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
面朝冉冉升起的驕陽。
老人滿臉笑意的看著面前大名鼎鼎的楚侯,道:“楚侯切莫擔心,老頭沒什麽惡意,就是口渴,想要討口酒喝,不知楚侯可否賞賜一口?”
楚羽嘉邁步朝著戰馬走去,從馬脖子上的皮囊裡掏出之前買的哪壺馬奶酒丟給那老人。
老人一把接過,一點都沒客氣,仰頭喝了幾大口,塞好木塞子又丟回給楚羽嘉,道:“老頭自南方後宋雪狐宮而來,北行至西海連天湖,為了去與一位老友敘敘舊,雖說多半要打上一場,卻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偶遇楚侯你在這呼吸吐納,覺得楚侯這內功心法有些意思,就想上來聊幾句,可怕被楚侯當成歹人,也不敢主動開口,思量許久,覺察楚侯這內功心法之中似乎是有些差頭,這天下武者無數,內功心法無數,但若是入錯了門,就是落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想要出來可不知道要用多久。”
“但老頭我能感受到楚侯這份心性與老頭我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見了面也覺得親切,如果楚侯不嫌棄老頭在這浪費你的酒和你的時間,那老頭我倒是願意和公子說上幾句。”
聽聞這話,楚羽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在了那老頭的對面,臉上帶著微笑,說道:“原來是雪狐宮的老前輩,之前便聽家師說起過關於雪狐宮的事情,若是老前輩願意賜教,那羽嘉聽著便是。”
老人與楚羽嘉相對而坐,緩緩開口說道:“楚侯的天資極好,可以說是天下罕見,也是老頭我活了這麽大把歲數見過的最好的苗子,若是練外,定能成就金剛不壞,若是練內也定然能舉世無雙。”
老人搖頭笑道:“要說這王元清老家夥就是運氣好,不知是走了什麽狗屎運,能與你楚侯有一場師徒之緣,若是讓老頭我遇上了,哪怕是拚的被這老家夥給刺上幾劍,我也得把你收入門下,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之前我跟王元清那老家夥照面的時候,就知道這老家夥的內功心法有問題,雖說宏圖大觀,以氣來滋養劍道,走的是內家劍術,但這老家夥自己練劍到還可以,就是不會教徒弟。”
老人拔掉酒饢塞子喝了一口,將酒饢遞給楚羽嘉,兩人就那麽一人一口的對飲。
猶豫一下,楚羽嘉直接開口說道:“老前輩無需有所顧慮,在羽嘉的面前,什麽都可以說,除了罵羽嘉的老子,剩下的都行。”
聞言,老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老頭我可就不客氣了,但在老頭我說之前,尚且先問楚侯一個問題,你可知道,王元清之所以劍道能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究竟是為何?”
楚羽嘉思索了一下,道:“這其中還是天賦居多。”
“沒錯,就是天賦。”
老人點了點頭,道:“王元清那老頭的天賦也堪稱絕世,在二十幾歲時,渾身劍氣便已經可以震懾四方,三十歲到我們雪狐宮,與我們老宮主一戰,一身劍氣將房蓋都給削去一半,差點把我們雪狐宮給拆了。”
老人歎了口氣說道:“至那酣暢一戰之後,老宮主的身體就不行了,不過卻沒有一絲遺憾,因為在人生最後,能遇上這樣瀟灑絕倫的後生,乃是一屆老輩武人最開心的事情了,就像是如今我遇上楚侯,便是這樣的心態。”
“而楚侯與王元清不一樣,王元清是一身劍意渾然天成,不用出手,百丈外便可讓敵人心驚膽寒。”
“可楚侯的天賦卻並不在劍意之上,所以哪怕楚侯天賦異稟,無休止的將努力放在修煉劍意之上,也不可能讓劍意達到王元清那樣登峰造極的地步。”
老人就那麽說著,楚羽嘉就那麽認真聽著。
老人說道:“武道一途,說白了就是一條道走到黑,但手中不論何時都得有一盞明燈,當這根蠟燭不亮了,自然是要換上一根新蠟燭,而楚侯如今面臨的就是這樣的困境,在禦劍造詣上,已經到了楚侯能夠練到的最高境界,就算是在往上疊加,也沒有什麽必要,與其如此,還不如用滋養劍意的時間去做些別的,例如這王元清所說的,天下之事,就沒有一劍解決不了的。”
“一劍?”
楚羽嘉皺了皺眉,道:“如果真能一劍解決的話,怕是我師父也不會說出那句,一劍不行,就來兩劍了。”
“那是你師父信口胡謅,他這老小子,什麽時候用過第二劍了?”
老人撇了撇嘴說道:“畢竟高手過招,一劍便可分高下,用出第二劍,完全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據我所知他王元清這輩子,還沒人能讓他使出第二劍的呢吧?”
這倒也是實話,別說是他了,就連楚羽嘉都不知道這天下還有誰能配得上讓王元清使出第二劍。
“所以啊,有些時候那千奇百怪的劍法劍術,還不如一劍來的痛快,這不也是王元清那老家夥的心得?”
老頭笑著說道:“如果楚侯聽老頭我一句勸,老頭我願意傳授你一套機緣巧合得來的內家心法,不說能讓楚侯更上一層樓,但至少能讓楚侯擺脫現在的困境。”
實際上楚羽嘉所有的一切,都被這老頭給說中了。
他現如今禦劍五百便已經是極限,在以內養劍意只是,縷縷碰上瓶頸,但遲遲都不能突破,一直都被鎖在這個境界上。
如果說但讓他當這個將軍,以他如今的境界已經是足夠, 但他可不是個能趨於現狀的人,他想的一直都不是在廟堂上做到何等高度,他想的一直都是有一天能像師父一樣,可以到江湖上走一遭,看看這天下究竟有多大,看看這江湖高手究竟有多高。
但他知道,以他如今這樣的境界,比起普通的江湖武夫是強不少,但比起那些高手,恐怕就算贏了都是僥幸。
“既然老前輩願意賜教,羽嘉怎敢不受?”
楚羽嘉嘴角抽搐了兩下,道:“不過聽前輩說了這麽多,羽嘉還是有些奇怪,前輩究竟是如何認出羽嘉的身份的?”
“據我所知,在這西北能將劍意練到如此境界的只有兩人,一個便是那老不死的王元清,另外一個便是他的徒弟,鄴國上將軍,楚羽嘉。”
老頭笑著可了口酒道:“在開始,老頭我也不敢確定,以為是其他地方的名門劍客,但聽見楚侯那一口鄴國腔,想認錯都難……”
聞言,楚羽嘉亦是苦笑著搖頭。
原來這麽簡單……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