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新宿警署廁所隔間內。
鼻青臉腫內村琉生睜開了眼睛,費力地將腦袋從馬桶內部抽出。
他嘴裡被塞滿了紙巾,額頭還殘留著凝固的鮮血,後腦杓還插著一把馬桶塞。
原本一絲不苟的帥氣髮型,濕透之後變得一團亂,全身上下還彌漫著馬桶水的臭味……
這是極樂會會長內村琉生,在獲得組織賜予的“神跡”之後,最為狼狽的一次。
自從吞下了組織賜予的“水虎の根”之後,他能夠在任何人眼皮下消失於無形、身體力量也強大到可以單手舉起成年男子。
水虎,乃是河童的一種亞種,比普通的河童體型更加魁梧、習性更加凶殘,體表覆蓋著堅韌的鱗片,擅長使用隱身之力,將人類拖入河中淹死、吸食血液。
他自認為從此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成為未來的極道之神。
就在他今晚保持著隱身狀態在警署內“收尾完畢”,準備找機會清理那名破壞極樂會計劃的“線人”的時候,卻發現對方似乎能看到自己……
隨後他一路跟著對方進入了廁所,確認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隱身能力,竟然真的在這名穿著羞恥的緊身特攝服、梳著“小混混最愛油頭”的男子眼皮底下無所遁形。
就算是那些普通的除靈者,也無法輕易識破自己的隱身。
難不成這小子,是那種極為稀少的、靈感很強的人?或者說其實是一名除靈者?
不過,那些神神秘秘的除靈者,雖然對付妖魔鬼怪很有一套,從其他方面來說也只是普通人罷了。
對身為人類的他,並沒有任何威脅。
一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隱身竟然能被人看穿,這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自己今晚出現在警局的事情,不能暴露。
這小子,必須死。
就在他按原計劃出手殺掉對方滅口的時候,他驚悚地發現……自己從“水虎の根”獲取的強大力量,不知為何失靈了一般。
從神跡之物那裡獲得的神力,因為個體差異、使用熟練度等原因,偶爾出現失效也很正常。
許久沒有失效過的神力,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失效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對面那個小子身手相當犀利,讓他遭到了對方的無情痛毆。
扯掉口中被塞滿的抽紙,坐在馬桶上的內村琉生雙眼無神地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的力量。
體內的“水虎之力”此刻雖然有些微弱,可是還在緩緩恢復著。
感受到自己的“神力”還在,他的眼神又恢復了清明。
手機上,“天藤會長”的“死亡未接來電”數目已經高達3個。
他的身影逐漸化為透明,只剩下空氣中的呢喃:“臭小子,敢如此辱我……等我先處理完今晚的‘貨’之後,再慢慢收拾你。”
……
黑暗的房間中,五名身披鬥篷、帶著白色面具的男子,靜靜地站立著。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砰。”
一名身材矮壯、同樣身穿鬥篷、帶著面具的男子,有些焦急地推門而入。
“奧~倫。”上首的男子長吟了一聲某種意義不明的咒文,開口說道:“你遲到了,五號。”
“抱歉,雖然手下那幫不成器的東西耽誤了幾個小時,但是這次的祭品還是湊齊了。”
被稱為“五號”的男子將手中的黑色皮箱放到會議室的桌上。
“那,
就讓我宣布,本月的第二次獻祭開始……遲了,祭品可就不新鮮了……” 上首的男子拿出一枚巨大而厚重的古樸繪卷,在桌上攤開。
厚厚的白底繪卷,只是攤出了一小部分,便已經佔滿了整個長桌。
白底的陳舊紙張上,用古樸的水墨畫風,描繪著各種形態各異的鬼怪。
“奧~姆。”
看到那幅繪卷,其余人低首長吟,呼吸都變得微微急促。
黑色皮箱隨即打開。
裡面,是數十個還在微微搏動的鮮活人類髒器。
心、肝、脾、肺、腎。
將髒器逐一擺上繪卷,數名披著鬥篷的人低頭默念著意義不明的咒語。
很快,桌面上傳來某種不屬於人類的呢喃聲……
空蕩的房間內,回蕩著眾人的低聲吟唱、夾雜著某種存在咀嚼的聲音。
如同被無形之物蠶食一般,一個個鮮活的髒器不斷地在桌面爆裂開來。
噴濺的血水、內髒的殘渣,掉落在繪卷上,漸漸融入其中、消失不見。
……
翌日,夜。
一罐飲料滾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鮮紅的汁水濺了一地。
“可惡,我的西瓜汁。”
荒木宗介此刻正提著兩大包誇張的商品,走在六本木的一棟老式居民樓的樓梯間。
這一單的客人,大半夜在網站上一次性下單了足夠正常人一星期用的各種生活物資。
六本木不愧是東京夜生活的中心, 時值深夜依舊是燈火通明、繁華如白晝,街上還有不少才從夜店走出,準備轉戰下一個“戰場”的男女。
一想到跑完這一單,今天的任務量就完成了,荒木宗介腳步也邁得更加有力了。
剛剛那罐西瓜汁,是他去便利店取貨時,遇到相熟的店員請他喝的,結果因為雙手被佔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罐果汁從褲兜裡離他而去。
“六本木,竟然還存在著這種沒有電梯的公寓啊。”
一邊感歎著,荒木宗介走到了五樓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門口。
“哼,最近這些家夥寫了不少厲害的‘作品’嘛……等著哭泣吧,你們這些可惡的神棍、腐朽的政府!”
隔音不是很好的大門後面,依稀可以聽見男子中二的台詞。
出前館的運費並不便宜,這麽晚寧願花錢下單這堆東西,都舍不得白天去趟超市的會是什麽人呢。
網遊重度死宅玩家?
結合手上的商品,荒木宗介推斷道。
他輕輕地按了下門鈴。
“月影先生您好,您在出前館上預定的商品送到了。”
“真是及時呢……剛好薯片吃完了,糖分攝入不足正煩躁著呢,來了來了!”
門內的男子欣喜地說著,“踏踏踏”地跑來開了門。
這是一名有著長長劉海、帶著眼鏡的男子。
與安倍寺那種陽光美男不同,眼鏡下的黑眼圈、蒼白的肌膚、高瘦的體型,讓他身上帶著一股知性、憂鬱和頹廢的複合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