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名少女怔怔地看向荒木宗介之時,那名石堆被父母執念打落一地的男孩,正好來到他身旁,將手伸向了其中一塊彈落在那臀部上的石塊。
“明明已經變成這般模樣……”
和服少女輕聲歎息,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只有不願意見到小孩子吃苦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呢。”
撿起石塊的瞬間,男孩全身,綻放出了晶瑩的白光。
“謝謝……”
詫異地低頭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體,他帶著甜甜的微笑閉上雙眼、雙手笨拙地合十,乖巧地對著荒木宗介鞠了一躬。
隨即,那男孩便化作了漫天飛舞的白色光點,隨風飄向了三途河對面的彼岸。
“這,摸、摸一下就……超、超度成佛了?!”
看著這淒涼而又溫馨的一幕,望月綾乃忍不住捂嘴驚呼,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雖然知道荒木宗介身為轉世尊者,必定有著深厚的底蘊和諸多佛門手段,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對方“除靈”。
這家夥,明明已經被這黑色鎖鏈化作石像、自身難保,竟然還有余力渡化亡靈成佛?!
“嘻嘻……”
賽河原上,原本在低頭壘著自己面前石塊的孩童們,一個個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向那名隨風消散的同伴,露出了為對方開心的神情。
他們被困在賽河源上不知疲憊、忘卻時光地壘著這供養塔,等待的不正是這重入輪回的一刻?
然後,那成千上萬名面色灰白的孩童們,不再理會身前那永遠無法壘成的石堆,如同兒童樂園排隊領氣球一般,極有秩序地朝著撅臀臉著地、保持“鴕鳥式”的荒木宗介聚攏。
聖潔的熒光,照在了賽河原的焦土上,暈染了三途川的水面。
每當有一隻肉嘟嘟的小手拍上荒木宗介那挺翹的臀部,便代表著有一名孩童的靈魂化作光點、在銀鈴般的笑聲中“成佛升天”。
一具具閃耀著白光的孩童靈體,密密麻麻地圍繞在渾身布滿黑色符文、臀部朝天的荒木宗介身旁,如同最虔誠的信眾般雙手合十,向他緩緩鞠躬致謝,然後化光離去。
在呆若木雞的望月綾乃眼中,這場景如同某種大型邪神圖騰朝拜一般詭異而淒美。
白色的光點,倒映在她那琥珀般晶瑩的眼眸上,如滿天星河一般迷離。
“哈欠……”
數個小時後,靠坐在河畔石堆旁的望月綾乃,伸展了一下困頓的身體。
“……總算是快完了。”
原本聚滿了無數孩童靈體的賽河原,此刻已經變得空蕩蕩,只剩下那一個個小小的石堆,在述說著這裡曾經發生的故事。
不遠處,荒木宗介依舊保持著臉著地的“鴕鳥式”,任由最後為數不多的幾名孩童,伸手輕拍在他挺翹的臀部上,然後化作白光成佛升天。
暗紅的天空中,那怨氣組成的黑色繩索,依舊在不停歇地湧入他體內。
這樣詭異的場面,已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了。
久到,望月綾乃現在看到那些孩童扎堆成佛的景象,內心也不會再有任何波瀾。
“荒木宗介,究竟是歷史上哪位高僧轉世,竟然隻憑肉體接觸,就能將如此海量的靈體超度成佛……”
托著下巴,她反倒對荒木宗介的身份,越發好奇了起來。
看著荒木宗介背上布條後方,若隱若現的黑色菩薩,一個驚人的想法在她腦海中閃過。
這家夥,難不成還能是……
徒手撕開關閉的地獄之門、無意識間能使怨靈成佛,就連那渾身眼球、唱著神明都無法抵抗的歌曲的“外魔”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些驚人之舉,
早已超出了她認知中“除靈者”、甚至“高僧”的范疇了。“他,不是地藏。”
似乎聽見了她心底的聲音,和服少女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耳畔,讓她想起不遠處的河流中央,還有一個“人”。
這幾個小時,這名和服少女就這麽一言不發地跪坐在河中央的船上,和她一起靜靜地遠看著如同石像般的荒木宗介,為這些排隊的孩子們提供著“免費成佛”業務。
由於太過安靜,甚至望月綾乃都忘了對方的存在。
“地藏……已經……死了……”
少女用一種充斥著悲傷、不解、眷念和敬畏的複雜眼神,靜靜地盯著荒木宗介的背部,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歎息著。
“呼,我就說嘛,這種惡劣的家夥怎麽可能是……等等,你剛才說地藏,什麽來著?”
“不可問、不可聽、不可信、不可想、不可憶。就算是你這雙眼睛,也有不可直視之事。”
看了一眼那面無表情、似乎不願和自己再繼續這個話題的和服少女,望月綾乃有些警惕地向對方微微鞠躬:“這麽半天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望月綾乃,那邊那個頭朝下的笨蛋叫荒……”
“……我知道。”
和服少女瞥了一眼賽河原後方那顆參天大樹,沒頭沒腦地應了一句。
你知道?
你知道什麽?
被對方打斷自己的話, 望月綾乃倒也毫不在意,反而眉頭微挑,越發好奇。
“這麽久了,還沒請教閣下是?”
反正,她隻想通過這名少女,多了解一些自己現在的處境,只要對方肯說話就行。
“我是……三途川的引渡人,也是地獄意志的踐行者。”
少女遠遠地靜立在船上,冷冰冰地自我介紹道。
“所以,你出現在這裡,是準備將我們引渡往地獄嗎?”
聽見對方的話,望月綾乃下意識地挪動了兩步,隱隱擋在了荒木宗介和少女之間。
“渡過三途川,便正式踏入了‘死’的領域,永無回頭之路……因此,我並不打算,讓你們繼續前進。”
和服少女眨了眨好看的血色大眼,給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若是讓你們過去的話,整個地獄都會很困擾。”
“困擾?所以,不打算讓我們過去的話,難道要我們留在這河邊壘石塊?”
面對對方含糊其辭的答案,原本做好了遊說、威脅、耍賴、利誘、自我犧牲、同歸於盡等多套方案的望月綾乃,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落到現在這本不應發生的局面,都要怪「諦聽」那胡攪蠻纏的家夥,但是它已經趁亂跑了出去……”
並沒有否認望月凌乃得話,少女蹙了蹙眉頭,額前的齊劉海無風自動,明明面無表情,不知為何卻帶上了一股可憐、蕭瑟和委屈。
“……就只能由我,來面對這爛攤子了。”
似乎,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好如何妥善處理眼前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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