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趙桓的奏章才送到東京城,河東路宣撫使譚稹就送來了急奏。
職方員外郎秦檜假傳聖旨後失蹤,知代州事郭仲恂擅自與同軍開戰兵敗被俘,知忻州事賀權開城投敵……
代、忻兩州接連失守,同軍兵威太原府,河東路形勢已經大壞!
但現在卻不該關心河東路形勢,而應該把重點放在宋同關系上。
兩國剛剛簽署協議,代州就發生了性質如此惡劣的禍事。
大同正乾皇帝不走外交途徑進行交涉,卻讓被扣留的趙宋皇太子上給教主道君皇帝上奏章。
很明顯,徐澤的耐心已經快用完了,連派使者發國書的程序都不想走。
而趙桓在奏章中映射自家老子趙佶任用奸臣,背信棄義,有失大國之君體面的激進言辭,就更讓看過奏章的相公們害怕。
若是以往,趙桓敢如此公開發表無君無父的言論,等待他的絕對是被廢的命運。
可其人現在卻膀上了大同正乾皇帝的粗大腿,翅膀已經硬了,教主道君皇帝絕對不敢再有廢嗣之念。
實際上,趙佶現在也沒有精力考慮自己這個一向叛逆的兒子心理問題了。
當務之急是河東路問題如何收場。
解決不了這個嚴重的問題,趙氏的萬裡江山都沒了,還有什麽心思管這逆子哪來的膽子公開造反?
譚稹昏聵顢頇,秦檜、郭仲恂膽大妄為,三人闖下了天大的禍端,卻要他這無辜的皇帝背黑鍋,趙佶心裡委屈至極。
其人恨透了這些不忠的臣子,卻不得不給他們擦屁股。
跟徐澤解釋自己是真的信守承諾,根本就沒有指使臣子們對抗同軍?
正乾皇帝會信麽?!
趙佶終於想明白了徐澤從滑州撤兵後,為什麽還要賴在河北路和京東路不走。
他肯定早知道代州會出事,甚至算計好了這一切!
若是不能給出徐澤滿意的答覆,怕是這賊子馬上就要再次帶兵攻打開封府。
但這一次,大宋已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屆時,同軍必然會攻破東京城。
無論他趙佶是死是活,或者逃亡他地,都影響不了時局。
因為,徐澤肯定會扶趙桓上位。
這逆子連投名狀都交納了,徐澤如何會虧待他?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越來越錯!
事態緊急,趙佶再不敢黏糊了,立即召集眾宰執召開禦前會議。
通報河東路急奏和皇太子的上奏後,教主道君皇帝宣布自己的決定:
其一,罷積石軍高郵軍節度使、河東路宣撫使譚稹,由太傅、豫國公童貫接任河東路宣撫使,立即動身前往太原府主持河東路大局,並通緝失蹤的職方員外郎秦檜。
其二,派太宰、中書侍郎王黼帶使團前往京東路,擬割代州、忻州、寧化軍、憲州給大同,以乞大同正乾皇帝息兵停戰。
其三,詔各地兵馬備戰,隨時做好進京勤王的準備。
公相蔡京此時還以待罪之身為由拒絕複任,宰執們少了主心骨,沒有一人站出來反對趙佶割地乞降的意見,天子的決意很快就變成了聖旨。
趙宋君臣經過徐澤這麽多年的錘煉,早就適應了出賣國家利益跟逆賊妥協的狀態。
更何況,這個時候,對與錯和國家利益不重要,重要的是千萬不能犯迷糊站錯隊。
儲君都已經旗幟鮮明的表達了對今上的不滿,誰還敢提反對意見,是想告訴教主道君皇帝自己站在皇太子一邊麽?
就算要站皇太子,也得等趙桓回來,並掌握了大局再說。
實際上,宰執們的心中還有些忐忑。
只因天子過於扣扣索索,賣國賣得還不夠,開出的談判條件不痛不快,怕是根本無法滿足徐澤的胃口,甚至還有極大可能進一步激怒其人。
反正賣得是趙氏江山,賣江山的也是趙官家,自沒有哪個傻蛋跳出來質疑教主道君皇帝開的加碼太低——除了即將前往京東路談判的太宰王黼。
王黼面如死灰,對天子指派的這趟差事極度絕望。
不僅是趙氏子孫怕見徐澤,趙宋王朝的宰相更怕見大同正乾皇帝,曾經與徐澤有過秘密合作又果斷“叛變”的王太宰尤其怕。
帶著教主道君開出的這個談判條件去見徐澤,被弄死倒是不至於, 但徐澤有的是辦法讓你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可是,半月前出使開德府的宰相白石中,被徐澤以資歷太嫩為由給轟了回來,到現在還在養傷中。
公相蔡京倒是資歷夠老,但其人出使一趟就丟了半條性命,兩日前才回到東京城。
聽說這老鬼整個人消瘦了一大截,並且尚待罪家中,還一再上表請求致仕。
如此一來,重臣中,除了王黼,已經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出使了。
總不能讓天子自己去京東路談判吧?
王太宰倒是很想給教主道君皇帝建議乾脆點,直接割讓整個河東路給徐澤,免得來來回回再折騰,還讓自己擔驚受怕。
但王黼很清楚,以天子的聰明睿智,怕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甚至,教主道君皇帝等得就是他這句話。
只要其人敢開口建議加碼,天子絕對敢立即割河東以平息徐澤之怒,待同軍退兵後,再殺他王黼以平息朝野之火。
避無可避,王黼只能硬著頭皮去見徐澤了。
其人也算是豁出去了,以“軍情如火,談判刻不容緩”為由,向天子申請給使團每人配備雙馬。
出了東京城後,王黼就立即縱馬狂奔,一刻也不敢停留。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張邦昌、白石中和蔡京,都是出使過大同王朝的宰相,哪個不是折騰一回就丟掉半條性命?
反正所謂的談判也純粹是徐澤開條件,大宋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完全做不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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