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國與鄴國的邊疆線上,一支身披綠甲的鐵騎幾乎貼著虎嶺關外第一道防線呼嘯而過。
領軍之人正是齊國方面名義上的監軍,實際上的新統帥,一個與竇建開一樣出自大將軍凌潤門下的青壯派將領。
只不過,竇建開是來自名門望族,而他則是來自民間,甚至可以說是江湖草莽。
這個將領在鄴晉從東面和北面進攻齊國時,他駐守的是南面,以防備前蜀趁亂也加入戰局。
年歲不到三十的年輕將領身披將甲,雖說頭上的鐵盔遮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但從另外半張臉便能看出來,這人絕對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也難怪這些年,許多人都說他是借女人上位的新貴。
東浩宇與竇建開、凌思源並稱齊國三大新貴,東浩宇是其中最年輕的那個,也是最玩世不恭風流不羈的那個。
他不像竇建開,有家中勢力支持,也不像凌思源是將門虎子,以至於這些年東浩宇的名望一直比不上另外兩人。
尤其是在這次鄴晉聯合進攻齊國的戰爭當中,凌思源駐守東面,讓鄴國步履維艱,竇建開駐守北部,讓晉國十幾萬大軍如數敗北。
雖說在這場戰爭中,看起來似乎和東浩宇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如果沒有東浩宇,前蜀必定會趁著齊國兩面受敵之際北上加入戰場。
到了那時候,等待齊國便是亡國二字而已。
名望不代表一切,東浩宇的名聲是不如兩人,但這不代表他的能力就要遜於另外兩人。
東浩宇被齊王嚴開授予監軍職位之後,帶著親兵來到齊國西路軍營。
東浩宇雖說名義上是監軍,但實則已經成為了這支齊軍的統帥,竇建開屬於戴罪之身,只能聽其調遣。
但東浩宇來了之後,並沒有大刀闊斧的提拔誰,或者是貶低誰,也沒有與人為善和那些千夫長萬夫長攀交情,每天就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帶著旗下親軍進山打獵,要麽就是去邊境看風景。
在軍營中,東浩宇對一切軍務都不插手也不參合,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一副你們愛幹嘛幹嘛,別把我放心上的樣子。
這讓原本忐忑不安,或者是對齊國朝廷有怨氣的武將有些傻眼了,連帶著竇建開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這個同門師弟到底想做什麽了。
最後還是竇建開有些坐不住了,他整天能在這裡遊手好閑什麽都不做,那自己可不行啊。
自己在怎麽說,現在也還是主帥,到時候進攻失利也好,還是勝利也好,那都是和他直接掛鉤的,畢竟老百姓不知道裡面的內幕。
要是打贏了還好說,定然是升官進爵,但要是萬一打輸了,那可就很尷尬了,那一切的罵名就都得落在他竇建開的身上。
畢竟他東浩宇只是一監軍,誰能說出來他的不是?
自己到時候被免爵罷官,自己找誰說理去?
最後還是竇建開想出了一個辦法,讓他親自帶親兵去虎嶺關看一看,好賴也有個要和人家打國戰的樣子。
所以就有了今天這齊國親軍探虎嶺的一幕。
只是這些親軍都是竇建開從軍中挑選的百戰老卒以及一些千夫長和萬夫長。
許多千夫長和萬夫長看著被簇擁在中間的那個家夥,忍不住有些冷笑,這人長得細皮嫩肉的,哪裡像個能打仗的樣子?
要說竇建開也是個文將,但身上也有殺伐氣息,可這人倒好,身上一點殺伐氣息都沒有,要是給他一把折扇,嘴裡面要是在吟誦幾句詩詞,那定然是個翩翩美公子的模樣。
但這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家夥,
畢竟是大王親自下旨派過來的領軍主將,身旁這七八名萬夫長十幾名千夫長,也都不敢說些什麽。這次齊國說是二十萬大軍,實際上是有二十五萬眾,因為在其中還夾扎著五萬騎兵並沒有被算到軍中,畢竟騎軍不能參與攻城戰。
除了留守在軍中一些的人之外,在齊軍西進軍中的將領統帥基本都已經到場了。
齊國地處於帝國中原地帶,國土最南部與天子都城接壤,東線又與東胡接壤,所以這個國家也不是很太平,在前些年,在東線戰場上也有不少戰爭,就算是近幾年也是小摩擦接連不斷,每天都有雙方士卒在戰場上戰死。
這次二次國戰,齊國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這一次所有被調集過來的士卒都是參與過大規模戰爭的軍中老卒,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從東線用來防備東胡南下的防線上調集過來的。
但參軍為了什麽?
參軍就是為了打仗,就是為了賺取軍功,可現在倒好,兩軍對峙已經超過三個月,連個鳥毛都沒有,還有個屁的軍功。
在這些萬夫長看來,自己與東線上的那些老兄弟,都已經是天差地別了,自己旗下士卒也不止一次和自己說過,這真的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要是在沒有仗打,乾脆就請辭回東線了。
東浩宇突然勒停戰馬,整支隊伍也只能隨之停止前行。
數百騎兵聚集在一起,雖說沒有那吞天噬地的氣勢,但也依舊是聲勢駭人。
東浩宇遙遙望著虎嶺關,嘴角高挑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難免讓人懷疑,這哥們是不是真有本事,還是真的和外面傳的一樣,這家夥是靠著男色上位的。
這段時日內許多不遠不近見過主帥一面的千夫長們,都百思不得其解,這位老兄真是能跟自家主將齊名的三大齊國新貴之一?
真不是哪個小角落跑出來混吃混喝的騙子?
大王是不是不小心用錯人了?
東浩宇笑呵呵的說道:“這虎嶺關不愧是在三百年前就已經被譽為天下第一關的雄關險隘,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就憑這虎嶺天險,以及這葫蘆口一樣的前沿,別說二十萬,就算是四十萬,也不見得能打的下來有十萬人駐守的虎嶺關。”
“可笑,真是可笑,這曾幾何時可是我明武帝國用來抵抗西域東進的雄關,但今天卻被用來對付自己人了。”
“自三百年前,咱們明武帝國江河日下,諸侯紛爭不斷,但諸侯國的戰力卻也大不相同,要說這戰力最強的,不是自誇,也不是刻意去貶低誰,我齊國全境除了最南端與天子國都接壤之外,剩下的全部與其他諸侯國接壤。”
“但是,要說這戰爭以及如何去打仗,他鄴國才是老祖宗,也幸虧有鄴國在西北盤踞,要不然我們就要東西兩面受敵,一面面對東胡,另一面面對的是姑墨以及那麽多的西域部族。”
“要說我這輩子最敬佩的人都有誰,那第一個肯定是大將軍凌潤,曾經一舉將東胡打的十年之內不敢南下牧馬,而第二個便是鄴國的一名武將,他叫楚千文。”
“當年大將軍也只是遏製住了東胡進攻的勢頭,並且采取消耗戰的方式與東胡用命換命,用少數人的生命,去換多數人的安全,打到最後,東胡根本就打不起了。”
“但他楚千文是怎麽回事兒,他初到西域時,不過才帶著區區五百親兵,可短短幾年就在西域建立起了一支近萬人的鐵血騎軍,以及數萬敢殺敢死的步卒,曾經最輝煌的一戰,從鄴國西域邊城一路打到了姑墨中部,成為了咱們明武帝國開國以來第一位等上他國城頭的將領。”
“也是翻看他的生平戰史,讓我得到了很多啟發,原來仗可以打得這麽凶,人可以這麽死, 這真的是讓我沒想到的。”
“但是讓我更沒想到的是鄴國竟然能傻到自己把自己的臂膀砍掉,扣了個謀反的帽子,殺了楚千文全家,並且還一舉打散了那支雄甲天下的鐵騎,這無外乎是自掘城牆,這時候咱們齊國不打他打誰?”
東浩宇扭頭望向滿場千夫長萬夫長,朗聲道:“都說這人爭一口氣,鬼爭一炷香,沒辦法,咱們生的比他們晚了幾年,也沒人家那高高在上的身世背景與家底。”
“咱們怎麽辦?”
“咱們能怎麽辦?”
“只能靠自己的拳腳,一拳一拳的去砸,一腳一腳的去踢。”
“但就算是用腳踢,我們也得給自己踢出來一條陽光大道。”
聽到這裡,幾個正值壯年的萬夫長都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再看待這個年輕家夥,頓時覺得好高大,氣勢也好強烈。
陽光映射在年輕將領披掛的鐵甲之上,一時間似乎刺眼起來。
東浩宇扭頭在去看竇建開,吊兒郎當的說道:“師兄啊,你我本是同門,但我知道,你從來就沒看得起我,覺得我就是個平民莽漢,根本不配和你成為師兄弟。”
“但我也不妨告訴你,看不看得起我,都無關緊要了,現在我是主將,你就得聽我的。”
東浩宇指著前方不遠的虎嶺關道:“我說讓你去打虎嶺關,你就得去打虎嶺關,因為我是主將,你現在是輔佐。”
聞言,竇建開眯縫著眼睛,眼神中難免出現怒意。
這什麽意思?
是在和自己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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