要不要抓住他?咱們這麽多人，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算是小醜也得被咱們帶回去關押吧……”

　　“閉嘴！”

　　旁邊的人回頭瞪了一眼那人:“你要是敢上去攔，現在就去，你如果不敢攔，最好閉嘴不要讓他聽到。”

　　那人不吭聲了。

　　旁邊的人繼續說道:“說真的，翟楠前輩到底是不是幾十年前鎮壓大都會的汙濁物之王，還真不一定，但如果不是的話，你剛剛見證的，說不定是一個傳奇超凡者的誕生。”

　　“啊，為什麽?”那個新人很疑惑。

　　“能夠進入到禁閉所，翟楠前輩一定通過了「吐真劑」的測試，從這個角度來看翟楠前輩不可能存在問題，更何況二者年限差距還那麽大。”

　　說話的人想了想，繼續說道:

　　“你該記得禁閉所記錄了他多少種能力嗎?”

　　“除了一開始登記的「貯藏師」，還有後來沒過多久就覺醒的「牧火人」，和今天表現出來能變身小醜，和汲取大都會四千萬人祈禱的能力。”

　　“僅僅這樣就已經四種了。”

　　“禁閉所連覺醒了兩種汙濁能力的超凡者都沒有吧?”

　　“更不用說這幾個月來他還偶爾展示出奇怪的能力，比如在線蟲事件裡可以引來光柱澆滅汙染體線蟲，還有偶爾陰陽怪氣的說話時特別氣人……”

　　“等等。”

　　那新人忍不住打斷:“……氣人也是能力?”

　　說話的人搖了搖頭:“你體會過就知道了……他那樣說話的時候你特別有代入感，能強行帶動情緒，好多人都表示會失去理智、心臟劇痛、眩暈和呼吸不暢，這都超過氣人的范疇了，反而像是汙染……”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可以中和汙濁物對人類的憎惡，他家裡就已經有好幾隻汙濁物了，其中有兩隻還是能夠毀滅大都會的「龍」，「炎帝」你總該知道吧?對，就養在他家裡。”

　　說話那人表情誇張:“而且據說禁閉所好多汙濁物都和他深入交流過……如果這也是他的汙濁能力的話……我觀此子有傳奇之資。”

　　“你覺得，虞小漁組長，如果沒有他的幫助，能夠徒手拆隕石嗎?我看活下來都夠嗆！”

　　“畢竟，他是超凡者歷史上唯一一個具有百分之百耐受值的超凡者。”

　　“你現在，還想關押他嗎?”

　　新人聽到這裡已經愣了。

　　他瘋狂搖頭。

　　光是家裡養汙濁物這件事就已經突破他的想象了……好可怕，絕對不去。

　　……翟楠前輩如果不是怪物的話，一定是天命之子吧。

　　可當這個新人再次抬起頭來尋找翟楠前輩的身影時，發現翟楠前輩已經走了，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翟楠前輩走的這麽慢。

　　在這麽長時間裡。

　　居然真的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攔他！

　　隻敢畏懼的看著，直到眼睜睜看到他離開，徹底看不見為止。

　　這些超凡者們回頭尋找虞小漁組長。

　　這位絕美的女武神才是真正的英雄。

　　她將自己置之度外，一人乘火箭肉身碰撞隕石的場景所有人都看到了，關鍵是她還真的徒手拆掉了隕石。

　　超凡者當如此。

　　更何況，現在的虞小漁，還是除了李蒼生以外，第一位化「龍」的超凡者。

　　如果說翟楠是人人畏懼的怪物，

　　那虞小漁絕對是拯救四千萬人的大英雄。

　　可是，當他們回頭看去的時候，虞小漁也不見了。

　　“不用找了，你們的女武神去找我發小了。”顧希望說道，他也在慢悠悠的朝翟楠家的方向走。

　　“我佛慈悲，既然眾生得到了普渡，貧僧也就繼續回去苦修了。”菩薩宣了聲佛號。

　　這時薑貞祖忍不住說道:

　　“他明顯在白嫖你的電力，你還打算回去?即使你不會死，也還是會痛吧?”

　　菩薩搖了搖頭:

　　“並非如此，翟楠施主曾許諾給我香火，只要我每日發電……”

　　薑貞祖打斷道:

　　“許諾香火?香火值幾個錢，這話資本家聽了都流淚……”

　　菩薩被打斷了也不惱，而是心平氣和的說道:

　　“施主，你扛揍嗎?”

　　薑貞祖一愣:

　　“不抗……”

　　菩薩低頭:

　　“既然不抗揍，請不要隨意打斷貧僧說話，貧僧脾氣不太好，生氣了會打女人……”

　　薑貞祖:“……”

　　乖乖閉嘴。

　　菩薩繼續說:“別的物品貧僧要之無用，而貧僧要的香火翟楠施主已經給我了，何來白嫖之說?更何況普度眾生並不只是嘴上說說，而應該是踐行。所以，為愛發電，何嘗不是一種佛法?”

　　最後，菩薩笑著用一根巨大的手指拍掉了薑貞祖的手機:

　　“拍你媽呢?貧僧忍你很久了。”

　　“濃眉大眼的個小姑娘還學會挑撥離間了?”

　　菩薩掰開機械大雷音寺，低下頭準備往裡鑽，不過在鑽之前他猶豫幾次，還是轉頭看向顧希望。

　　“慚愧慚愧，貧僧終究還是佛心不穩，有一點好奇。”

　　顧希望:“你問。”

　　菩薩道:“小醜我也曾在因緣際會之下，見過幾面，那種恐怖的絕世汙濁物氣息貧僧至今記憶猶新，而翟楠施主變身的小醜身上的汙濁值雖然淡了很多，但絕對是出於同源……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或者說，翟楠和小醜到底是什麽關系?”

　　顧希望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他從沒跟我說過。”

　　“不過對翟楠，我一直無條件相信。”

　　“至少有一點我很清楚，翟楠這家夥心眼兒小，還賤，啥都乾得出來，但是他唯獨當不了壞人。”

　　說著，顧希望看向撿回手機的薑貞祖，像是在和薑貞祖說，又像是在和直播那頭的所有人說:

　　“畢竟，一個因為害怕流浪狗吃屎吃壞肚子就把屎煮了的憨批，能壞到哪去?”

　　顧希望說完，頭也不回的朝翟楠跟了上去。

　　自己的發小呀，從小沒有父母，有人生沒人教沒人養，除了一點錢之外，他擁有著最糟糕的人生，沒有人告訴他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可即使在這樣的人生裡，他硬是省吃儉用，不偷不搶，活的卑微而善良。

　　所以啊，顧希望絕對相信，自己的發小，只不過是一個有些世井小聰明的老實人罷了。

　　這種人雖然有時候討人厭，但絕對當不了壞人。

　　顧希望離開以後，菩薩也樂不可支的鑽進了機械雷音寺。

　　“我佛割肉喂鷹，翟楠煮屎灌狗，我佛和這傻逼有緣啊哈哈哈哈……”

　　超凡者也各自散去。

　　他們還得繼續值夜。

　　霧氣不散，大都會的異常事件警戒便絕對不能解除。

　　不多時，會議廳出面安撫民眾，該洗地的也出來洗地……

　　……

　　翟楠昏昏沉沉的往家走。

　　路過南區的時候，街道兩邊滿是伸出腦袋來看他的人。

　　竊竊私語。

　　窸窸窣窣。

　　“他就是小醜。”

　　“該死……小醜本人竟然這麽帥。”

　　“這可是個真正的怪物啊……”

　　“他會不會傷害我們……畢竟那可是小醜啊，小醜鎮壓的時代，咱們這個歲數，是知道的。”

　　“那得看他心情。”

　　“怎麽沒有超凡者來關押他?”

　　”關押?莫說現在沒有超凡者能關押他，就是幾十年前那個禁閉所鼎盛的年代，也沒人敢關押小醜。”

　　翟楠沒有理他們。

　　他知道，即使民眾們把他當做怪物，也沒有人敢當面攔他——這就是超凡者……或者被人當做怪物的好處了，沒有人攔得住他。

　　即使有絕緣霧靄在，他的汙濁能力失效了，也沒有人敢攔他。

　　當你的拳頭夠大時，還是可以屏蔽掉很多不和諧的聲音的。

　　所以翟楠其實還真沒擔心這個。

　　他只是覺得好不容易成為了小時候想成為的那種英雄。

　　慢慢變得受人歡迎。

　　有了很多朋友。

　　甚至還解放了電力公司的工人。

　　可是現在，他又變回了以前那個招人討厭的翟楠——這次能好點，是招人害怕，至少沒人敢欺負他。

　　翟楠倒也沒啥難過的，畢竟早都習慣了。

　　只是有點遺憾。

　　但對於現身小醜保護虞小漁，翟楠不後悔。

　　除此之外，翟楠對怎麽解決「絕緣吹息」，也有了一些隱隱約約的想法。

　　這種能禁止超凡者能力的汙濁物，才是引發後續這些事件的罪魁禍首。

　　而且，雖然它對普通人的影響幾乎微乎其微，但卻卸掉了大都會所有的防禦能力，讓這座城市暴露在整個世界的怪物面前。

　　關押「絕緣吹息」，才是現在優先級最高的異常事件。

　　然而長時間維持小醜騎士的狀態， 讓翟楠飽受汙染之苦，各種不可明狀的異象一直停留在他的腦海中。

　　他感覺現在自己的腦子裡，可能有一團漿糊或者鼻涕之類的東西。

　　那道隱隱約約的想法怎麽也抓不住。

　　果然還是得先吃點東西睡一覺再說。

　　翟楠這麽想著。

　　忽然腳下一軟。

　　“都怪組長太扛得住輸出了，把我掏空了都……”

　　有人扶住了他，從後面。

　　一定是顧希望吧。

　　翟楠回頭，看到一張唇紅齒白的小臉，上面有標志性的漂亮眼睛，充滿了煙火氣。

　　“組長……?”

　　翟楠詫異的瞟了一眼虞小漁胸口，“真沒想到……我還以為是顧希望來著?”

　　虞小漁頓時揚起眉毛。

　　感覺有被冒犯到。

　　正巧，

　　顧希望從後面趕到。

　　他不緊不慢的向後看了一眼。

　　“嘖”了一聲。

　　“我還以為這家夥人緣很差呢，出了事兒肯定只有我一個人在他身邊。”

　　“真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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