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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東京真沒除靈》一千一百二十 或許命運
“如果說,「銜尾曼荼羅」裡殘留的記憶沒錯的話……”

溫熱的淚滴,悄然濺落在荒木宗介臉頰上。

“這應該是唯一一次,我遵從直覺、違背本心,沒有選擇和你在一起。”

腦海中,無數和羽生舞纏綿悱惻的畫面,一閃而逝。

“羽生姐,我們……等等,這樣……那樣……居然還可以那樣?!”

“抱歉,宗介。或許命運,注定隻讓我們遇見……‘世界’的未來,不必要是‘我們’的未來。”

荒木宗介下意識抬頭,卻被一抹熾熱的溫柔撞上唇間:“記得,對無數個注定毀滅的世界來說,你絕不是什麽‘毫無意義’的存在……”

“你是,我在見證千萬次絕望和毀滅後,依然堅信的、深愛的、唯一的,希望。”

環繞在羽生舞手臂上的金蛇,不知何時已碎裂一地。

“現在,宿命通物歸原主,你應該能想起來,自己是誰了吧?”

溫柔似水的話語尚在耳邊,荒木宗介眼前的世界,已在白光中融化。

『我是誰……我不就是荒木宗介……』

他雪白的背脊中央,如同被毛筆點上的宣紙,悄然漾開一抹墨色。

『也是……宗介……』

……

身體彷佛沉入了海底,被一層無形的壓力所包裹,無止境地下墜著。

回過神來,宗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寬闊的灰色河流邊。

如鏡的河面,倒映出夕陽下依舊慘白的臉,以及鮮血淋漓的腰部……

“對了……那個搶劫的小混混……我被他捅了一刀……然後……”

伸手摸向洞穿腹部的傷痕,盯著掌心沾滿的鮮血,宗介似乎想起了什麽。

“然後,你往生了。”

“開什麽玩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宗介五歲習詠春、九歲打遍小區無敵手、十八歲地下擂台奪冠……會因為挨了小混混一刀,往生了?”

回過頭去,他才注意到,樹下盤坐著一名全身漆黑的和尚。

“等等,你是誰,現在是在拍什麽惡作劇綜藝節目嗎?”

因為“保護色”的關系,自己才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對方。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後種種,譬如今日生。三千大千世界,眾生莫不在此間寂滅,閣下又何必執著……”

那和尚彷佛一尊石像,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嘴皮不見開合,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宗介耳中:“可惜,我此刻業已墮魔,無力渡閣下去往彼岸。”

“彼岸?什麽彼岸?!我這個大好年華、母胎單身的優秀青年,可不信你這些牛鬼蛇神的!”

“導演呢?鏡頭在哪裡,喊個‘卡’送我去醫院先啊!”

對自己的“死訊”不屑一顧,宗介叫嚷著走向對方,似乎想要“理論”一下。

“糟糕,不愧是外道之主……沉睡時無意識的思緒……竟也如此可怕……”

但眼前的和尚,身上黝黑的肌膚,忽然出現一道道裂痕。

“集地獄之業,鑄佛魔一體,凝三身為一……也難以掩蓋其光芒嗎……”

從裂縫中散溢出的光點,將周圍觸及的一切吞噬,隻余一片空白的虛無。

“不好……她的意識……在讀取我的七識心王和阿賴耶識……這麽下去,她很快就會醒過來……”

白光如呼吸般閃耀,全身裂縫彷佛天人交戰,在愈合與開裂見往複循環。

“喂喂,你怎麽了,這是什麽最新的AR特效嗎?”

面對這黑和尚身上的劇變,宗介默默地退後了一步。

“原來如此……你竟來自那個‘一法不立,無法可得’的末法世界……”

這目光落到一臉呆滯的宗介身上,那黑和尚若有明悟:“阿彌陀佛,外道亂世,唯末法可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一千小世界,為一小千世界;一千小千世界,為一中千世界;一千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

在這比恆河之沙更加無盡的三千大千世界裡,自然存在著神佛寂滅、眾生無信、諸法沒落的“末法”世界。

“這既是你的機緣,也是這個世界的機緣。”

“你……”

毫無征兆地,宗介發現自己腳步未動,卻已來到了樹下,與那黑和尚面面相覷。

“以吾之魂,塑汝之魄。”

根本來不及說話,那黑和尚已一指點上他額頭。

“以吾之軀,塑汝之身。”

接著,那和尚黝黑的身軀,在他眼前如泥塑般轟然破碎……

“以汝之識,聚混沌之形。”

綻放出的白光,悄然覆上宗介的身體,又似流水般滑落,逐漸凝聚成一名身形外貌與宗介一模一樣的男子。

“這人……是誰……”

尚未看清眼前這名緊閉雙目的“孿生兄弟”,一尊磅礴如山的黑佛,已自宗介背部浮起……

“此乃,天地初開時的,無盡混沌。”

一對宏偉黑臂,無可抗拒地捏住宗介“纖細”的雙手……

如提線木偶般,他的手掌從後方繞過,蒙住了身前那位“宗介”的雙眼。

『呼嚕嚕嚕嚕……呼嚕嚕嚕嚕……』

晦澀莫名、高低起伏的雜音傳入腦海,讓宗介思緒凝固,臉上卻露出猙獰痛苦之色。

“五蓋、四魔、三障、諸業加身,得以見諸法悉是空幻,不生不滅,則外道不侵。”

暗火湧動間,一枚枚黑色“符文”,無聲爬滿了宗介全身,耳旁“雜音”隨之消散。

“切記……勿忘真我,則混沌不分。”

……

雲層後方微光蕩漾,將夜幕一點點驅散。

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荒木宗介依舊懸空而坐。

數之不盡的透明絲線,自四面八方而來,透入他體內。

“荒木老師……大家的信念……你收到了嗎?”

灰色鳥居下,小鳥遊真弓淚流滿面,卻依舊旋舞不停。

在她身後,羽生舞和望月綾乃斜靠在鳥居立柱上,人事不省。

隨著這代表“信念”的絲線源源不絕湧入,荒木宗介胸口,悄然浮現出一枚黑色符文。

“我聽見了……”

他猛地,瞪大了雙眼。

“也看見了……”

「月輪九耀」瘋狂旋轉,然後無聲地扭曲、破碎。

泊泊鮮血,自他左眼淌下。

“荒木宗介也好……宗介也罷……我就是我……”

越來越多的信念湧入,一枚、一枚、又一枚黑色符文,不斷在荒木宗介身上顯現。

“勿忘真我,則混沌不分。”

他那寬闊的背部,隱約勾勒出一輪模湖的佛影。

“至於你……不管是什麽……既然寄住在別人身體裡……就給我安分一點……”

那凝固在身側的白光,開始緩緩朝荒木宗介體內收縮……

白光入體,他身上好不容易凝聚的符文再次崩碎,又在源源不斷的信念支撐下重聚……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白光與這符文相互湮滅中,荒木宗介似乎經歷著無與倫比的痛苦,發出了若野獸般的低吼。

“就連大家的信念……也不夠嗎?”

眼看那些黑色符文在白光面前節節敗退、數量銳減,小鳥遊真弓眼中閃過一抹絕望。

一直維持著高強度的“神樂”,她早已力不從心,卻依舊強撐模湖的意識,維持著越發變形的舞姿……

“怎麽辦……必須要想辦法……為荒木老師提供足夠的力量……”

荒木宗介體內的黑佛,雖然能化怨氣、業力為己用,但眼下一時間根本沒地方補充巨大的損耗。

此消彼長之下,只要那白光再度將黑色符文吞噬殆盡,之前的努力便全都白費。

“轟轟轟轟轟!”

與此同時,咆孝的機車聲,自沙灘的方向傳來。

“戰國……武士?”

一輛破破爛爛、形隻影單的獨輪白色機車,闖入了小鳥遊真弓被黑暗一點點吞噬的視線。

呼嘯的海風中,不知何時帶上了一抹濃烈的血腥味。

一道由血漿凝聚、扭曲沸騰的人影,憑空出現在荒木宗介面前。

那血色人影抬起右手,不疾不徐地朝荒木宗介揮出……

濃鬱的血漿在白光中消散,化作源源不斷的粘稠黑液,瘋狂湧入荒木宗介體內!

“喲,宗介……”

血色殆盡,露出其中面帶微笑的東野幸平……

“按約好的,我來了。”

平平直直的一拳,輕輕敲在荒木宗介胸口,泛起絢爛的白光。

“活下去,和這份力量一起,守護更多人。”

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爆炸一般在荒木宗介身體每一處浮現,如蟻群般蠕動著將四溢的白光逼入體內……

三頭六臂的宏偉黑佛,自他背部猛然騰起,降臨在無人的海灣上空。

紅豔欲滴的朝陽,自海平面悄然升起,將天空與大海燃成一片火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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