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七年,二月初。
明武帝國,大名府。
前蜀被滅國,蜀王玉璽重新歸回天子姬昊手中。
蜀王武陽被當街斬首,連帶著蜀王全部親眷滿門抄斬,前蜀大臣死的死逃的逃,僅剩的幾名一品大臣也皆是被當街斬首。
或許誰都沒有想到,這場十王入京,最後竟然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楚王翟薑更是被氣得將行館內一些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當然是不滿意的。
他沒想到,鄴國與南唐竟然會跳出來打亂他的計劃。
而至此,西楚與鄴國和南唐的梁子也正式結下了。
在發落完蜀王武陽後沒多久,正陽帝姬昊就再一次將自己的提議給搬到了台面上,依舊是發不發兵的問題。
之前東閔、西楚、前蜀、後宋這四國聯盟已然被南唐和鄴國的突然發兵所破滅。
後宋因為夾在兩國中間,後來業已站在天子這一邊,形成了五對二的局面。
但哪怕是這樣,楚王翟薑也依舊沒有退讓的意思,依舊不願意出一兵一卒到皇庭之內。
事情也就一直這樣僵持著。
諸侯王畢竟不能離開駐地太久,要不然容易發生亂子。
先是由晉王率先提出要回到駐地整頓軍隊,隨後派遣軍隊前往都城。
然後魏王、齊王也都開始紛紛上表,希望先行回到駐地。
正陽帝姬昊自然表示理解,欣然放行。
二月中旬,這場歷時四個月的天子朝會也終於宣告結束。
晉王、魏王、齊王、吳越王先後離京,楚王、閔王、宋王也緊隨其後。
而最後離開的便是南唐王與鄴王。
南唐王與鄴王在此次朝會當中可謂功不可沒,雖說沒有同意天子發兵京城的這條政令,但卻也讓天子得到了最大的好處。
故而在兩人走的時候,天子親自相送到皇宮之外。
南唐王王丹傾與鄴王趙寬最後拜別天子的時候,姬昊更是拉著王丹傾的手久久都不願放開。
不過,他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屬實讓人有些難以理解,他到底是抱著什麽心思……
而這一次,還不止是天子姬昊親自來相送,就連長公主姬丹琪都來了。
只是姬丹琪沒有找上別人,直接找上了在一旁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楚羽嘉。
楚羽嘉無語,姬丹琪率先開口:“楚將軍,此次一別,就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
楚羽嘉輕輕一笑,道:“天子朝會兩年一次,兩年以後,不出意外,羽嘉自然會隨鄴王殿下在來京城。”
“是啊……”
姬丹琪臉上帶著苦澀,欲言又止,最終也只是說了句:“望楚將軍珍重,希望兩年以後,你我還能相見……”
看著她的表情,楚羽嘉其實也能明白她的心思。
雖然兩人並未深交,但從先前她的言行舉止上便不難看出,姬丹琪非常在乎皇庭,也非常在乎自己的父皇。
而她與西楚公子翟元西的婚約愈來愈近,想必用不了多久,兩人便會完婚。
到了那時,不論怎樣她都是要去西楚的。
畢竟皇庭權勢已然微弱的不像話,已經沒有讓諸侯王遞出質子的實力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公主殿下也請珍重,但望公主殿下謹記羽嘉的話,公主不願去任何地方,隻想待在這皇宮內,那就待在這裡,如若有一天,有人敢逼迫公主,就書信一封告知羽嘉,不論刀山火海,羽嘉定替公主走一遭。”
“公主殿下,臣告退……”
話音落下,楚羽嘉便轉身而走。
楚羽嘉是走了,但此時的姬丹琪如遭雷擊,看著那穿著白袍的身影久久無語……
她想捫心自問,這人說的話,是真的麽?
他為什麽要和自己說這些話?
難道,他對自己有意思?
可他已經成親了,所有人都知道,鄴國楚侯是最疼愛妻子的那個人,兩人成親至今已有八年,可他卻從未與任何一個女人有染。
如果說和他走的最近的女人,恐怕就是南唐那位大將軍蒲成雙了。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關系,非常的清白。
那他為何還會和自己說這些話呢?
這明顯是一個男人要保護一個女人的時候才說的話。
可如果這個男人不喜歡這個女人的話,他為什麽還要說這些話呢?
姬丹琪想不明白。
當然,還有人想不明白。
楚羽嘉固然與姬丹琪站的距離人群很遠,但蒲成雙耳力過人,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當楚羽嘉縱馬回到隊伍當中的時候,蒲成雙便悄無聲息的縱馬湊了過來:“我說,你為什麽要和她說那些話,該不會想做駙馬爺的不是陶北笙,而是你楚羽嘉吧?”
“你想多了。”
楚羽嘉眼眸深邃,嘴角高挑,道:“不過我知道你聰明,這其中的緣由究竟如何,不用我說,你慢慢想也能想得明白。”
聞言,蒲成雙有些微怒,道:“哎我說姓楚的,你小子真的不地道啊,我現在就在你對面,你的想法是什麽,不告訴我就算了,還讓我自己猜?”
“不讓你自己猜,讓人一想就想明白了,那我的謀劃還有意思嗎?”
楚羽嘉嘴角高挑,仰面哈哈大笑三聲,隨即縱馬便走。
蒲成雙望著這個奔著太陽下山方向走的家夥,思索良久,陡然眼前一亮,道:“姓楚的,你小子果然是壞透了,竟然用這樣的辦法對付西楚……”
此時,楚羽嘉已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蒲成雙,道:“姓蒲的,希望有一日,你我可以坐在長江盡頭飲酒,在那之前,你可別先死了。”
“放心吧姓楚的。”
蒲成雙仰面笑道:“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死,況且長江盡頭飲酒有何樂趣,不如一起到南海走一遭,如果我在輸給你,我就嫁給你當妾!”
“可別了……”
楚羽嘉也跟著開口道:“在行軍打仗上面,你這輩子都沒有贏過我的可能……”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 看似像是互相嘲弄,實際上就是他們之間默契的相送聲,以及接下來的戰略安排了。
他們倆也感染了另外兩人。
王丹傾撩開簾帳,對騎馬走在身側的趙寬道:“王兄,此次一別,相見之日怕是遙遙無期,王兄可要多多保重才是。”
“王妹也是一樣。”
趙寬輕輕一笑,朗聲道:“王妹回去之後可要少些操勞政務,現如今也到了女大當嫁的年紀,抓緊時間給自己選個夫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王丹傾嫣然一笑,放下簾帳。
趙寬盯著放下簾帳的那半隻手,連的笑容漸漸加深……
你有巾幗軍神蒲成雙,我有褸衣兵聖楚羽嘉。
望有一日,你可坐長江南,而我坐長江北。
拉開架勢,真正的對弈一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