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城。
郡守皇甫恆的府邸內。
陳嫣正陪著玉愫在花園中散步談心。本就很喜歡陳嫣的玉愫,在陳嫣有意的討好下,更是對她百般呵護。
這不見陳嫣面有乏累之色,便叫侍女上前小心的扶著。很怕她有什麽不妥,如同呵護寶貝一般。
“母親,不礙事的。醫工不說了嗎,讓我多走動,說是對胎兒有好處。”
陳嫣剛要起身為母親拿些點心一類的小吃。不想抬頭卻見皇甫恆慌忙而來。那急切的神色,讓陳嫣心中頓覺不安!
“主君?”
聞聲玉愫也是轉頭看去,不由得眉頭就是一皺。
自己的兒子,自己還是很了解的。不說是天塌不驚,但也是沉穩厚重!
如今…
皇甫恆急步來到母親與陳嫣近前細細打量。發現二人皆是面色紅潤,並無異常。
突然心中一顫!
“難道是昭姬?”
“不好!”
皇甫恆二話不說便往外走去。隻留下婆媳二人面面相覷,不知所謂。
正當皇甫恆要出門時,一名親衛極速趕來!
“將軍,晉陽城有軍士送信至此。”
不待親衛反應過來,皇甫恆便一把奪過其手中的信件。
唰的一聲撕開。見上面只有兩句話。
“帝旨賜婚蔡琰予河東衛家。宦黨脅迫秘密前往雒陽,請君速救。”
落款是蔡婉。
皇甫恆的腦袋有那麽一瞬間空白。隨後便是無邊無際的憤怒!
顫抖的手,用力的將信件攥緊揉碎。手指間的搓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可見用力之大!
有那麽一霎那,皇甫恆真的起了造反的心。但理智告訴他,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再者憑借雲中一郡,於董卓亂政之前造反,無異於以卵擊石!明知是死,還要連累家人與族人。
那不叫熱血,那叫傻子!
“來人!”
“將軍”
“立刻調兩百親衛,隨我前往晉陽城!半個時辰後出發。”
“遵令”
皇甫恆心中第一件事,是見到蔡琰。確認她的平安,之後的事再想辦法解決。
“恆兒,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主君”
正待皇甫恆出門之際。玉愫與陳嫣追了出來。
見母親一臉擔憂的神色,皇甫恆本打算隱瞞實情搪塞過去。不料母親一把攥住他的手。
“我兒天縱之才、向來榮辱不驚。怎麽今日卻如此的慌張?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說給我聽的?”
“母親…”
玉愫伸手製止了兒子的辯解。
“你要記住,我們是一家人,榮辱與共,生死偕同!我們能依靠的只有你,而你最大的仰仗便是我們!”
母親的這一句話,讓皇甫恆瞬間紅了眼眶。那種滿滿的愛如同江河奔流般湧進心房。
“走,回屋講。”
玉愫一拉皇甫恆的手,往回走去。陳嫣神色緊張的跟著,眼神滿是擔憂的盯著主君。
“千柔,你慢點。可別動了胎氣!舞兒、你過來扶著點夫人。”
玉愫回手拉住陳嫣,看著兒媳滿眼的擔憂之色,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
“恆兒,說吧。到底是什麽事?”
見此情形,瞞肯定是瞞不住了。因此皇甫恆便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玉愫聞言,柳眉頓時皺起!陳嫣則是捂著嘴,一臉的不敢相信。
玉愫長歎一聲,轉頭吩咐到。
“來人,速速去請家主歸來。就說我有恙在身。”
“這…”
“快去!”
“母親…您這是?”
皇甫恆一臉不明所以般看著母親。
“恆兒,此事在你認為不能妥善解決之前,絕不可大面積外傳。”
皇甫恆聞言瞬間明白過來。心說自己的想法多少還是嫩了些。
“母親所言極是。”
“再者,此去吾兒必定要進這雒陽城,乃至皇宮大殿走上一遭!”
皇甫恆點頭同意,這是心中早已定下的計議。
玉愫神色突然一變!盯著皇甫恆問到。
“那你可知道,一郡之守無旨意、沒調令,擅自進入雒陽城是為何罪?”
皇甫恆聞的母親此言,頓時冷汗連連。額頭上的汗珠子唰的一下就下來了!失神般自言自語到。
“封疆大吏無旨不得擅自進入京師。違令者,以謀逆罪論處。”
這和外放的王爺、公侯是一樣的。別看你生長在京師,但是沒有陛下旨意,你想回來一趟,打折你的狗腿!
這是你想回就回的地方?回來幹啥?想造反?
漢室宗親內的王侯不行,你一郡太守也不行!又在如此風口浪尖之際,想造反?
你說我有重要的事想跟陛下說。那也不行。有事你可以上疏。
有幾個“梁王劉武”?下場又如何?
這一瞬間皇甫恆想了好多好多。沒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進入雒陽城,想要完成下面的事,那都是白扯。
“恆兒,你且先行前往晉陽城,務必護得昭姬周全。至於剩下的事,交給我們和你的家族來完成!”
玉愫眼神堅毅的看著兒子。
“進入雒陽後,當時刻小心提防敵人的陷害!這些狗東西,你看他們治國安邦不行,可是論及迫害忠良,卻都是各個身手不凡!”
皇甫恆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見到蔡琰,因此也沒想過父母與家族能不能完成這件事。
能完成最好,若是不能完成,說不得就要“掛印封金”,辭去這一身官職,以白身進入雒陽城。
若真到那時,這偌大的漢室將再於我無關。或陪著美人隱居山林終老,或亂世迭起再弄風雲。
…也不錯!
“母親保重,孩兒先行告退。”
“去吧”
皇甫恆看了陳嫣一眼,轉身離開。陳嫣想要追出門外,多看幾眼主君的背影,不想卻被母親拉住。
“你應該相信你的夫君,無所不能。”
就這樣,皇甫恆縱馬直奔軍營而來。待其進入軍營時,兩百親衛早已整裝待發。
皇甫恆三步兩步進得營帳,再出來時,已是一身戎裝。
身著古銅色的麒麟玄天甲,腰間洛凡祥雲帶緊扣,腳踏雷霆蠻荒戰靴。伸手接過親衛手中的繁星纓盔戴在頭上,身後猩紅的披風一擺,隨風獵動。
可謂殺機四溢如血海翻漿,威風凜凜同霸王點兵。
皇甫恆一帶戰馬的韁繩,飛身上馬。抄起馬槊一擺,縱馬率先馳出軍營,兩百親衛騎兵亦是緊隨其後。
就在此刻皇甫易也快馬與城外返回府中。翻身下馬,匆忙的趕往妻子的房間。
皇甫易因為閑不住,便聽從兒子的建議,在城外搭就著一座村莊,建起了莊園。
一聽是郡守皇甫恆的父親,為人又和善、仗義,且用工向來是錢開路。
百姓得到了金錢上最直觀的實惠,一個個乾勁十足。沒有多少日子,莊子便建成了。
原村莊內的百姓全部成為了莊子內的“工人”。具體做什麽?外界不得而知。
只知道其內的百姓傳出來的言語讓人心生向往。
“做工有錢,衣食無憂。”
皇甫易對於這種生活十分的向往,三天兩頭的就往莊子跑,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他。
今天收到仆人的傳話,言、妻子身體有恙,這才匆匆趕回。
進得屋內,便見妻子玉愫一臉的不高興!皇甫易心中不覺一陣杆顫。
“你這個家主還知道回來?家裡的鍋都被劉宏那小屁孩砸了!你說怎辦吧?”
“啊!啊?”
“他敢砸我們家鍋?怎回事啊?”
皇甫易一臉沒轉過彎的表情看著妻子。
陳嫣則是滿目驚訝的看著公婆。心說自己要是沒記錯的話,當今陛下名宏。
這直呼其名,再加上個“小屁孩”。就你倆這幾句話,咱們家就得讓人給端了窩!
父親、母親,你倆掐死我得了,這也太特麽嚇人了!陳嫣的嘴角都有些顫動著。
“怎麽不敢?他現在是當今天子了。再也不是當初躲在你背後的狼狽小孩了!”
皇甫易吧嗒吧嗒嘴,雖然已經過去好些年。但再聽妻子這番話,依舊感覺心裡不是個滋味!自己與妻子之所以隱退與這窮鄉僻壤,還不是想讓他忘卻往日的狼狽不堪,同時也為自己留一條活命之路。
“是啊!好多年了。他愛砸就讓他砸吧!”
皇甫易有些多愁善感般回憶到。
我呸!
玉愫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眼神銳利,氣勢攝人般說到。
“他這是砸鍋嗎?他這是要把你兒媳婦送給別人?他下旨將昭姬許配給河東衛家了!”
說著玉愫委屈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他怎麽能這樣?他不知道我們就這一個孩子?這小王八蛋他忘恩負義啊!”
哎呀呀呀!
“夫人啊,你可得注意言辭啊!他如今可是貴為天子了!不好罵他。再說,他還真不知道。”
哼!
“他貴為天子?那我還是他姐姐呢!”
陳嫣此刻已經是口乾舌燥, 驚的說不出話來。咱們這一家子,看樣子就沒一個省油的燈啊!
這會兒功夫,就出現一個漢室公主,當今聖上的姐姐了。這心臟要不是以前練過,還真不一定能挺過去。
“是有點不像話了!那夫人你說怎辦吧?”
皇甫易拍著胸脯,一副你說怎辦,我一定給你辦到的架勢。
“發【郭解令】!”
啊?
“夫人真的要發郭解令?此令一發,皆知我倆在世,恐怕再難清淨!”
“怎麽?你不敢了?”
玉愫瞬間眉毛挑起來多高!一臉怒氣的看著夫君。
“我們就這一個孩子,不為他拚命為誰?以前你怕他嬌縱,不許幫他,我答應了。”
“如今我兒天下無雙!卻要受此侮辱!我這個做母親的拚了命,也要為他討個公道。”
“你就說,你發是不發!”
玉愫上前一步,冷聲說到。
“發!必須發!”
“好,你就說我要把消息傳給“永樂太后”,我要見她。”
皇甫易看著怒氣衝衝的妻子,不禁苦笑連連。心說,這傳個消息也不用發郭解令啊?看樣子,妻子是真的生氣了!
要抖擻抖擻家底,讓外人看看。別特麽沒事老是欺負我們,在欺負咱,小心哪天被偷偷剁了腦袋!
永樂太后,那是人家親娘啊!
皇甫易都能想到妻子跪在太后面前,哭訴當今陛下是如何如何欺負她兒子的。
“女人啊!太會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