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是海棠的一處矛盾點，另一處矛盾點則是“歷史”。

朱厚照是皇帝，是正統，他整合朝局，權術驚人，但他是個好皇帝麽?

一個皇帝最重要的事情是讓百姓豐衣足食，而不是把握權力，朱厚照的混帳行為多不勝數，比酒池肉林更甚的豹房，自封為大將軍朱壽，鬥雞走狗荒廢朝政。

如果朱無視坦誠一切，以天下百姓為重，和段天涯等人表示自己為了天下百姓要篡位，段天涯等人未必不支持。

但他的手段實在是不夠光明正大，且隨著勢力越來越大，性格也越發的霸道，冷酷，最終當了皇帝，怕也是一位暴君。

海棠一直在想該怎麽辦，但她沒有辦法，她只是草草的看過歷史，不會“屠龍術”，就算會，她的心中滿是擁護“正統”，屠龍術是萬萬用不出來的。

這便是海棠和飄絮的差距。

飄絮是東瀛人，東瀛大家族之間的爭奪殘酷血腥，下克上是常態，不僅不會被罵反賊，反而萬人推崇。

因此林軒輕而易舉的引動了飄絮的野心，她本就有下克上的心思。

海棠是中原人，經歷的是正經的儒家教育，對於“正統”極為在意，下克上是造反逆賊，朱棣奪了朱允炆江山，妥妥的勝利者，結果仍舊是被讀書人辱罵，誅十族也堵不住那些腐儒的嘴。

其實就是慣的，滿清入關，揚起屠刀，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那些讀書人乖乖地跪下磕頭，甚至上書稱殺人無數大搞文字獄的家夥為聖祖聖尊。

林軒種在海棠體內的道種比飄絮的更強，影響更大，甚至給她開了劇情掛，卻也只是讓她生出矛盾的心思，一絲逆反之意都沒有。

而僅僅生出矛盾的心思，已經讓人察覺出了不對，不得不說，這種思想禁錮，實在是厲害，以林軒之能，想要影響海棠，都要下猛藥。

朱無視帶上官海棠去看素心，原本算計的很好，但他有一點忘記了，他每年都去天山，早已被東廠的探子察覺。

東廠探子雖然不如護龍山莊，卻也不是等閑之輩，愣是尋到了素心，然後把人偷走。

素心是朱無視唯一的軟肋，朱無視可以放棄一切，唯獨不能放棄素心。

龍有逆鱗，觸之者死！

朱無視毫無意外的爆發了，海棠被遷怒，逐出了護龍山莊。

海棠沒有憤怒，沒有焦急，這場戲她早就在黃粱一夢中見到過，現在不過是再演一遍罷了。

海棠沒有發現，她已經越來越相信那場夢幻，即便出現林軒這個攪局者，她也相信那場夢幻。

這是一種獨特的精神洗腦方式，讓你主動認同，一次次的回憶，一次次的認同，林軒給海棠的記憶甚至包括圖書管理員的著作，那些東西拿到這個時代完全是降維打擊。

海棠以前不敢看，甚至強迫自己封閉那部分記憶，但隨著對林軒的信任度越來越強，那部分越想忘記的記憶便會記得越深。

那東西和封建王朝水火不相容，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屠龍術。

到那時，海棠體內那顆道種，才會結出最美的果實。

命運般的，成是非出走了，雲羅郡主千裡尋夫，他們會有驚無險，最終遇到素心，海棠沒去管，林軒倒是非常有興趣，暗中跟隨。

……

“酒，給我酒……”

被逐出護龍山莊之後，上官海棠少見的借酒消愁，不明真相的人隻當是受了冤枉心有不甘，只有上官海棠自己明白，她不在乎所謂的“冤屈”，她借酒澆愁，只是因為忍不住看了屠龍術。

越看，

就越發沉迷，那是和她的十幾年來完全不同的思想教育，截然相反，卻又那麽的有生機，有活力，她的心亂了，倦了，因此借酒澆愁。她需要一次歇斯底裡的發泄來緩解兩種思想在腦海中的碰撞。

酒館的門輕輕打開，曹正淳笑眯眯的站在上官海棠身前，用他那尖細的聲音說道:“上官莊主這等人才，鐵膽神侯說扔就扔，咱家看了都有些心疼，不如入我東廠，為陛下效力，我們東廠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上官海棠的眼睛在一瞬間變成了血色:“滾，你這閹狗，也配讓我為你辦事。”

往常的上官海棠雖然憎恨曹正淳，卻絕不會如此講話，只是如今心思抑鬱，也顧不得許多了，醉一場，罵一場，打一場，也是一種發泄。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 曹正淳比上官海棠更加惱怒，他作為皇帝鷹犬，犯下無數惡事，想要殺了他的人沒有十萬也有八萬，罵過他的人就更別提了。

若是往常，曹正淳縱然惱怒，也會隱忍，今日卻選擇了動手:“不知好歹，竟敢辱罵本督，給咱家死來！”

話音未落，曹正淳的指力已經點向上官海棠的心口。

誰也沒發現，在曹正淳點出指力的一刹那，他的眼睛閃過不自然的黑色，漆黑如墨。

悲哀，憤怒，恐懼，狠毒，邪惡等詞匯融合在一起便是對那黑色最好的詮釋。

這不是先天真氣，而是魔氣，修行魔道功法培養出的至精至純的魔氣，破壞力或許比不得阿鼻道三刀，精細之處卻猶有過之。

在這股魔氣的推動下，曹正淳的憤怒達到了極限，一切算計都不存在，他隻想把上官海棠拍成肉餅，轟成肉末。

巧的是，原本想要發泄的海棠在曹正淳顯露魔氣的一刹那，也變得異常癲狂，好似兩人是殺父殺母，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嘩啦”一聲，海棠身前的桌子被指力打成粉碎，力道絲毫沒有損減的轟向海棠心口。

就在指力臨近身體的一刹那，海棠猛地一閃，如同凌波仙子，輕盈瀟灑的閃過了這驚天一指。

凌波微步，逍遙派最強輕功身法。

海棠本就是女子，身條纖細優美，施展這門輕功簡直是天作之合。

只見一條白影腳踩九宮八卦，曹正淳連出十幾招也沒能碰到海棠衣角。

就在海棠想要反擊之時，一隻鋼爪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