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草原牧民,草原蠻子,荒漠部族……
鄴人、齊人、前蜀人、後宋人、後晉人、南唐人……
兩者對比,好像草原和荒漠就成了這些人的國家一樣……
草原人沒有歸屬感也不是空穴來風,因為草原和荒漠的地理位置,明武帝國不認,鄴國不認,姑墨國不認,他們就是一群無國籍的人。
實際上,他們也想要國籍,也想有一個國家,也想有一個可以為之奮戰的理想,也想有自己的榮耀。
他們恨西北軍不假,但他們更羨慕西北軍。
因為他們知道,西北軍的每一個士卒都是在為國家而戰,都在為榮耀而戰。
而自己是為什麽而戰的呢?
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而戰。
但楚羽嘉和孟飛航都理解,他們是為了生存而戰,為了活著而戰。
可比起國家榮耀這四個字來說,生存和活著卻顯得是那樣的不值一提。
酒館之內,來自草原的店老板熱絡的在各處忙活著。
店內坐著三桌二十幾個人,其中兩桌都是軍兵。
在孟飛航的建議下,楚羽嘉曾經修改了軍令,西北軍的老卒每隔六天有一天休息,而剛剛加入軍中的新卒則是每隔六天有兩日休息。
這些在這裡喝酒是士卒便是那些休息的,要不然以西北軍嚴格的軍令來說,就算是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跑出軍營喝酒。
而看這些人的模樣,應該是老卒帶著新卒來體驗生活的,讓他們體驗一下當年自己在草原馳騁時候什麽樣的感覺。
“想當年,咱們兄弟在草原上馳騁,每日吃的都是這些東西,都吃夠了。”
“對啊,五年前的時候,跟著老楚將軍出征姑墨國,那邊什麽東西都沒有,有的都是土豆,吃得我嘴唇都爛了。”
“還別說,那時候我吃土豆吃的連刀都提不動了。”
幾個老卒眉飛色舞的在吹牛,新卒也在一旁捧場,場面倒也非常熱鬧。
可也就在這時候,隔壁桌的酒客忽然插口道:“在草原人的酒館內說這些話,未免對人家也太不尊重了吧。”
此言一出,老卒的臉色頓時就變了,挑眉看向那人,道:“這位兄台,我們怎麽吃怎麽喝是我們的事兒,怎麽說話也是我們的事兒,跟你好像沒什麽關系吧?”
“跟我是沒關系,我只是看不過去而已。”
那酒客的臉色未變,甚至連頭也沒回的說道:“雖說你們打了勝仗,也的確都有軍功在身,但在人家的酒館內吃喝,就應該對人家尊重一些。”
“呦呵。”
另一名老卒挑起眉毛,道:“我說你小子算哪根蔥哪頭蒜啊,咱們哥幾個吃喝吹牛,還得經你管轄?”
“我說了,跟我沒關系,我就是看不過去,你們如此囂張,僅此而已。”
“呵呵。”
一名明顯是軍中老卒,並且自立不低的漢子輕輕地笑了笑,道:“咱們哥幾個屬實是在吹牛打屁,你要是愛聽,你就多聽幾句,你要是不愛聽呢,就少聽幾句或者出去,乾脆不聽便好,這地方又沒有包間,我們就只能在這說,況且老阿麥提也不介意。”
老卒抬頭看了一眼那店老板,道:“你說對吧,阿麥提老哥?”
店老板阿麥提嘿嘿一笑,道:“這東西有什麽介意不介意的,之前的事兒早就過去了,咱們現在是一家人,說不說都無所謂。”
“看見了麽,人家當事人都不介意,你怎麽鹹吃蘿卜淡操心?”
老卒歪了歪腦,道:“況且男子漢大丈夫,都開得起玩笑,當男人嘛,就得大度,如果你非要說的話,那我還要說當年阿麥提他們把我們禍害的也挺慘的呢,我手下十幾個兄弟都是死在了他們的手上,那我現在也一樣在阿麥提的酒館裡吃喝,如果按照你的意思的話,我是不是應該把這酒館給砸了才行?”
“呵呵。”
那酒客冷笑一聲,道:“仇就是仇,到什麽時候也都是仇,草原人就是草原人,到什麽時候也不可能變成中原人。”
“兄弟,你要是這麽說話的話,那我可就有話說了。”
老卒眯了眯眼睛,道:“楚侯可是剛剛下過令,早就沒有什麽草原人和鄴人之分了,草原人就是鄴人,就是我們的兄弟同袍,如果說他們不算中原人的話,那誰算?”
“要我不怎麽說,姓楚的沒種呢?”
酒客歪著腦袋看向老卒,道:“他也就只能欺負欺負自家人,要是讓他去對陣外敵,他就是一坨屎,更是沒用的廢物。”
“你說什麽?”
說旁的或許這些老卒新卒都能忍,但是他此時說楚羽嘉,這些人可就不樂意了。
一時間,兩桌軍卒的臉色都變了,放下了酒杯茶碗,扭頭直直的望著那酒客。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了。
不論有沒有政治課,楚羽嘉都是他們的統帥,況且還有了政治課,楚羽嘉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神。
神怎麽可能被輕易冒犯?
那老卒起身道:“兄弟,你要是說別的,我們兩個頂多是意見不和在辯論而已,您要是說這句話的話,那我可不得不說你一句了,最好把嘴閉上,別自找麻煩,要不然哥幾個下手可沒輕沒重。”
“怎麽著,還想打人不成?”
那酒客挑眉看著老卒冷笑道:“他楚羽嘉是個野蠻人,你也是個野蠻人,真是什麽樣的將軍,帶出來什麽樣的兵,你們說對不對?”
一聽這話,桌上的酒客都笑了,其中一人還開口道:“他楚羽嘉就這麽點能耐,前鄴王曾經說過,要將草原上的民族一舉屠滅,但是被大臣阻止,聽說後來他楚羽嘉還用前鄴王的政令辯駁過一些文臣,說草原人都是一些蠻族,都是一些喂不飽的狼,但今天不還是將草原人笑臉接納進來,當祖宗似的伺候著?”
“就是。”
另一人也接過話茬,道:“說白了,他楚羽嘉還是慫包一個,跟咱們少爺說的一樣,就是個廢物,就是一坨屎……”
此言一出, 滿場西北軍士卒的臉都綠了,那店老板阿麥提的臉色也不好看。
阿麥提沒了笑臉走上前來,道:“各位,如何是來吃飯的,阿麥提歡迎,但如果是來鬧事的,那還請諸位出去,阿麥提這裡不歡迎鬧事的人。”
“你也是個慫包。”
最先說話的那酒客指著阿麥提的鼻子道:“都說草原人如何驍勇善戰,現在不也就是一群沒了牙齒的狼,比狗沒強多少,就跟那楚羽嘉一樣……”
這一句句的諷刺,幾個老卒挽袖子就要上去揍人了。
可就在他們動手之前,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上前去,一腦袋就撞在了那酒客的身上。
酒客準備不足,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候,就聽見那個小女孩指著酒客的鼻子大罵:“你才是廢物,你才是坨屎,你全家都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