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帝劉宏收回思緒,看著等待回信兒的宋典,輕聲的說到。
“你能和鎮北侯走到一起,證明你也是心向漢室之人。”
劉宏擺手示意誠惶誠恐般跪在地上的宋典,不用害怕起身搭話即可。
“朕,並非隻知貪圖享樂,你們的事,朕全都知道。只是看著你們跟著我這麽多年,鞍前馬後的伺候著,頗為不忍心罷了!”
“不然,一百個十常侍也不夠朕殺的!”
劉宏的話半真半假,令宋典十分的懼怕。中常侍勾結邊疆大吏這條罪,是必死無疑!人都死了,還提其他的有意思嗎?
“陛下…我…”
“下去吧。告訴鎮北侯,他什麽時候想來,就什麽時候來。”
“朕,候著他…”
劉宏站起身,揮手示意宋典可以自行離開了。
宋典躬身向後退去,臨近外門之時,才敢偷偷抬眼瞄一下劉宏的鞋底,可見其內心之中的恐懼有多麽強烈!
一度以為自己可能活不過去今晚的宋典,再一次刷新了皇甫恆在漢帝劉宏心中的地位。這要是合謀其他的封疆大吏,那自己這會兒怕是早已人頭落地。
宋典的小動作自然是逃不過劉宏的眼睛,意味深長的撇了他一眼,轉頭看著窗外紅透的楓葉,不知其心裡在想些什麽。
與虛情假意的皇宮相比,長公主府可謂溫情暖意、其樂融融。看著五個小家夥裡倒歪斜的玩鬧一堂,玉愫樂的是合不攏嘴。
當看到母親一樣一樣獻寶般拿出數十樣小孩玩具時,皇甫恆的眼睛瞬間濕潤,急忙轉過身去用手掩蓋著自己的尷尬。
皇甫恆的每一個動作都被默不作聲的蔡琰收入眼中,僅僅一個抹眼轉頭的小動作,便知夫君的感性。
一頓飯吃的是親情滿滿,自打五個小家夥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祖母后,玉愫的笑容就沒停過。
晚飯過後,看著父親給自己使了個眼神,便跟隨著往後園走去。父子二人立於涼亭中,感受著晚風習習吹過耳鬢,默默的都沒有出聲。
皇甫恆知道父親想問什麽,卻一時不知怎麽回答,因而只能默不作聲般等著父親問起。
“此間事了,領著他們回去吧。”
等了半天,沒想到父親張口就讓自己離開,恐怕父親已經知道些什麽。不動聲色的讓自己領著孩子與妻妾離開,這內裡代表著什麽,皇甫恆再清楚不過了。
這一瞬間,皇甫恆有一種想哭的衝動!無論是征戰在外還是作為一州之牧,一直都是以堅韌不拔的性格對外。即便是樂飛羽死,皇甫恆表現的都是得失不驚。
被譽為極具大智慧,大魄力之人。只是他們不知道,這些極為強悍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普通的心。
如今父親看似簡單的一句關心,直接觸碰到了皇甫恆最柔軟的地方,令其哽咽而不能語。
“堂堂侯爺,威震北疆的將軍,你哭的什麽勁兒?”
皇甫恆使勁的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淚水,努力的平複著自己的心緒,不想抬頭看著父親那一臉嫌棄的表情,淚水卻又不爭氣般流下。
晚秋的涼風,吹動皇甫易的發尾,有些滄桑的眼眸中似是在回憶著那些美好。
“我與你母親,本不打算讓你涉及朝堂武事,可你卻一步步的奔著這方面使勁。”
“作為父母既然不能為你選擇一條滿是光明的路,那麽就只能在後面默默的支持你。為你身臨黑暗時擋住敵人的攻擊。
” “父親…”
皇甫易轉過頭,眼神堅毅的看著兒子。
“我們雖然不知道你能走到哪裡,卻十分願意看著你堅持不懈的往前走下去。”
“去做你想做的!即便與天下人為敵,也決不能讓自己的理想折扣。更不能低下高傲的頭顱!”
“你是我的希望,而那五個小家夥卻是你的希望。”
皇甫易打斷了兒子的話語,繼續說道:“今天與你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你,做什麽事不要前怕狼後怕虎,否則你便會一事無成。”
“至於說你想什麽時候離開?那是你自己的事。多住些日子,讓我們倆享一享這天倫之樂也不是不可以。”
說著轉身往回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著。
“你這麽大的人了,我就不在這陪你了,去看看我孫子孫女去。”
看著父親故作輕松的離開,皇甫恆心裡暗下決定,余生絕對不會讓父母置於危險之地。
翌日
皇甫恆剛要出門往皇宮而去,不想迎面卻撞上了匆匆趕來的趙雲。
“怎麽著?一年多不見,這就要往懷裡鑽了。”
皇甫恆一句話給趙雲氣樂了,躬身一禮連忙將其拉進屋裡。接著就有些氣急敗壞的問到。
“不是,我說你把我安排到這意欲何為?怎麽地,這是不想要我了?”
臥槽…
皇甫恆用手捂著額頭,十分尷尬的抬頭看著趙雲問到。
“子龍,你不覺著…你有些用詞不當嗎?什麽叫…不想要你了?”
“我…壓根就沒要過你啊?這種事兒…你可不能胡說的。”說著還故作一臉嬌羞的模樣盯著趙雲。
哎呀臥槽!
趙雲有些上頭的捂著腦門子,不知道應該說點啥。心說自己就不該來這,回去陪萬年與慕容他不香嗎?
非得跑這來,整一腦瓜子臥槽…
見玩笑開的差不多了,皇甫恆拍了拍趙雲的肩膀,神色嚴峻的說到。
“不為別的,我這一家子可就全都交給你趙子龍了。”
“我也不瞞你說,這漢室用不了個三年兩年便要烽煙四起。到那時,我若不在雒陽,你一定要幫我護好他們,不讓他們遭受戰亂之禍。”
“恆,在此先行謝過了!”言罷躬身就要施禮。卻是被趙雲一把攔住。
“為主守護家眷,雲,在所不辭,又豈敢受將軍大禮。”
哈哈哈!
趙雲這幾句話,讓皇甫恆如同喝了蜜一樣,甜到心底啊!見宮中侍者進來催促,遂轉身往外走去。
“子龍,你記住,我們不僅僅是主從,更是兄弟。”
看著皇甫恆離開的身影,趙雲搖頭一笑。
“臣就是臣,即便有兄弟情義,那也是藏在心底的。”
時間一晃兩天后。
這日皇甫恆正與蔡琰等人教授孩子識文斷字,有侍女前來通稟。言,府外有一書生求見鎮北侯。
皇甫恆有些詫異的看向蔡琰等人,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隨手示意將人領至書房。
習慣了與荀諶等人在書房談論局勢,便習慣性的叫侍女把人領至書房。正常情況下,這種見面,應該往前廳才是。
卻不想皇甫恆這一習慣性的決定,讓門外等候的書生是驚訝不已!心中不禁對皇甫恆有了些許懼意,認定皇甫恆定然有局外觀棋之能。
可謂是對錯無從論,歪打正有理。
書房內,皇甫恆認真的翻看著蔡倫造紙的心得,希望能得到些啟發,以加快新一輪造紙術的進程。
聽見關門聲,遂抬頭觀瞧,見仆人引領一灰衣文士走了進來。皇甫恆眉頭就是一皺!這文士雖然看上去瘦弱的很,卻給予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賈詡?”
文士聽聞皇甫恆叫出自己的名字,頓時心中就是一凜!可表面上卻裝的無動於衷。
“武威人賈詡,拜見鎮北侯。”
皇甫恆眼神微眯,站起身來,雙手後背藏於袖中,死死地握在一起,不讓人發現自己情緒上的變化。
“你先下去吧。”
神色不變的將仆人屏退,不動聲色的繞著賈詡轉了一圈,轉身落座,自顧自的拿起竹簡研究起來,很是隨意的將手邊的茶杯往裡帶了一下。
賈詡躬著身子,嘴角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遂像是在自己家一樣,盛茶獨飲,還搖頭晃腦般品鑒著。
皇甫恆瞥了他一眼, 心說這位還真不見外,便又專心看起竹簡來。
這倆人一個在那飲茶看書,另一個在那飲茶四處觀瞧,誰也沒出聲,就這麽看似很默契的各乾各的。
當最後一碗茶湯被賈詡喝完,皇甫恆放下竹簡,盯著賈詡。
“喝了我的茶,想走可就難了。”
面對皇甫恆的強盜行徑,賈詡似乎並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淡然的說到。
“既然來了,就沒打算離開。”
賈詡的回答,反倒令皇甫恆心裡十分的以外。心說這似乎與自己所知道的賈詡有很大的出入啊?
“先生此來若隻為尋得明主,那麽恭喜先生已得償所願!”
咳咳咳…
賈詡一口茶湯沒緩上來,卡在喉嚨裡上不上下不下的很是難受。心說這位爺還真是夠直接的。
“卻為明主而來,亦得償所願。”
“文和,去幫我準備筆墨。”
賈詡聞言就是一愣!心說這位和別人還真不一樣。遂也不做他想,起身為皇甫恆研磨。
只見皇甫恆慢條斯理的將絹布鋪平,提筆一筆一劃的在絹布上書寫著。
賈詡跪坐在一側,並沒有看上面具體寫的是什麽,大概過了能有一刻鍾,皇甫恆停下筆。
又過片刻,待墨跡風乾,將絹布隨手卷起,交給了賈詡。
“用它換賈文和的安心輔佐,先生覺著可還行?”
賈詡有些不明所以,遂將手中絹布打開,這一看,頓時心中火熱,隨後又是無邊無際的寒冷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