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楠和虞小漁走進商店裡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鍾，店裡已經沒有顧客了。

　　看店的是一個老頭，脖子上戴著明晃晃的大金鏈子，身上是一件花花綠綠的襯衣，大褲衩子裡乾瘦的大腿瘋狂的抖動著。

　　一股文藝複興時期的老流氓氣息撲面而來。

　　別說，穿成這樣在這種店鋪裡當售貨員那真是一點兒都不違和……

　　此時老頭正趴在櫃台後面一邊嘿嘿笑著，一邊盯著一台老式電腦的顯示屏。

　　翟楠好奇的湊過去看了一眼，屏幕裡是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

　　“‘不負蒼生不負卿’小哥哥，你的榜一被超了哦！”

　　“感謝‘一起玩兒妲己吧’送出的十個轎車，妹妹給您比個心。”

　　老頭咂巴著嘴，摘下眼鏡雙眼放光般的一通操作，只見直播軟件上突然跳出一捧煙花，五顏六色的火箭佔滿了整個屏幕，直衝雲霄。

　　女人對著鏡頭彎下腰，在一片白花花中激動的叫道:

　　“感謝‘不負蒼生不負卿’送出的大火箭，聯系方式和個人圖集這就私發給哥哥。”

　　老頭利落的戴上大框眼鏡，整個人幾乎貼在電腦上，嘴裡還嘀嘀咕咕小聲念了出來:

　　“老妹兒啊，你這鏡頭不夠清楚，老哥年紀大咧看不清楚哇。”

　　翟楠當時就震驚了。

　　現在的老年人這麽時尚了嗎……

　　還是說，時代變了在家待太久趕不上潮流了?

　　虞小漁輕輕地敲了敲桌子:“蒼生爺爺，我把人帶回來了。”

　　啪！

　　老頭老臉猛然抽搐了一下，飛快的將直播軟件替換為一個名為“汙濁物序列圖鑒”的表格，然後裝模作樣地在鍵盤上敲打起來。

　　過了一會兒才‘不經意’的轉過頭來，仿佛剛剛注意到他們一般驚訝道:

　　“回來了?”

　　說著，他樂呵呵地指著電腦上的圖鑒。

　　“忙著查資料，沒注意到你們。”

　　翟楠看到這一幕簡直熱淚盈眶。

　　小時候，他和顧希望經常偷偷在顧希望家進行知識啟蒙。一天他媽媽突然提前下班，被發現的時候，他們也是這樣裝作很正經的樣子解釋:

　　“學校布置的作業是查資料。”

　　那個時候瀏覽器還沒有無痕模式。

　　當時自認為天衣無縫的理由在現在看來只是一種拙劣的掩蓋，顧希望的媽媽後來也沒有多問，想來一定是知道他們在幹什麽的，只不過沒有戳穿罷了。

　　“他就是翟楠。”

　　“你就是那個耐受值為1的怪物?”老頭的眼睛透過眼鏡仔細打量翟楠，“長得不怎滴麽……”

　　翟楠臉一黑:“哪裡哪裡，彼此彼此。”

　　曖昧不清的燈光裡，老頭關上老式電腦說道:“把門帶上，打烊了。”

　　等虞小漁轟的一聲將卷簾門拉下來，老頭才繼續說道:“你對禁閉所有了解嗎?”

　　翟楠點了點頭:“知道一點。”

　　“想不想加入禁閉所成為超凡者?”

　　“可以倒是可以……”翟楠沉吟了片刻問道:“危險嗎?”

　　老頭沒有回答，而是從桌子底下提出一隻小小的籠子。

　　“我們需要做一些測試。”

　　籠子裡是一隻大的有些詭異的老鼠，但是它的下半身卻並沒有腿，反而長著一簇黏黏糊糊的觸手。

　　老鼠緩緩抬起頭來，翟楠渾身上下的寒毛猛然聳起。

　　這隻老鼠長著一張人臉！

　　詭譎的是，

老鼠大的有些誇張的眼窩裡沒有眼球，取而代之的是兩張一模一樣的恐怖臉皮。　　翟楠想要移開目光，卻發現自己的視線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禁錮在了老鼠臉上。

　　緊接著，臉皮慢慢的蠕動起來，仿佛皮下有無數活蛆瘋狂遊動。

　　翟楠後背有些發涼。

　　因為……這些臉皮最終都扭曲成了一個模樣。

　　自己的模樣！

　　首先是眼眶裡的兩張臉皮說話了。

　　“我是誰?”

　　瞬間，一股龐大的暈眩和惡心鑽入了腦海中，耳邊傳來無數隱秘的低聲耳語。

　　是汙染！

　　這隻詭異的老鼠是汙濁物！

　　翟楠恐懼起來，禁閉所怎麽可能放汙濁物攻擊自己?這老頭到底是誰，難道神手和自己之間的聯系被他發現了?

　　眼眶裡的臉皮合上了嘴，那張最大的臉皮猶豫了片刻，嘴唇緩緩張開。

　　“我……我是翟楠。”

　　翟楠情不自禁地回答道。

　　各種瘋狂而混亂的想法佔據了他的腦海，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任憑它跟著那張臉皮同步開口。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行行奇異吊詭的文字。

　　世界模糊起來，在這些文字的中央突兀地裂開一條深紅縫隙。

　　縫隙裡，是一隻帶著血絲的眼球！

　　“我到這裡來有什麽目的?”眼框裡的臉皮繼續問道。

　　“沒有，是你們讓我來的。”

　　“我是不是已經覺醒了汙濁能力?”

　　“是。”

　　“我的汙濁能力是什麽?”

　　……

　　連續不斷的問題讓大量汙染肆意入侵翟楠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讓他的皮膚都變得灰白起來，看起來宛如來自彼岸的亡者。

　　而虞小漁此時正和老頭坐在一邊嗑著瓜子嘀嘀咕咕。

　　“不愧是耐受值為1的怪物，竟然恐怖如斯！”

　　“這都第20個問題了，就連你當年第一次也只能撐到第10個而已。”

　　“他的檔案你應該看過了，沒問題吧?”

　　“沒有。”

　　虞小漁點了點頭。

　　這隻老鼠並非真正的老鼠，在汙濁物圖鑒裡它排第81號，序列名稱是「吐真劑」。

　　顧名思義，在它的注視下謊言將無所遁形。

　　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小小的附帶功能:只要耐受值達到50%以上，哪怕沒有覺醒汙濁能力，在它的注視下也會被動的說出自己潛在能力的名字。

　　也就是說這隻老鼠可以真正意義上的識別一切真相與虛幻，哪怕當事人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

　　只不過一般人無法承受它所帶來的龐大汙染罷了。

　　“第四十九個了……”

　　與此同時，翟楠的五官猛然抽搐起來，滲出大量血液，兩隻眼睛完全上翻露出恐怖的眼白，眼看著就要承受不住汙染了。

　　老頭飛快站起身來挪開籠子。

　　翟楠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踉踉蹌蹌地倒在地上。

　　虞小漁“溫柔”的掰開翟楠的嘴邊，將一塊巧克力塞進去說道:“吃了它，甜的東西能讓你感覺到愉悅，減少汙染的影響。”

　　甜美的巧克力被口水化成一道暖流鑽進翟楠的四肢百骸，沒過多久，他感覺好多了。

　　“測試是每一個禁閉所的人必須經歷的。”老頭略帶歉意的扶起他，“歡迎來到禁閉所大都會分區。”

　　“我是李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