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
這位短時間裡充當過林奇競爭對手的先生的第一句話,就讓林奇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不像其他人說起“我知道你”時給林奇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說“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我知道你”
他面前的這位先生說起“我知道你”的時候,就是真正的字面意思,“我知道你這個人”。
說起來可能有些繞口,但實際上這兩種知道是完全不同的,受限於表達的方式,可能無法體現出它的兩種感覺,但它真的是不一樣的。
林奇看著對方,抿了抿嘴,此時他們坐在路邊的一家咖啡館中。
昏暗有些曖昧的燈光下只有他們一桌客人,吧台裡的服務員沒精打采的看著電視裡的電視劇,偶爾露出一絲他可能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枯燥笑容,很快又收斂起來,笑容過後就是遮擋不住的愁容。
路上的行人匆匆,沒有人注意到咖啡館中兩個面對而坐的人,更不會注意到他們的不同。
“我還不認識你,先生。”,林奇笑著有些俏皮的說了一句,“你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你,這很不公平。”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有一種屬於孩子的淘氣感覺,也有一絲屬於孩子們才有的天真,因為只有孩子們相信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也只有孩子們會在一些事情上盡可能的追求公平,直到他們長大了,真正的認識了這個世界。
林奇這麽說其實並不算裝嫩,因為他真的很年輕,坐在他對面的家夥從外套中取出了一個精美的名片盒,從中取出了一張邊緣燙金的金屬名片交給了林奇,“這樣就公平了!”
林奇接過名片有些驚訝,金屬名片在這個世界並不多見,特別是這種邊緣燙金的,這意味著它不太好保管,不能折彎。
名片上只有一個名字,赫伯斯·齊齊馮科,反面只有一個地址,但林奇沒有聽說過。
他多翻看了幾眼之後放進了自己的名片夾中,他對藝術的鑒賞能力有限,可他依舊能夠看得出這張名片製作的底紋風格並不是拜勒聯邦的風格。
拜勒聯邦的風格看著要麽簡約要麽奢華,可實際上卻從骨子裡透著一種小家子氣,這可能和它的起源有關系。
一群被流放的罪犯,一群落魄的貴族,一群癲狂的海盜,一群瘋了的淘金者,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有文化的人,他們成立的國家自然也不會是有什麽文化底蘊的國家。
到處東拚西湊的東西讓拜勒聯邦早期的文化看起來有點不上檔次,後來他們——數任聯邦總統強搬硬套的把土著文化融入到了聯邦文明中,這才有了現在的聯邦文明,他們不承認自己的國家只有幾百年的歷史,在歷史書中他們稱聯邦有著上千年的歷史,幾百年的只是近代文明發展史,不能代表聯邦的全部。
這張名片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它是有根的。
而且齊齊馮科這個姓氏,它應該不是聯邦的姓氏,至少林奇沒聽說過這麽古怪的名字。
赫伯斯先生很自然的談起了一些和林奇有關系的事情,“你在總統先生的慶祝晚會上說到了經濟戰爭,隨後也參加了一些激進的沙龍,老實說我很難相信一些說法來自於如此年輕的思想,林奇先生,你是一個有趣的人,我很榮幸我能夠認識你。”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管是赫伯斯還是林奇,都沒有接著立刻說下去,而是停頓了片刻,很自然的停頓,然後赫伯斯才繼續說道,“你的一些觀點實際上非常符合主流的觀點,我的意思是國際社會的主流觀點。”
“說到這裡了,可能你對我還有些陌生,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赫伯斯·齊齊馮科,一個小國家的王室成員,你可以稱呼我為親王。”
“不過我更喜歡你稱呼我另外一個頭銜——國際銀行家!”
赫伯斯的話鋒一轉,開始為林奇介紹起自己的工作,國際銀行家與國家銀行家不同,國際銀行的業務至少要覆蓋到兩個或以上的國家,才有資格被稱為國際銀行,如果加上一個“家”字,這意味著赫伯斯先生是某一個國際銀行的重要人物,比如說董事,甚至是銀行的大股東。
拜勒聯邦開始接觸世界,其實也是讓世界開始接觸它,這是一個相互的過程,比其他人先一步進入拜勒聯邦的就是一些國際銀行,他們開始打算挑選地方,在拜勒聯邦建立一個以國家為層面的單位,一個分部。
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聯邦,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聯邦的銀行,而且他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影響實在是……有些太惡劣了。
他們把那些打算抽離資金離開聯邦經濟環境的資金甚至是資金持有者都留在了聯邦,以各種方式把人關起來或者驅逐,把錢黑了下來。
這也導致了國際商人對聯邦銀行系統不那麽信任,他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機構來做一些事情。
這不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它要考慮到很多的方方面面的東西,甚至是政治。
加上國際金融機構和國家金融機構之間的齷齪是永遠不會減少的,所以赫伯斯所在的銀行,讓赫伯斯親自前來主持大局。
今天這件事,只是恰逢其會,他正好到約克州這邊來觀察金融環境的時候,聽說這邊有一個內部的小拍賣。
這種事情其實在國際方面也是存在的,一些有國際性質的經濟糾紛拉入第三方金融機構作為中間人什麽的,這很正常,所以他順便來看看。
當他看見那些便宜到無言以對的東西時,他選擇了出手,他覺得這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他追求的只是合理的利潤,而且他可以肯定,即使是林奇以現在的價格買下來,不管是自己用,還是轉手賣掉,他都有足夠的利潤空間。
當然他的行為可能有點稍稍的過分,但他是銀行家,是一群比商人更加追求利潤的家夥們,至少商人不買賣金錢,但他們會這麽做,那麽他的出手就在情理之中。
林奇聳了聳肩,“可是國際銀行家先生,我剛剛因為你多損失了一百多萬!”
赫伯斯卻不太在意的笑著,“你可以換一種看法,你用一百萬買到了我的友誼!”
“聽著,很多人想要花不止一百萬認識我,但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你其實賺了!”
這句話倒也不算太假,一般有足夠規模的國際銀行的董事會成員對外大多都是保密的,除了少數需要露面工作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很神秘。
別說花錢結交這些人,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叫什麽,是誰,如何聯系到他們。
這麽說來,林奇這一百萬買了一個人情,似乎也不算太虧。
林奇臉上的笑容很乾淨,眼神也很犀利,“我希望我的這一百萬沒有白花?!”
赫伯斯笑了起來,“我可以保證!”
隨後兩人的話題就變得簡單了一些,他們聊起了一些國際形勢,或許就是因為林奇的那些話,哪些觀點很符合現在國際社會主流,甚至是超越了主流,這才吸引到了赫伯斯。
戰勝國聯盟的核心蓋弗拉最近到處在搞事情,他們要求在非平等貿易中弱勢的一方必須使用蓋弗拉的本國貨幣進行結算,這讓很多國家和資本家都感覺到頭疼。
因為如果他們想要和蓋弗拉保持著足夠親密的貿易關系,手裡就必須存有一定程度的蓋弗拉貨幣,也就是“蓋拉”,這是一個貨幣的單位。
持有蓋拉這樣的貨幣越多,就會擠佔更多人們原本應該保有的資金池,為此一些國際銀行也開始調整各國貨幣的儲備比例,提高蓋拉幣種的儲量。
人們爭相的持有蓋拉,這也使得蓋拉在外匯市場上持續的走高,同時也加強了蓋弗拉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和優勢——更多的人都在使用他們的貨幣,讓蓋拉幣種流通區擴大的同時,他們也可以用更少的錢購買更多的東西。
一種可能以前存在過,但沒有被人們深入探索過的經濟模式,或者說貨幣經濟模式正在被人們認真的研究。
有些人笑著說,這次世界大戰雖然讓世界變得亂七八糟,但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讓世界各國的聯系更緊密了。
過去大家都各玩各的,只有鄰近的一些國家會有一些密切的聯系,稍微遠一點的除了少數商人們願意冒著被海盜找麻煩的風險跑船外,國家之間的聯系都很薄弱。
但現在,因為一場世界大戰,整個世界都開始出現一種古怪的融合趨勢!
軍事,經濟,文化,這些東西將會成為未來十年內一種和戰爭相同,更勝於戰爭,也更隱蔽的新戰爭模式。
林奇很年輕,卻把握到了時代的脈搏,赫伯斯已經認為如果林奇不出意外的話,有可能會和他在一些國際項目中存在合作。
當然,林奇也是這麽認為的,如果赫伯斯真的很管用的話,那麽這一百萬還是非常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