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信城外,姬丹琪的懷中也抱著一柄長劍。
她只是個文弱公主,想單手把寶劍提起來都費勁,哪裡還能用它來殺敵。
之所以要手抱長劍,她想的還是要用其來自刎,免受羞辱。
塵土飛揚,叛軍轉瞬及至。
說到底,段嶺書也是皇庭太尉,在軍事上還是有些才能的,指揮起皇宮禁衛布陣,倒也有大將之風。
皇庭禁衛,都是從民間或者軍中挑選的精銳,不論體制還是訓練,都比尋常士卒要強出許多。
甚至最基層的普通士卒,也都是能夠以一當十的存在。
但經過近一旬時光的逃亡生涯,又處於饑寒交迫的狀態之下,人們的體力早已透支,而且戰馬也都沒了,只能在步下作戰,區區二千皇宮禁衛,又如何能擋得住兩萬多人先鋒騎軍?
時間不長,兩萬余眾騎軍便已經殺至近前。
近距離的觀看騎兵,聲勢更為駭人。
馬蹄聲宛如平地驚雷震耳欲聾,一匹匹的戰馬飛馳而來,如同洪水猛獸。
不用交戰,光是看那聲勢,便已經十分駭人。
等騎兵接近皇宮禁衛的戰陣時,頓向左右兩邊分散,將布著圓形戰陣的天子一眾團團包圍起來。
騎兵並沒有立刻勒住戰馬,而是圍繞著天子這邊的圓陣快速的打轉,一匹匹飛馳的戰馬在人們眼前如走馬燈似的閃過,直晃的人們頭暈眼花。
人群中的姬丹琪下意識地將懷中的寶劍抱的更緊,她環視周圍的敵人。
四周的騎兵越聚越多,將己方眾人團團圍住,回頭再看河信城,城頭上的晉兵都報著看熱鬧的心態,沒有一丁點有出手援助的意思。
姬丹琪的心越縮越緊,也一直在往下沉。
這時,騎兵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喝一聲,緊接著,環跑的騎兵們紛紛勒住戰馬,停了下來。
這些騎兵,皆是身穿鐵質盔甲,不過款式卻分兩種。
一種比較精致考究,胸甲之上印有清清楚楚的西楚國徽。
另一種盔甲則相對粗糙一些,並無明顯的標志,款式簡單輕便,頭盔帶有帽簷,可以遮擋陽光。
但凡是有點見識的人都清楚,前者是西楚國的盔甲,後者是東閔國的盔甲。
由此便可推斷,這支先鋒騎兵隊也是由西楚與東閔兩國的將士共同組成。
隨著騎兵方陣開分,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二騎,馬上的騎士皆穿著將式盔甲,又都是三十出頭的模樣。
左邊的將領身材魁梧高大,面膛漆黑,手中持有一柄長刀。
右邊的將領中等身材,臉色蠟黃,看似有病態,手中握有一杆長槍。
二將並肩走出人群,向前方的戰陣看了看,隨後不約而同的笑了。
並非是禁軍們的戰陣擺的有問題,而是看上去太可憐了。
眼前只有區區兩千的禁衛,縮成一團,在兩萬多騎兵的環繞之下,顯得微不足道。
並且這兩千禁軍盔甲不整,面黃肌瘦,疲憊至極。
在二將看來,這場仗根本無須再打,己方的騎兵一走一過之間就能將其踏平碾碎。
兩名將領舉目看向侍衛當中的姬昊,裝模做樣地拱了拱手。
“臣,東閔楊景,見過陛下!”
“臣,西楚武商,見過陛下!”
名叫楊景的黑面將領嘿嘿怪笑一聲,繼續說道:“我等是特來恭迎陛下回京的,陛下若是識趣,就乖乖隨我等回去,如若不然,動起手來,萬一傷到陛下,那可就不太好了……”
名叫武商的黃面將領聞言暗皺眉頭,白了楊景一眼,隨後他身子前傾,正色說道:“陛下是受佞臣蒙蔽,屢次三番致使天下失和,只要陛下肯將鄴國乃至那姓楚的定位逆臣,再隨臣等回京,陛下還是陛下,臣等仍然誓死為陛下效忠。”
姬昊聞言差點怒極而笑,誓死效忠?
率大軍追殺自己,這也叫誓死效忠?
“誰為棟梁,誰為佞臣,天子自有分曉,豈容得爾等決斷?”
沒等姬昊說話,姬丹琪已冷哼一聲,喝道:“倒是爾等對天子兵戈相向,又該當何罪?”
武商被姬丹琪說的啞口無言,垂下頭來。
楊景看向姬丹琪,頓覺眼前一亮。
固然未見過姬丹琪,但姬丹琪身上穿著的公主服飾,還是讓他一眼將對方的身份認了出來。
看見這位公主殿下,楊景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長公主姬丹琪果然名不虛傳,在如此落魄的情況下仍美豔絕倫,仿如仙子下凡。
楊景直直的盯著姬丹琪,扯了扯嘴角道:“大王率軍進入大名府是為了清君側,除奸佞,對陛下並無惡意,公主殿下可不要血口噴人才是。”
姬丹琪臉色鐵青,咬牙低吼道:“爾等才是真正的佞臣……”
“哈哈……”
楊景大笑,伸手一指姬丹琪,冷笑道:“等會本將擒下公主殿下,倒要是公主的嘴硬還是我的嘴硬。”
如此放肆露骨的話,別說讓姬丹琪羞的無地自容,就連武商臉色也大變。
畢竟翟元西與姬丹琪的事情在西楚可是人盡皆知的。
在武商看來,如若沒有姬丹琪三番五次的拒婚,西楚也不會造反……
聽聞楊景羞辱姬丹琪,武商立馬沉聲道:“公主乃我西楚國公子妃,誰若膽敢對公主無禮,可別怪我槍下無情……”
楊景聞言嚇的一縮脖,也感覺到自己的話是有些過頭了。
東閔沒把姬丹琪放在眼裡,而在西楚那邊,可是人人都把公主當寶的。
他扭頭向武商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道:“武兄,兄弟只是開個玩笑,你何必當真?”
武商沒理他,對姬丹琪欠身拱手道:“公主殿下,公子現如今就在大名府,十分擔憂公主的安危,並委托臣務必保護好公主,帶公主回京,公主殿下還是和臣……”
未等他把話說完,姬丹琪已沉聲喝止道:“住口,你回去告訴翟元西,本宮斷不會嫁他,這輩子不會,下輩子也不會……”
己國公子被姬丹琪當眾拒婚,武商面子上哪能掛得住?
一時間,武商直羞的面紅耳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景嗤笑一聲,說道:“武兄,你們的家務事還是等過後再說吧。”
說著話,他抬起手中的長刀,一指人群中的姬昊,喝問道:“陛下到底要不要隨我等回京,給個痛快話吧。”
不用姬昊回答,姬丹琪已經幫他回了。
“做夢,除非你把我們統統都殺光,帶著我們的屍體回去……”
“既然爾等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也就別怪我等無情了。”
楊景陰森森的一笑,側頭喝道:“我軍將士聽令,清君側、誅奸佞,帶天子回京,如有阻攔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