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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新秩序》第1章 軍情
  滄州,柴進帶著三四十伴當遊獵歸來。

  去年冬,南郊祭天大典後,皇帝大赦天下。

  林衝當初被流放本就是一筆糊塗帳,未涉十惡不赦之罪,得赦後,柴進又為其活動,補了雲翼軍押官一職,二人關系由是愈近。

  柴進先是受了洪安、武松兩個白眼狼的連番打擊,後又聽說徐澤、王倫等人盡皆授官,加之朝廷連出重拳打擊州縣黑惡勢力,相熟之人多有勸誡,柴進識機,收斂了不少,不敢再公開收留逃亡。

  今日天氣尚好,柴進靜極思動,便到軍營叫上林衝一起遊獵。

  多時不曾有人驚擾,鼠兔稚獾似乎也失去了應有的警惕,一行人頗有所獲,申時便往回走。

  驅馬路過馬騮山時,柴進意猶未盡,提議道:“林教頭,今日便到山上青龍寺賞菊品酒如何?”

  林衝自無不從,答道:“敢不聽從大官人吩咐!”

  馬騮山高僅十余丈,一群人說著話,便到了山上,青龍寺往日多得柴進香火資助,眾僧皆熟識,很快,一身素袍的主持淨慧就親自出寺迎接,見著柴進就施禮,道:“大官人多時不踏鄙寺,貧僧還以為往日款待不周,惹惱了大官人!”

  柴進坦然受禮,道:“前些時日事務繁忙,不曾來寺進香,今日正好有空,便來還願。”

  隨柴進遊獵的管事會意,當即掏出銀錠,交到淨慧主持手上。

  淨慧將銀錠納入袖中,雙手合十,高頌佛號:“阿彌陀佛,大官人一路勞頓,且請到方丈吃茶。”

  “不必。”

  柴進道:“今日我等行獵頗有所獲,待會便在觀心亭烤肉吃酒,還得麻煩主持準備一些燒烤之物。”

  淨慧頗有些為難,道:“大官人,鄙寺香火不盛,觀心亭多日不曾有香客踏足,恐有辱尊眼。”

  柴進主要是見觀心亭清靜,順便跟林衝聊些事,道:“無妨,我等出獵,本就帶著馬扎,倒是讓上刹沾染腥膻,頗為失禮。”

  “豈敢!大官人心誠之至,佛陀早見。貧僧這就去安排,還請大官人稍待。”

  滄州地勢平坦,馬騮山是這一帶唯一的小山,位於青龍寺西南的觀心亭,是處聽松濤觀日落的好地方。

  只是此亭頂茅草陳舊,亭柱漆落木朽,亭前平台雜草叢生,頗顯破敗之相。

  柴進隻帶了林衝及三兩個伴當,到亭內坐下不多時,兩個身著補丁僧袍的比丘便搬來鐮刀、木炭、燒烤架、調味料等物,簡單清除平台上的雜草後,迅速支起燒烤架。

  二人以往應是常做此事,分工明確,動作嫻熟,鋪開架子,就準備剝兔切肉,被柴進止住,又給了一錠小銀,打發他們離開,讓幾個伴當烤肉。

  林衝在京師時,多到大相國寺走動,見的僧人不少,但似青龍寺眾僧這般落魄的著實少見,心下感歎還是東京好,就算方外人,日子也能過的更好。

  要說僧人寒酸的原因,林衝也是知道一些的——乃今是上一手促成。

  當今天子趙佶不僅崇道,還抑佛——道教的最大競爭對手。

  先是不遺余力地打壓僧尼的社會地位,大觀元年(公元1107年),天子詔令“道士序位在僧上,女冠在尼上”,三年後,又詔“士庶拜僧者,論以大不恭”。

  再就是限制僧尼發展教徒,大觀四年,宣布停發僧牒三年。

  僧牒以往可是和鹽引一樣,能替代貨幣直接撥付各地的,寧願不要錢,也要抑佛!

  這還不夠,又兩年後的政和二年,下詔“釋教修設水陸及祈禳道場,輒將道教神位相參者,僧尼以違製論;主者知而不舉,與同罪”——直接限制佛教的具體業務。

  林衝不知道的是,這事的打擊力度有多大——除了底蘊深厚的大相國寺廟還能勉力支撐外,其余各寺皆難以維持。

  即便是五台山文殊院這類大寺,也是把金主趙員外高高供起,哪怕他介紹的魯智深兩次大鬧之後,趙員外也只是輕飄飄的一句“壞了金剛,亭子,趙某隨即備價來來修,智深任從長老發遣”。

  “南相國、北五台”的五台山文殊院尚且如此,滄州青龍寺落魄就不必說了。

  林衝被勾起東京城的美好回憶,柴進也有心事。

  “教頭,近日軍中可有傳聞?”

  林衝試探問道:“大官人是問遼國?”

  柴進點頭,道:“可有消息?”

  “並無可靠消息,不確切的消息倒是不少,有說女直人已下黃龍府的,也有說遼國起大兵,大敗女直人的,還有說女直人根本就沒起兵,遣使乞和的。”

  柴進有些不死心,問道:“哪個消息可靠一些?”

  林衝坦言道:“林衝實是無法辨別。”

  柴進歎道:“徐澤、王倫等人去年行遼,當知彼處詳情,可惜,自他們回朝後,再無聯絡。聽聞林教頭嶽父在徐澤處,何不去信打探一二?”

  “嗯,好。”

  離了東京,林衝經歷的並非全是惆悵事——少了很多交際應酬,成親多年一直沒有動靜的張氏竟然有喜了,年後就要生產,正好借這件大喜事,給嶽父去封信,緩解一下兩家之間的尷尬關系。

  柴進沒注意林衝的情緒變化,又問了另一個問題:“若是遼國大亂而衰,朝廷會不會北伐?”

  “可能,不會吧?”

  林衝實在不敢下定論,先前在殿前司,京營缺編嚴重,士卒自謀他業的問題司空見慣,他尚且不以為意,到滄州後,才知地處前線的河北諸軍問題更嚴重。

  殿前、侍衛各司再怎麽差,至少要經常擔負行幸護衛的任務,有時也要應付天子的檢閱,還能算樣子貨,看起來人精馬壯,好歹可以唬人。

  河北軍卻是連唬人都做不到,自己所在的指揮,馬僅幾十,人不足兩百,且高矮胖瘦不一,身為馬軍,有些人甚至不能策馬奔馳。

  而且,平時也很少清點和訓練,自己便是想出來就出來,真要靠這些人北伐,如何能成?

  柴進見林衝一問三不知,頗有些失望,作為“讓國有功”的柴氏後人,他有自己的驕傲和迷茫。

  一方面對趙氏謀奪祖宗基業的恨,讓他收留逃亡,為的就是利用特殊身份,專給趙氏找不痛快;一方面又放不下高貴出身和優渥生活,真要是舉旗作反,卻又是萬萬不敢想的。

  隨著遼國大亂的跡象越來明顯,他也越來越糾結。

  一旦遼國大亂,大宋揮師北伐,全取燕雲,柴氏將在趙氏的功業光芒籠罩下,再無半點光輝,自己這個前朝宗親,又將何去何從?

  柴進、林衝盡皆無言,聽著山下陣陣松濤,忽地遠處官道上一匹快馬奔馳而過,二人視力皆好,都看出了是朝廷的驛馬。

  “加急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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