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既然神明不存在,那你又算什麽……”
雖然本就不信“神”,但由一名自稱“天照”的人親口告訴自己“神並不存在”,荒木宗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八百萬神明也好、鬼神也罷……不過是一群偶然觸碰到那個層次、攫取世人信仰的欺世盜名之輩罷了。”
“信仰?”
“或降血雨腥風,鐫喪膽惡名……或以金銀嘉穗,獲感恩戴德……或人前顯聖,贏舉世聞名……或賜超凡之力,引俯首叩拜……”
蹙起好看的細眉,孁貴命那優雅的面容上,首次露出了厭惡的神色:“無論手段各異,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讓世人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鬼神,畏之如雷霆……但凡有人在心中誦念其名,便有信仰之力以饋之!”
“所以,所謂‘神明’,也只是通過‘信仰’變得更加強大的存在……”
聽著孁女貴的話,荒木宗介若有所悟。
『傳說中的神明、怨靈、妖魔鬼怪等超自然生命體,以‘隱能量場生命體假說’為基礎來看,只不過是通過隱能量場轉化的不同生命形態罷了。』
幾個月前,羽生舞那“放課後的入職培訓”中的某句話,浮現在他腦海中。
“話說,即便神明只是強大一些的個體,但你們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信徒’被殘殺卻置之不理吧?”
回過神來,想起在最近的多起超自然災害和邪教手中失去生命的民眾,他對這些所謂的神明,也沒了好臉色。
“鬼神出世、邪祟橫行、生靈塗炭,人心信仰一代代失落,神明日漸衰弱……這也不是我們想要的,但是……”
面對荒木宗介的指責,孁女貴並沒有辯駁,只是微微一歎:“這就要從‘信仰之戰’和‘千年之契說起了……”
“信仰之戰?”
“最初的時候,神明有八百萬,但這片土地的人口,鼎盛時期亦不過千萬余……”
毫不在意“走光”的風險,孁女貴往後一倒,如同仰泳一樣浮在了湯池中。
“因為攫取信仰的理念和手段不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和鬼神們,暗中在人世培養自己的‘代理人’,為了‘有限’的信仰,開啟了‘無限’的戰爭。”
“嘿,這麽說來,你豈不就是這場戰爭最大的贏家嗎?”
不經意從蒸汽和水波間瞥見那白膩修長的大腿,荒木宗介連忙收回即將抵達那深不可測的“絕對領域”的目光,側過臉去揉了揉發癢的鼻頭。
“最初的時候,我們也是這麽認為的。畢竟,向往光明是生物的本能,很少有人會反感滋養萬物的太陽……”
“而我在人間的代理人,確實戰勝了大部分的對手,很好地鞏固著我這一系的信仰根源。”
半空中那一顆顆小水珠,在孁女貴的指尖顫動下,如爭鬥般互相碰撞、吞噬、匯聚,化作更大顆的水柱……
“直到,兩百多年前……”
在水面上舒展修長的四肢,孁女貴看著澡堂鋪滿瓷磚的天花板,自嘲一笑。
“這顆星球每一寸土地上,愈演愈烈的戰爭和越發激烈的能量波動,吸引了某些潛伏在宇宙深淵、次元之海、星辰之外古老而強大的存在的注意……”
“我們稱他們為,外魔。”
“外魔?那些家夥,很強嗎?”
聽著對方的描述,荒木宗介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一顆腥紅眼球模樣的行星……
“很強……強大到,他們因為‘興趣’而‘降臨’這個行動本身,就足以毀掉一整顆星球。”
“而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神明、殺人不怎眼的鬼神們,在外魔面前只能如平民一般瑟瑟發抖、俯首稱臣,甚至徹底失去‘自我’……”
空中那些大顆的水珠,被孁女貴纖手突然掀起的巨浪直接拍落,消失無蹤。
“面對外魔日益趨近的威脅,有一位‘勇者’站了出來……”
“在他的調停下,平日裡水火不容的神明和鬼神們同意締結契約,停止戰爭、陷入沉睡,將人間還給人類……”
“只有停止信仰戰爭,這顆星球才能重歸安寧,從外魔的視線中消失……因為契約的期限是一千年,故名曰‘千年之契’。”
“千年之契嗎……雖然不太了解具體內容,不過只看最近的狀況,某些存在可不像你說的那麽有‘契約精神’呢?”
想起自己最近幾個月見過的鬼神加起來,都可以組一台“鬼神練習生”、搞個海選出道活動了,荒木宗介就對這個所謂的“千年之契”不屑一顧。
“覺者不必多慮,‘千年之契’乃是諸多神明與鬼神共同締結,極難突破……”
“能像我或明治這樣,通過本命神器或者神體繞過‘契約’規則暫時蘇醒的,只是極少數。”
『喂喂,你繞過契約就算了,不要突然繞到我面前來啊!』
趁荒木宗介轉過視線的時間, 保持著仰泳姿態的孁女貴,已經自說自話地遊到了他的面前。
“外魔逼近、怨氣紊亂,不但頻繁催生出新的存在為禍人間,而且還讓許多在締結‘千年之契’前便已沉寂的存在重新複蘇……”
“這些,都是‘千年之契’所無法束縛的,只能人間事人間斷……”
“噗……”
那近在咫尺的白色山巒,以及上方挺立著的、讓人無法不在意的小丘陵,讓荒木宗介瞬間破功,仰天噴出一道猩紅血滴。
“那、那個,什麽‘千年之契’、‘外魔’之類的,都是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的問題,和我這等升鬥小民無關吧……”
他狼狽地轉過身去,趴在浴池邊緣,用毛巾捂住了血流不止的鼻孔:“說了半天,突然闖入男湯、害人家大出血,到底是為了什麽?”
“哎,事到如今,這些事情,自然已經與覺者無關了……”
呆呆地看著荒木宗介寬闊的背部上,那尊盤坐蓮台、怒目圓瞪的黑色菩薩,孁女貴那璀璨金瞳,逐漸被盈滿的淚花所模糊:“只是今日恰好有幸,通過「八阪瓊曲玉」與覺者相逢,觸景生情,多言了幾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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