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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新秩序》第95章 艱難的決策
蕭乾和耶律大石一通瞎蒙亂撞,還真讓他們找到了同軍敢於頂著遼軍的防守強渡桑乾河的底氣所在。

  蕭乾的親衛很快就在民軍營中問到了見過同舟社海軍大發神威的人。

  這人是個販賣皮貨的商賈,偶爾也做些走私海貿的生意,但他原本沒有船。

  要想出海,不僅要有錢買得起船,還要能疏通大遼和南朝兩頭的關系,這裡面的水太深,一般人根本插不進手。

  大遼內亂之後,各種物資都缺,官府便逐步放開了對民間走私的管制。

  這人借此東風賺了不少錢,野心漸大,去年底接手了兩艘海船,正準備大展拳腳。

  結果,還沒出海,就毀在了同舟社海軍炮擊中。

  據此人講,同舟社海軍的怪船能在十幾裡外拋射沉重的實心鐵球,只要砸中船隻、房屋就是一個大窟窿,砸中了人更是死無全屍。

  “十幾裡!究竟是十幾裡?”

  蕭乾倒吸一口涼氣,同舟社的武器要真能打這麽遠,還有這麽大的威力,別說東岸的幾座遼軍大營了,就連民軍大營後面的玉河縣城都不安全。

  “十四,不對,十一,小人,小人也不清楚,只知道能打很遠。”

  這人嚇得滿腦門都是汗,當時的情況異常危險,都只顧著逃命了,誰還有心思關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且,海面又不比陸地,沒有其他參照物的情況下,對從未出過海的人來說,真的很難判斷具體的距離。

  蕭乾卻火了,拔出刀,指著這商賈的腦門罵道。

  “你他娘的是不是同舟社派來的細作,故意說這些話擾亂軍心!”

  “樞密使大人,大人饒命啊!”

  這人嚇得半死,跪倒在地,磕頭不止

  “樞密!”

  耶律大石扯住暴怒的蕭乾,搖了搖頭。

  蕭乾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了,讓大石接著問話。

  “鐵球有多大?”

  剛剛躲過一劫的商賈不敢再亂開口了,想了一會才答話。

  “比小人的腦袋小一點。”

  “究竟小多少?”

  這人摸索了半天,終於用雙手比劃出一個碗口大(粗瓷大碗)的尺寸。

  “就,就這麽大。”

  “嗯。”

  耶律大石退到一邊,示意自己沒話要問了。

  蕭乾手起刀落,將還跪在地上的倒霉鬼梟首,隨即轉身詢問耶律大石。

  “大石,你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耶律大石緊皺著眉頭,卻不是為了這個商賈的死。

  燕京城中全民動員,全靠一股不願做亡國奴的氣強撐著,這個時候軍心千萬不能亂,這人的確不能再放回去,寧殺錯勿放過。

  “沒有,只是有一些猜測。同舟社的這種新武器肯定能打過河,至少足夠保證他們強渡桑乾河的需要,但應該打不了十幾裡,不然的話,現在的南朝應該早姓徐了。”

  這句話蕭乾很能理解。

  遼國這幾年出的“皇帝”太多了,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

  不說那些自封皇帝的草賊,就說當今天錫帝,明知道大遼不行了,不還是急趕著過把癮麽?

  只因這個位置太誘人了,只要有機會,誰不想上去坐一坐?

  以同舟社表現出的實力,徐澤要真有這麽厲害還打這麽遠的神兵利器,肯定是先打下他們的東京城自己做了皇帝再說。

  何苦跑到燕京來,冒著和金人開戰的風險,打桀驁不馴的遼人?

  “還有,既然這種武器是拋射鐵球,那就肯定能防得住!”

  耶律大石說完,便一腳將地上倒霉蛋的首級踢起,撞上立在帳內的大盾上。

  “嘭”的一聲,比碗口還大的商賈首級在大盾上留下一攤血汙印記,又彈了回來。

  盾牌本就靠在帳篷上,受力後跟著歪倒,卻沒有破裂。

  蕭乾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當日稍晚,北遼北樞密使蕭乾的命令,遼軍開始行動起來,主要做了三件事。

  其一,原本靠近桑乾河的南、北兩座軍營拔營,均向東側移了兩裡,與民軍大營幾乎平齊(受河道流向影響),並在原地留下了兩座小營以作觀察監視。

  其二,各營組織工匠按照蕭樞密使下發的圖樣,連夜製作一種可做大盾使用的戰車。

  其三,在敵軍預定渡河地點設置拒馬、鹿柴等障礙。

  遼軍如此大的動作自然驚動了西岸,瞭望哨立即上報了這一情報,徐澤特意趕到河邊查看了對岸的具體情況。

  “李忠,工程營進度怎樣?”

  李忠原是四師工程營營正,為人謹慎,做事極其認真。

  三年前,其人在淮南搭建沭水浮橋便給徐澤留下了較深的印象。

  其後,在京東和河北的各工程營分段工程,李忠所在營也完成得很出色。

  這次大戰,徐澤便讓他管理全軍工程營。

  “回社首,今晚子時前,所有任務全部能夠完成。”

  “好,完成任務的同時,注意調休,明天還有任務。”

  “屬下明白!”

  次日一早,蕭乾和耶律大石就收到了消息:同軍已經開始集結,很有可能今天上午就要渡河。

  從南、北大營到達同軍渡河點,來回近二十裡路,即使騎馬也很耽誤時間。

  二人不敢再到現地勘查了,只能多派探馬,並命營中軍事趕緊時間吃乾糧充饑,隨時準備出戰。

  桑乾河西岸。

  五更造飯,卯時出陣,大軍集結,連綿數裡。

  等待渡河的大軍前方,是集中起來的各師重炮營。

  重炮營最先吃完早飯並前往陣地,已經按照編制序列河邊一線排開,經驗豐富的營官們兀自不放心,還在逐炮檢查射擊諸元。

  重炮營的前方,是精選的渡河選鋒。

  北地的春日早間,氣溫還有些低,這些健兒卻隻穿單衣披甲,冷靜地看著河對岸,絲毫沒有覺得一點冷。

  跟選鋒混在一起的,是工程營官兵。

  昨晚他們就已經將三兩小船和木筏捆扎,聯成一段一段的浮橋單元。

  此時正準備將這些浮橋單元銜尾運至河中,再逐一拚接成橋。

  全軍已經整裝待發,隻待社首一身命令,即開啟這足以銘記史冊的大戰。

  河邊肅殺氣氛彌漫,就連聒噪不停的蛙叫蟲鳴之聲也停了,只有幾隻燕子還在掠河低飛。

  提前搭好的指揮高台前,徐澤正在聽取各部匯報情況。

  一名戰曹參軍匆匆了過來,將一物事交給曹首吳用,並耳語了幾句。

  “社首。”

  待眾人匯報完,吳用面色凝重地走進徐澤,將手中的樹葉攤開,裡面是兩條被將士們踩死的地龍(蚯蚓)。

  “風向有變,燕子低飛,蛤蟆、地龍盡皆出洞,今日恐怕有大雨,我們的作戰計劃需不要更改?”

  一流將帥大戰前,必然要考慮天時地利人和等因素,徐澤自然不會在這事上犯迷糊。

  實際上,他早就觀察到了部分天氣將要轉變的征兆。

  早上起來後,空氣就有些濕悶,剛才的燕子低飛,風向變化更是看在眼裡。

  “烏程。”

  “屬下在!”

  “燕京周邊,這個時節可有下暴雨的記錄?”

  “回社首,屬下記憶中並沒有,但屬下還問過附近不少老者各時節的天氣,可以確認的是四十六年前這個時間段,曾有過一場大暴雨,桑乾河決堤,水淹良鄉和玉河兩縣。”

  烏程本就是燕京人,熟悉本地情況。

  其人受命潛伏後,為了同舟社的北伐大業,更是做了不少功課,其中就包括收集燕京周邊的氣候信息。

  即便不打仗,這些天氣情況,也能為同舟社治理燕京提供數據支撐。

  徐澤點點頭,不置可否,又看向一旁的李忠。

  “李忠。”

  “屬下在!”

  李忠一直在親自督導浮橋搭建,最是清楚這其中自己的責任有多重。

  不待社首繼續問話,其人就答道:

  “只要不是持續暴雨和長時間大雨,導致桑乾河漲水超過三尺,浮橋就不會有問題。”

  李忠說這話自有底氣。

  即便是後世,有現代化的手段,在沒有充足的數據支撐的情況下, 也很難準確預報陌生地域幾天后的天氣情況。

  但春日多雨,說下就下,總不能因為可能有雨就不搭浮橋了。

  而工程營搭建浮橋,最怕的就是下雨導致的河水暴漲,相應的課題攻關也最多。

  為了保證大軍安全渡河,這次十幾個工程營同時施工幾天,並不是搭建一座浮橋,而是整整三座!

  “嗯!”

  以現在的天候情況看,今天要下雨的可能性極大,只是不知道要下多大,下多久。

  春季不僅多雨,還會細雨連綿,動輒數日,甚至十天半月都是常有的事。

  若是因為可能下雨,就放棄精心準備這麽久的大戰,下次要等到什麽時候,萬一又要下雨呢?

  但不管不顧也不行,古往今來,一場風,一陣雨、一次地震,甚至一顆流星等偶然因素使得必勝的大戰最終輸掉的例子枚不勝舉。

  做大事要有大毅力,也更要尊重客觀規律。

  不可為而強為之不是有魄力,同軍雖然強悍,也沒有強悍到逆天而為的地步。

  部下能提供的只能是參謀建議,審時度勢臨機決斷的,只能是主帥。

  徐澤不再說話,轉身登上指揮高台,抽出望遠鏡看向對岸。

  不多時,其人下定決心。

  “擊鼓!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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