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荒漠部族入侵水雲郡至今,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從春種一直到了夏至,也讓水雲郡的百姓錯過了最佳耕種季節。
但這也不要緊,至少水雲郡的荒漠蠻子被趕出去了,本來聚集在通泉府外的百姓也都紛紛返鄉,準備開始新一年的勞作生活。
為了能讓百姓以最快的速度緩過來,榮明志還特意從府庫當中撥出近十萬兩白銀去購買種子,然後以極低的價格賣給百姓,讓百姓得以去進行耕種。
當然了,孟飛航也在這時候跳了出來,直接向楚羽嘉提出了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東西。
“什麽,在沙土上,可以種東西?”
楚羽嘉滿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孟飛航。
孟飛航點了點頭,道:“沙土也是土,當然能種東西。”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楚羽嘉皺著眉說道:“如果種出來還好說,如果種不出來,那是要被人笑話的。”
“誰能笑話你?”
孟飛航翻了個白眼道:“這東西就是個試驗,試驗你懂麽,咱們種出來了最好,如果種不出來,就是失敗了,我們在去研究別的變好,你就說你拿不拿錢就完了,哪裡來的那麽多廢話?”
孟飛航是和楚羽嘉混熟了,知道楚羽嘉的脾氣秉性,也知道自己說幾句髒話,他也不至於和自己生氣。
事實上,楚羽嘉也沒糾結他和自己說話語氣的問題,而是在糾結到底應不應該給他拿錢去做那個所謂的研究。
在他的觀念當中,沙土上是不適合播種的,就算是種了也不會長出東西來,但今天孟飛航卻突然跟自己說,在沙土上可以種東西,這不就跟開玩笑一樣?
不過到最後,楚羽嘉還是選擇相信孟飛航,開口問道:“那你說,需要多少銀子?”
“十萬兩。”
“什麽?”
楚羽嘉滿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孟飛航,道:“姓孟的,你得知道,我之前給全郡百姓買種子,也沒有花這麽多銀子,你現在就是搞一個研究,就要花這麽多錢?”
“這叫有備無患,省的以後在和你要。”
“而且這裡面用錢的地方很多的,例如要規劃地皮,這個倒是好說,直接責令軍中士卒去做就好了。”
“然後是日常打理,這個肯定不能都讓我們軍中的士卒去做吧?”
“所以除了士卒本身的人力之外,我們還得去請民工,這裡什麽地方不需要花錢?”
孟飛航掰著手指頭道:“所以啊,你趕緊掏錢就得了。”
“好好好,懶得和你一般計較。”
楚羽嘉翻了個白眼,道:“反正你自己想好,這些錢可不是白給你的,之前你可是答應過我,銀子的事情不用我操心,所以,你就抓點緊,去把銀子的事兒給我辦了。”
聽見楚羽嘉答應,孟飛航嘿嘿一笑道:“這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從這天開始,孟飛航便直接左晉凱以及兩千新兵奔赴水雲郡以西的荒漠地帶,去搞他的沙漠種植業去了。
而第二日,榮明志也被楚羽嘉派去到各處審查地方財政,為了震懾那些縣守讓其不敢胡來,楚羽嘉還特意讓祁重隨行。
雖說這一下他安排的面面俱到,讓所有人都行動起來,但是他卻好像忽略了一點。
在通泉府除了一些負責維護治安的府兵外,就剩下他那八百親兵,可就算是這八百親兵如今也被楚羽嘉調出去了將六百人到軍營之內輔佐各處訓練新兵去了。
如今在這偌大的郡守府也只剩下了楚羽嘉以及幾名小吏還在。
而楚羽嘉作為一郡之首並且還是西北軍的統帥,自然也不可能閑著。
城內的世家巨貴,也都想與他結識,故而每日的邀約不斷,無外乎都是想請他去家中參加家宴。
對於這種場面上的往來,固然楚羽嘉很不喜歡,但沒辦法,他如今就在這個位置上,不能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
參加完宴會之後,微醺的楚羽嘉並沒有騎馬,而是讓扈從將馬匹牽回府中,而他自己則是帶著葉鵬一路走回府。
地處西北的通泉府比不上月陵城,沒有繁華的夜市,城中百姓早早地便已經回家休息。
寂靜無人的街道,只有偶爾路過的打更人提著燈籠走過。
也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葉鵬變得有些話多,一直在楚羽嘉的身旁嘰喳說個沒完。
楚羽嘉倒也不介意,一直都微笑著聽著他說。
“大人,我真的特別佩服你,你說,你人長得好,家世也好,娶親娶得也好,本事也大,這已經堪稱完美了呀。”
葉鵬的腳步有些凌亂,道:“我可就沒有大人這般運氣了,我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想看書都得去鄰居家跟鄰居家的孩子蹭書看,被人當馬騎,被人丟進又髒又臭的茅坑裡,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經歷了不知道多少。”
“那你不還是到了今天了?”
楚羽嘉笑了笑,說道:“一個人究竟能走到何種高度,可不是靠家世和娶親,或許有人能靠這個一步登天,但登上去的快,摔下來的更快。”
楚羽嘉自己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了麽?
說到家世,楚羽嘉的父親與爺爺都是軍中將領。
說到娶親,他的老婆可是在小小年紀便已經被封為郡主的女人。
可這又有什麽用呢?
不一樣是流放三年?
在那三年當中,他與女兒幾乎就差沒做要飯的事情了,但那也是他的底線,窮死不偷搶騙人,餓死不要飯撿食。
或許有人說他很傻,但做人嗎,總要有自己的底線,不能為了某些東西,便拋棄了這些底線。
沒有底線的叫動物,它們可以自由自在,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用考慮後果。
有了底線才能叫人,既然生而為人,那自然是要有當人的樣子。
“說的也對。”
葉鵬嘿嘿一笑說道:“之前其實我也聽說過大人的名號,但那時候卻並不是什麽好名聲,但我卻一直知道,大人絕對不會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因為如果是他們想象的那樣,就不會說出那句,自古見郎君向西去,不曾見郎君東返鄉。”
想起這個,楚羽嘉輕笑,道:“那時候年少輕狂不懂事,說出來的話,就沒有考慮後果,只顧了西北軍,卻沒想在東北、東南、乃至是西南的這些軍兵,天下軍人說到底都是一家人,而卻因為我這一句話,讓百姓下意識的將西北軍奉隻為神,對其他軍隊非罵即貶……”
他說的也是實話,當初如果沒有他這句話的話,或許其他將領也不會那麽快就擰成一股繩去對抗楚系。
可如今說什麽都晚了,說那些東西也是沒有用的了。
也就在葉鵬正要開口的時候,忽然一道破風之聲傳來,緊接著葉鵬的身形猛然間就向側面飛了出去,人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等他在爬起來的時候,酒已經醒了大半,抬頭一看正看見自己剛剛所站的位置上正插著一根明晃晃的鋼箭。
“有……有刺客……”
葉鵬滿臉惶恐,緊接著尖叫一聲:“有刺客!”
這時候,楚羽嘉也反應過來了,眯縫著眼睛看著四周。
此時天色已經大黑,碰巧天上又無月亮,根本就看不清楚對方到底藏在哪裡。
可對楚羽嘉不利的是,為了照明,葉鵬是提著燈籠的。
之前到是沒覺得有什麽,但現在這燈籠倒在地上,他們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不過楚羽嘉倒也不著急將燈籠熄滅,而是歪著腦袋道:“藏頭露尾的鼠輩,你可敢吭一聲啊?”
對方當然不可能開口回答他,但是卻用鋼箭回應了他。
楚羽嘉的身法極好,反應也極快,在那鋼箭即將刺中他身軀的時候,腳尖猛地一點地面,整個人貼著地面側著滑出去半米多,正將那鋼箭給躲了過去。
可也就在下一刻,又一道勁風向他襲來。
只不過這一次卻不是箭矢,而是一個人。
這人穿著黑色的夜行衣,手提雙刀,人還在半空當中,便將兩刀並攏對著楚羽嘉的脖子便直直的掃了過去。
面對這人來勢洶洶,楚羽嘉只能向後退避,不過他也沒有坐以待斃,人還在向後退著的時候,手掌便已經攤開。
等到他站定之時,手裡面赫然已經多出了一柄長劍。
當啷!
長劍架住雙刀, 瞬間楚羽嘉抬腿一腳踢出,直奔那人的胸口而去。
這人也不與楚羽嘉硬碰硬,雙臂用力,借著楚羽嘉的力量,整個人順勢向後倒飛出去。
還不等楚羽嘉追擊,耳輪中便聽見一連串的破風之聲。
嗖!嗖!嗖!嗖!
一根根閃爍著寒光的箭矢接連不斷的從遠處的房頂上激射向楚羽嘉。
面對對方如此迅猛的攻勢,楚羽嘉只能避讓閃躲。
而楚羽嘉也不與他糾纏,三步兩步便已經閃到了街道的角落,而後對著還在一旁發呆的葉鵬爆呵一聲:“還愣著幹嘛,趕緊走!”
可他們倆想走,對方豈能善罷甘休?
那持續落下的箭矢停歇後,那持雙刀的漢子便再次朝著楚羽嘉逼壓上來,雙刀直指楚羽嘉的哽嗓咽喉……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