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嘻嘿嘿嘿……”

　“呵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詭異的輕笑聲逐漸放大，慢慢變成誇張瘋狂的狂笑。

　不知為何。

　站在最前面的芹澤雄清，還有源霧織，平安天皇，北條真嗣，都跟著一同笑了起來。

　他們心裡縈繞著一股怪誕的感覺，很奇怪，很興奮，甚至有點恐慌。

　明明不想一起笑。

　但還是笑了出來。

　然後是警戒區之內的所有人，都空洞的注視著坍塌的紅月館，跟著笑起來。

　這場面離奇之極。

　……

　源霧織壓抑住內心的笑意，輕輕喘氣。

　“是……是翟楠君……”

　“那個小醜……就是翟楠君！”

　天皇和北條真嗣等人望著遠處的人形小醜怪物，心裡產生出了異樣的荒誕感。

　耳邊回蕩著此起彼伏的空洞笑聲。

　這家夥……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

　“霧織醬確定嗎?”

　天皇問道。

　“嗯……”

　少女點了點頭，“我們在返回平安京的途中，遇到八岐的時候，翟楠君就是用這幅面孔救下了我們，我絕對不會記錯。”

　“這家夥……還是超凡者嗎……”

　天皇瞪大了眼睛，扭頭看向自己的女兒，“你這個結緣之人，不是那種最正統的超凡者嗎?怎麽看著比我們還像怪物?”

　源霧織搖了搖頭，注意到了逐漸蔓延過來的紅藍水彩，“父親大人，這些都不是重點……咱們先後撤一段距離吧……”

　天皇點了點頭:“女兒說的是。”

　……

　小幅度後撤的命令很快就傳達到了每一個警員耳朵裡，不過當這個命令切實實施的時候，已經晚了。

　從小醜翟楠瓶子裡倒出來的顏料慢慢在地面上蔓延。

　然後汽化。

　詭異的紅藍蒸汽彌漫在每個人的身體之間。

　他們臉上空洞麻木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奇異的表情，眼睛圓瞪，雙頰凹進去在骨頭裡，用一種驚恐的神情看著周圍。

　仿佛有什麽不可窺探的東西……被他們看到了！

　源霧織很快也明白了他們看到了什麽。

　他們所窺探到的東西。

　就是恐怖本身。

　……

　帶著灰燼的暗紅色的世界，房屋、牆壁、地面都被肥厚柔軟的肉壁所取代，巨大的血管蠕動著，天空泛著一種紫灰的奇怪色澤，就像是死人的舌苔。

　“怎麽回事……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源霧織喃喃自語……覺得會不會像是最近流行的輕小說裡那樣，穿越到異世界變成了勇者。

　不過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化身小醜的翟楠，他站在那裡，站在散落一地的紅月館廢墟……不，那裡已經變成了一片粘稠扭曲的肉堆，而他前面，原本那些寸步不能行走的，身上長滿了詭異黑洞的人們，則在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堆人體拚圖……對，就是電影裡常常會出現的那種，由一個個人類軀體拚成的縫合怪物。

　他們身上那些黑洞還在。

　但卻是也因為那一隻隻趴在身上的抱臉蟲，用尖利而粗大的骨刺口器，從人體身上吸出來的。

　源霧織下意識看向了身邊的父親大人。

　隨後她身體猛然震了一下。

　她看見父親大人正用一種同樣驚恐的眼神看著她，父親大人的相貌倒是沒有太大變化，但是在他脖子的一側，卻長了一顆隻應該出現在老照片紀念冊裡的，源霧織的母親的人頭。

　已經死去了母親，像一顆植物一樣……在父親大人的脖子上長出來了頭！

　那灰白的面容……甚至還朝她眨了眨眼。

　源霧織胃裡猛然一股抽搐……她快速的後退起來。

　她看向翟楠。

　她明白了……整個世界只有翟楠君沒有變，依然保持著他本來的人形小醜怪物的狀態，這或許正是翟楠君眾多怪異的能力之一，就像之前他那奇怪的，能讓所有人都跟著他一起狂笑的能力一樣。

　她在這個世界裡所看到的東西，都是她最害怕的東西或者內心深處的童年陰影……比如蟲子，血肉，還有從未見過的母親……

　翟楠君的這個能力，是會阻隔和改變別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讓原本很普通的東西看上去像是心底裡最深的恐懼……嗎?

　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父親大人剛剛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帶著那麽濃烈的驚恐了……

　“好可怕的能力……”

　源霧織喃喃自語。

　每個人都有恐懼，這是存在於人的天性中的最原始的部分……而翟楠君卻能把這份恐懼調動起來，讓人們看到自己心底裡最不願意面對的怪物……那相對而言，翟楠君，不就是聲明大人了嗎?

　她於是緊緊閉著眼睛。

　在心底裡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

　會好的。

　只要翟楠君抓住外面那隻汙濁物，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除。

　一定會好的。

　她是如此的、如此的相信著自己的結緣之人的。

　……

　此時變成小醜的翟楠則處在一個瘋狂的模式。

　他甚至都沒意識到，他已經用狂笑因子，將所有人拉到了無底的恐懼之淵中。

　因而，在場所有無辜平民，警員和極道的生命安全，反而押到了他一個人身上。

　因為所有人都處在強烈的恐懼當中，此時的翟楠相對於他們而言變得不可窺探，無法直視，所以沒有人能看到和聽到，他瘋狂的笑臉和猖獗的笑聲。

　黑洞長在身上， 帶來的強烈疼痛讓他意識不清，在模模糊糊中變身成小醜。

　而大量狂笑因子噴出，按照他那已經不再理智的想法，無孔不入的朝人們身上的黑洞中湧去，似乎想要填補那些漏洞。

　一時間，色彩斑斕的紅藍顏料，和那不斷發出詭異哨聲的黑洞猶如兩種完全不同的領域，互相抗衡著，形成一條不斷進退的邊際線。

　黑洞不斷地生長。

　然後被填補。

　然後再次生長出來。

　而顏料也仿佛沒有盡頭的從那隻小瓶子裡流出來。

　就這樣。

　整個世界詭異的安靜了。

　只有似乎永遠不會停息的哨聲。

　和翟楠嘴裡尖銳刺耳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