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先生麻了。

　　本以為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

　　沒想到是幫敵自損一千。

　　白給。

　　菩薩則抓緊了機會，一支支RPG不斷激發出去，巨大爆炸余波將附近商鋪的玻璃全部震碎。

　　廟街附近的空氣都有些滾燙了。

　　烏鴉先生的生物防禦要塞雖然極為堅固，在加特林的連翻集火下都沒有一絲裂痕。

　　但海鮮就是海鮮。

　　再堅固，規模再大，也是海鮮，也會觸電。

　　在連續不斷地手雷和RPG衝擊下，一層層的海蚌殼被徹底炸碎。

　　要知道RPG被稱為便攜式反坦克發射器不是沒有道理的，在具有足夠距離的情況下，二次加速之後，威力是足夠穿透六百毫米的裝甲或者一千五百毫米的鋼筋混凝土的。

　　很快，烏鴉先生身上的巨型海龜殼也哢嚓一聲碎掉了。

　　裹在最底下的烏鴉先生渾身顫抖，身上只剩下最後一層龍蝦殼。

　　而這時，菩薩再次將一支RPG對準了他。

　　陸文感覺，這最後一層薄薄的龍蝦殼，絕對擋不住一發RPG。

　　他不禁脫口而出喊道:

　　“菩薩……你不是要慈悲為懷嗎?”

　　“你這樣……是會殺了他的！”

　　“你是殺人犯。”

　　“你在犯罪！”

　　菩薩身形一僵，眼神迷茫了片刻。

　　它掀起惡鬼般的面容。

　　笑道:

　　“施主，話不能亂說。”

　　“黑心之人，扼住警察的喉嚨，扼住平民的喉嚨，都可以叫殺人。”

　　“可警察扼住黑心之人的喉嚨，你知道會叫什麽嗎?”

　　陸文想象了一下自己倒在地上，一個警察從後面束縛住自己的雙手，用槍指著自己，然後一隻膝蓋跪倒在自己的喉嚨上。

　　那種窒息的感覺。

　　他試探著回答:“I…… can't breath……”

　　菩薩:“……”

　　烏鴉先生:“……”

　　老頭平靜的抬眼看了一眼陸文:“緊跟時事。”

　　菩薩搖了搖頭。

　　尖細惡毒的針尖瞳孔睜大。

　　用一種唱戲般的腔調，說道:

　　“施主莫要跟我開玩笑。”

　　“這叫正義執行！”

　　“警察殺壞人叫正義，人們甚至會誇他殺的好！”

　　“因為壞人，就該被處決！”

　　“所以出家人的事兒，能叫殺人嗎?”

　　“你說我們能叫殺人嗎！?”

　　“我不會讓他感受到一絲痛苦。”

　　“我會很快的解決掉。”

　　“我能讓他斷絕紅塵三千之苦。”

　　“這怎麽是殺人?”

　　“我是在度他！”

　　“對，我就是在度他！我乃善舉！”

　　“我在助這位墮入魔道的施主一臂之力，去往極樂，面見極樂，終得解脫。”

　　“此乃大善！”

　　陸文嘴巴張了張。

　　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眼前的這位菩薩世界觀極為扭曲，勸，應該是勸不動了。

　　菩薩緩緩舉起地面導彈。

　　這是一種九連發的防空火箭彈，體積幾乎等同於一輛小轎車。

　　菩薩將它對準了烏鴉先生。

　　顯然，在這種比RPG效果更好的火器下。

　　烏鴉先生最後一層海鮮殼子，根本擋不住。

　　這位出道時長達幾個月的無證超凡者，在收獲了短暫的輝煌人氣之後，將要在這裡，被菩薩，一炮一炮強行超(打)度(死)。

　　陸文拉住老人轉身準備跑路。

　　超凡者要死了。

　　下一個就是他們。

　　他不想死！

　　快跑！

　　然而，轉過身他才發現。

　　廟街口，竟然圍滿了不少住在附近的街坊，大多數是些老頭老太。

　　陸文大喊:“快走！”

　　他們站在原地不動。

　　陸文拚命朝他們揮手，嘴上不住的叫道:

　　“趕緊走——”

　　“要死人的！”

　　“裡面要爆炸了啊——”

　　他們還在駐足觀看。

　　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場景無比詭異。

　　仿佛一個個麻木不仁的觀眾。

　　有些還用十分怪誕的眼神看著陸文一眼，嘴裡念念有詞。

　　“菩薩又顯靈了——”

　　“上次菩薩打敗年獸之後，再也沒有顯靈了……”

　　“老主持，你怎麽在這?你又祈禱喚醒了菩薩它老人家嗎?”

　　最後一句話是對陸文拉著的老人說的。

　　陸文心裡驟然咯噔一下。

　　老人之間的對話無比正常。

　　但他卻渾身發冷。

　　莫名其妙感覺有些恐怖。

　　他順著他們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

　　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些老人根本不知道裡面的，是汙濁物！

　　長長的廟街裡，只有菩薩廟前，才有一點路燈。

　　在這群老人的眼裡，菩薩渾身發光，正在度化渾身長著古怪外殼的黑皮怪物。

　　他們，根本就不覺得有任何不正常。

　　與此同時，陸文小時候的一些記憶忽然清晰起來。

　　那一次過年廟會年獸來襲時。

　　並不是住持祈禱，菩薩降臨驅趕走了「汙濁物:年」。

　　而是隨著越來越多人死去。

　　血流成河。

　　廟堂裡的菩薩突然睜開了眼睛。

　　它抄起加特林對著年獸一通掃射嚇走了年獸。

　　後來聽禁閉所的超凡者說，加特林連射的聲音，被年獸當成了鞭炮聲，這是關押年獸的唯一方法，據說年獸最怕鞭炮聲波。

　　想起這些之後的陸文，心裡更加不舒服。

　　他心裡有一個疑問。

　　為什麽，當時禁閉所，沒有人關押這座菩薩像汙濁物?

　　陸文停住了身形。

　　他看著身後的菩薩。

　　心想，來不及了。

　　……

　　地面導彈猛然激發，轟然噴射向烏鴉先生。

　　與此同時。

　　一枚黑點出現在導彈前面。

　　黑點漆黑一片，上面沒有任何光線，仿佛某種壓縮到極致的東西。

　　“菩薩啊……”

　　“你說的，都是胡扯八道的詭辯論……”

　　翟楠猛然出現，近在咫尺的擋在烏鴉前面，此時的他不再骨瘦如柴，而是恢復了一開始靚仔的樣子。

　　他漆黑的眼睛盯著菩薩。

　　這樣認真的表情出現在一張胖臉上，有點滑稽。

　　“都什麽時代了，還度人去往極樂，說白了就是去死。”

　　“人不願意，還強度。”

　　“你能和警察比嗎?”

　　“很顯然，不能。”

　　“你不過是一座被打倒的、封建的、腐敗的舊神雕像而已。”

　　翟楠平靜的看著菩薩。

　　反倒是菩薩越發的憤怒，雕像嘩啦啦啦簌簌發抖，掉下大批大批熱武器。

　　“施主怎麽敢……”

　　翟楠並沒有給菩薩說話的機會，而是直接打斷了它:“屁股決定言論，即便你認為你所做的是在度人……這是何等扭曲而落後的三觀，說白了，你不就是條雙標狗。”

　　啪。

　　菩薩手裡褲子裡撒出來更多RPG。

　　此時的它，像一個罵街沒罵贏，被氣瘋了的婆娘。

　　“舊東西嘛……”

　　翟楠繼續說。

　　“舊日的神明，就應該死在舊日。”

　　“或者有點自知之明，好好當一個雕像，當一個死物，就夠了。”

　　“即便你拿著加特林，拿著RPG，你拿著各種各樣高科技熱武器，將你的外在變成了與時俱進的樣子，學人家玩新潮……可依然改變不了，你是一塊核心腐朽封建的爛木頭。”

　　菩薩渾身的發相雲紋快速發黑。

　　變得陰森恐怖。

　　鬼氣凜然。

　　比剛剛還要恐怖。

　　菩薩快要氣瘋了。

　　剛剛就是這個小子嘴賤。

　　他居然沒有被打死。

　　菩薩發誓，它要撕爛這小子的嘴。

　　否則就是對不起我佛。

　　它的身後瞬間生出八隻菩薩手臂。

　　一隻手端起一件熱武器。

　　感化死你！

　　翟楠看著菩薩的動作。

　　半點不虛。

　　就像是惋惜時代變遷一樣，拍著大腿。

　　慢慢訴說:

　　“嘖嘖嘖……”

　　“爛木頭就是爛木頭。”

　　“為什麽，明明都是已經腐朽的東西……”

　　“還不肯死……”

　　“非要再爬起來，再惡心一下別人?”

　　翟楠搖了搖頭。

　　“菩薩，食大便啦……””

　　“今天，我非要燒了，你這落後腐朽的雙標舊神。”

　　他張開嘴，對準導彈。

　　打了個噴嚏。

　　對。

　　僅僅是一個輕輕的噴嚏。

　　奇點爆發一般。

　　剛開始是一個漆黑無光的點。

　　隨後，劇變！

　　黑色小點瞬間擴張，化為熊熊黑色火海，蔓延、流淌，猶如無限生長的耶夢加得之蛇，吞沒了整片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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