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楚羽嘉騎白馬配雙劍出城,身後便是三位布衣掛劍的青年以及百余騎和一輛馬車。
出城十幾裡路後,三名布衣掛劍的青年來到了楚羽嘉的身旁。
這三人便是穿雲劍派那三個前來月陵城刺殺吳當國的劍士。
祁重對楚羽嘉插手說道:“楚師兄,這次多虧你了,要是沒有你,我們師兄弟三人怕是都得折在這裡了。”
“都是應該做的,我們畢竟師出同門。”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天邊的太陽,說道:“你們仨回到劍派之後,切莫要在提起這件事情了,不論發生什麽事情,也要等我從齊國回來再說。”
聞言,祁重面露遲疑神色問道:“師兄,你確定不需要我們三個跟隨你一同前去?”
“不需要。”
楚羽嘉仰面呵呵一笑說道:“這次去齊國我主要還是觀光觀光,外加也想看看齊國的江湖,我已經在鄴國的江湖走了一遭,不去齊國看看,感覺還是有些虧得慌。”
楚羽嘉對著三人拱了拱手道:“咱們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等我回來,就去劍派探望師父。”
話音落下,楚羽嘉縱馬狂奔,一百輕騎緊隨其後,衝向遠方。
三人愣在原地,看著楚羽嘉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許久之後才在祁重的一聲吆喝下縱馬向西而去。
如今齊國大軍已退,雲集在齊鄴邊境的雙方將士,也多半都以撤走,只有虎嶺關還是依舊那番模樣。
八萬將士駐守虎嶺關,四萬丹陽郡地方軍隨時支援,這是從鄴國建國以來便已經被制定下來的防守方針,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
當楚羽嘉重新來到虎嶺關的時候,之前因為忙於戰事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形象的主將葉邊也已經把面頰上的胡須刮去,換上了一身嶄新的甲胄。
“恭喜楚將軍得封定西伯……”
葉邊作為虎嶺關守將,在這次齊鄴戰爭當中表現優越,已經被鄴王趙岩封賞過了,只是因為他的守將身份,哪怕是封賞也只是王庭派來人為他宣讀了大王的封賞旨意而已,哪有楚羽嘉這種福氣,能夠親自到王城當中受封呢。
虎嶺關自以來便是西北要塞,後來鄴國成立則變成了鄴國的東南門戶,故而在虎嶺關當中生活的居民很少,不過幾萬居民,剩下的清一色都是軍兵營房,之前楚羽嘉就看過,在虎嶺關內,就算是守將葉邊的府邸也十分簡陋,看上去已經有幾十年沒有修繕過了。
之前因為戰事的緣故,楚羽嘉並沒有與這位將軍過多交談過,如今戰事已經平息,和談事宜也不是那麽著急,就直接來到了葉邊的府邸。
看著楚羽嘉旗下士卒擺放在桌子上的木箱,葉邊挑了挑眉毛,問道:“楚將軍,這是……”
“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戰爭結束之後,如果我們都能活著,大王的封賞我分你一半。”
楚羽嘉呵呵一笑說道:“這定西伯和中將軍的頭銜我沒法分你了,至於在王庭的宅子你也別想,畢竟我還要養婆娘和孩子,也分不了你。”
“拋去這些,這金銀還是可以和你一人一半的,黃金千兩,我分你八百兩,你可別嫌少,嫌少也沒有更多了。”
聞言,葉邊亦是苦笑,說道:“楚將軍,當初這句話,我可沒當真啊。”
“但是我當真了。”
楚羽嘉推了推那裝滿了金燦燦黃金的箱子說道:“從現在開始,這就是你的了,可別給我送回來,我送出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過的。”
還不等葉邊出言拒絕,楚羽嘉便滿臉市儈的開口問道:“葉將軍,
你欠我的酒,可還作數?”葉邊回過神來,連連搖頭說道:“怎麽會呢……”
說著話,葉邊便吩咐帳下親兵去準備酒肉,時間不長,酒肉便被一一擺放在了桌子上。
楚羽嘉倒也不含糊,抓起了一大塊牛肉塞進嘴裡,又端起酒碗來,仰面一飲而盡。
鄴國土地貧瘠,但卻性情剛烈,酒也一樣剛烈,喝進肚子裡,就像是有千萬把小刀從腸胃劃過一般但豪飲起來卻非常痛快。
“痛快!”
見他都如此不客氣,葉邊豈會含糊,也給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仰面一口喝乾,長長的哈出一口酒氣,道:“沒有楚將軍,我還不知道要有多久才能開了這葷腥,我甚至都忘了喝酒是種什麽感覺了。”
“別說的那麽可憐。”
楚羽嘉笑著說道:“這虎嶺關還不是你葉邊一個人做主,雖說軍中有行軍之時不能飲酒的軍令,但在虎嶺關這裡,小酌也無傷大雅。”
“那你是不懂這虎嶺關的苦啊……”
他怎麽可能會不懂呢?
虎嶺關的條件差成什麽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平日裡氣氛緊張卻也沒有戰事發生,就算是有了戰事,王庭方面也會單獨派來將領接替指揮官的職位,有功勞虎嶺關的主將分不到,苦勞倒是一大堆。
在整個鄴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引薦給鄴王和地方官員,只是這些人都不願意去兩個地方。
其中一個便是西北邊陲,也就是之前楚羽嘉父親楚千文所在的地方,水雲郡,胡馬關。
水雲郡胡馬關緊鄰姑墨國,還有無數大漠的部族,郡內有三個縣,一個郡府,一個胡馬關。
胡馬關隨時都可能遭受荒漠上的騎兵騷擾和襲擊,別的不說,隻說楚千文不在的這三年,西北軍群龍無首,亦是讓荒漠部族看到了東進的希望,故而這些年死在西北戰場上的主將就已經超過四位,受重傷不得不告老返鄉的先鋒副將更是不計其數。
胡馬關如果說是鄴國有才之士最不願意去的地方,那虎嶺關便是鄴國有才之士更不願意去的地方。
虎嶺關的守軍在沒有得到王廷批準的情況下是不能擅自離開這裡的,也就是說守軍基本一年四季都要被困在這個小小的虎嶺關中,而且一呆就可能是好幾年甚至十幾年。
胡馬關至少還能打打仗,將自己的情緒釋放在敵人的身上,可這虎嶺關,基本上是不打仗,但只要打仗就是國戰了。
在國戰的時候還可以,但其他時候,對於他們來說,便是枯燥乏味的生活,就算再正常人也能逼瘋了。
試問天下,真正有才能的人,又有幾個願意在這裡呢?
想到這裡,楚羽嘉甚至有些同情面前的這個將軍了。
眼前的葉邊越是笑的燦爛,楚羽嘉越是覺得心酸。
曾幾何時,他的那句‘自古只見郎君向西去,何曾見郎君東返鄉?’所說的是那些西北的將士,但這東南將士,卻也不差幾分。
楚羽嘉乾脆直接端起酒壇,倒了滿滿一碗酒,道:“別的不說,喝酒。”
“乾。”
兩人撞碗,笑得開懷。
葉邊的酒量不錯,與楚羽嘉一碗接著一碗的喝,時間不長,兩大壇子酒也已經見了底。
楚羽嘉因為體質非常人可比,故而喝到現在也只是有些微醺,葉邊酒量雖然也不錯,但這時候說起話來,未免有些不清楚了。
葉邊攬著楚羽嘉的肩膀,歎了口氣說道:“楚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羨慕我作甚?”
“羨慕你能像逍遙神仙一樣,想去哪就去哪,哪象我?”
“五年了,這五年中,我隻回過一次家,我那兒子都不認識我了。”
酒桌上隻談私事,不聊政務,稱呼也都變了。
“我懂你的。”
楚羽嘉拍了拍葉邊的肩膀說道:“但葉老兄,我們畢竟都是男兒啊,作為男兒就得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為國盡忠,為百姓效命,誰叫你當初不好好找個學堂讀書,反而入了戎伍呢。”
“哈哈哈哈哈哈……”
聽聞楚羽嘉的話, 葉邊仰面哈哈大笑,笑到最後,甚至可以聽見了哭聲。
沒人懂得他到底有多壓抑,更沒人懂得在鄴齊交戰的這段時間,他背負了多大的壓力。
齊國一旦破城,那他葉邊便是鄴國的千古罪人,將要背負千古罵名,可將齊軍打退了之後,得到的獎賞卻少得可憐。
他承認,在這場戰爭當中楚羽嘉確實是最耀眼的哪一個,但他卻是在為自己那些死去的兄弟感到不值。
對於葉邊以及下面守軍的苦衷,楚羽嘉能夠理解,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什麽忙都幫不上。
楚羽嘉只能端起酒碗,說道:“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喝點酒痛快痛快,等到睡醒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來,今天兄弟就陪你一醉方休。”
“好,那咱們兄弟二人今天就一醉方休,乾!”
這一天,葉邊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抬走,而楚羽嘉也一樣是步履闌珊。
兩人雖然沒有真正的拜把子,但在這一頓酒肉談心之中,亦是結下了交情。
第二日楚羽嘉睡醒之後亦是沒有在虎嶺關過多停留,直徑穿過虎嶺關,進入齊國境內。
齊國方面對於楚羽嘉的到來亦是非常重視,甚至齊國二公子嚴南與齊國中將軍竇建開,郎中令趙建成提前幾日便到了齊鄴邊境迎接楚羽嘉和他的百余輕騎。
當他們見到了這位曾經率領不足四千騎便殺入齊國都城的家夥之後,便在安郡郡城倉陽府設下宴席,為楚羽嘉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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