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幾人告別望月康司,走出“超自然研究所”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啊啦,沉睡者,從全日本最頂級的生命科學研究所出來,有沒有感覺自己的人生得到了升華?”
“羽、羽生姐,你怎麽過來了?”
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羽生舞,正穿著白大褂,毫無違和感地等在研究所門口。
若是不知情的人路過,光看這身白大褂,恐怕會以為她是裡面剛剛加完班的研究人員。
不遠處的車位裡,則停著和荒木宗介才分別不久的那輛白色麵包車,依稀可見某個戴著棒球帽的矮胖男子。
這兩姐弟大晚上過來,自然是看時間太晚,專程來接時本一郎的。
由於時間太晚、方向不同,千代田區位於東京都的中央,去各個區都很近,所以荒木宗介、山田健吾和小鳥遊真弓三人沒打算搭車。
“荒木君……”
時本一郎進入麵包車後座,搖下車窗,神情複雜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荒木宗介。
“時本會長,你放心好了!”
將手中繪卷遞給羽生舞,荒木宗介戰意盎然地寬慰著眼前的老人。
“從明天開始,我一定會好好發揮我這‘八頻八速’、強勁而有穿透力的‘共振同頻’體質,讓那些怨靈在極致愉悅之中被感化、心滿意足地交出體內的白色光點……”
“咳咳,荒木君……我是說,這個繪卷的事情,暫時就不用你操心了。”
時本一郎摸了摸胡須,尷尬地將眼神移向了別處。
“哈?”
聽見時本一郎的話,原本乾勁滿滿的荒木宗介頓時全身石化,無辜地眨了眨眼。
“竹取繪卷,是望月氏拜托我們除靈者協會的事情,而且涉及到處理各種怨靈,不太方便交給外行人來做……”
“外、外行人?可是,望月氏那丫頭,多多少少是因為我才弄成了今天這樣子,你要我放著不管……”
“哎,如果你這麽想要幫忙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噢?那務必麻煩你……”
看著荒木宗介那銳利的眼神,時本一郎如同老狐狸般嘴角微翹。
“咕咚。”
後方的山田健吾看到這個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表情,頓時咽了一大口口水。
『荒木前輩……完……完蛋了……老師一定是在謀劃著什麽……』
因為,當初時本一郎在警局裡誘導他“先行認罪、再找關系疏通”,結果罪名全部進入他的個人檔案的時候……
叫他去輕井澤森林說要傳授“茅山不傳之秘”,結果卻被逼在瀑布下學習、挨了上千耳光的時候……
讓免許等級【零】的他,隻身參與聯合行動“做點輕松的小任務熟悉一下”,結果差點失身於“下水道爆裂者”身下的時候……
這個看似道貌岸然、仙風道骨的老頭,露出的都是這個微表情。
“你的體質雖然很特別,但除靈者是傳承了上千年的行業,也有著很多各種各樣的規矩的,可不是你想的‘震動’、‘按摩’一下就會出現白色光點那麽簡單……”
時本一郎輕撚胡須,故作為難地說教起來。
“要是除靈一時爽、哪個細節不規范,哪怕最簡單的怨靈也會釀成無窮的後患。而且和,委托人的溝通、接觸也有很多的講究……”
“不如……你直接我該怎麽辦?”
被這一大堆不明覺厲的規矩弄得頭暈腦脹,荒木宗介連連擺手
“起碼,你先學習相關知識、考取「除靈免許」、成為一名合格的除靈者再說吧。”
“成為除靈者?可是,我這邊也還有工作要忙……”
聽見對方的話,荒木宗介微微一愣。
雖然“閉關修煉”的期間,弘法和尚在教導他佛經之余,也普及了不少關於“除靈”的常識……
他一直認為,自己經過“閉關修煉”的輔導、適應身體的變化之後,就能夠重回以前的生活。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向他建議過、或者問過,關於是否要成為除靈者這件事情。
“喲呵,難道,那件事,陸鬥你還沒和荒木君說嗎?”
將那個繪卷放入黑色的收容箱,裝到後備箱裡,羽生舞在車尾探頭問道。
“沒,下午荒木君下車的時候,我……我突然尿急,沒來得及……”
一滴冷汗,從厚海陸鬥額頭滑下。
傍晚送荒木宗介回去的時候,那一排荷槍實彈、身份不明的男子,讓他想起了在昭和大道上,被死人憑附身的自衛隊員圍攻的恐懼。
嚇得他跑路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心情繼續和荒木宗介深入交流。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這個‘前社長’來親自告訴你吧……”
“前?”
氣勢胸湧地走到荒木宗介身前,羽生舞用柔媚的大眼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著,輕啟朱唇、用充滿魅惑的語調,如同拒絕學弟的告白一般,一字一句地說出了讓荒木宗介如遭雷劈的殘酷事實:“抱歉,荒木君,你是個好人。但是,你·被·開·除·了。”
“哈?!等等,你剛剛有說話嗎?”
完全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荒木宗介用力地掏了掏耳朵,如同八十歲的老人一般費力地將手掌放在耳旁:“我最近佛經聽得太多,聽力嚴重受損,時不時還會產生幻聽……”
“你沒聽錯,在你‘閉關修煉’期間,「小心!凶宅鑒定」株式會社已經被土禦門財團作為最大持股人的‘台東區重建基金’收購了。 目前,我們已經更名為基金會下屬的‘「小心!凶宅鑒定」網絡事業部’,除靈者協會作為基金會的持股人之一,同時也是我們的主要服務對象。”
台東區重建基金”明面上是負責對化為廢墟的台東區重建進行資金援助,實質上還承擔著對除靈者協會進行資金、人員、物資等全方位資助的職能,以最大效率清理台東區內殘余的怨氣和鬼物。
羽生舞一邊說著,一條大長腿已經跨入了車內,似乎準備就此離去。
“由於股權收購屬於免責條款范圍內的關系,你和我們的勞動協議也到此為止了。”
“你要理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我幫你爭取過,但是,基金會對於員工的學歷、技能和資質都有著嚴苛的要求,你也沒有我和厚海那樣的學歷證書和各項專業技能證書……”
“等等,別走,你讓我捋一捋……「小心!凶宅鑒定」,被收、收購了?而且,還、還不負責安置員工?!”
聽著羽生舞喋喋不休的說明,後知後覺的荒木宗介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化作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