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桑榮停下動作,瞪著洪雲,“你們好野!”
高約翰走到張律師旁邊,“現在怎麽辦?”
張律師將公文包放入後座,對著莎蓮娜比劃了一下,隨後拍了拍高約翰的肩膀,“我下午去見你的老板。”
莎蓮娜站在原地,全然沒有了剛剛的緊張與尷尬,原本板起的面龐驟然紓解。
她長出了一口氣,右手輕挽鬢間的發絲,目光放在了那邊髒兮兮的洪雲身上,“去我家。”
“...”
陽光炙烤著地面,行人紛紛靠著陰涼處行走,一個打著藍色領帶的男子手中握著一塊光潔的手帕。
男子坐在一個隔音的房間中,對面則是一位有些肥胖的中年男性,他一臉平靜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叩擊光滑的桌面。
“張律師..怎麽樣。”
“朱老板。”
張律師看著手上的幾份資料,“警方的確掌握了一些資料..不過他們都沒有說,目前來說,只有你的情況比較理想...”
“那就那樣吧。”朱滔昂起頭,臉上始終帶著一種自信,“正好清除一部分人..”
“不過的話...我認為你需要做好準備..任何的事情都是有風險..這一次也不例外。”
張律師翻動著資料,不時用手帕擦拭手心的汗水,他抬起頭,“可能會需要進去...”
朱滔翹起二郎腿,往後躺去,神色平靜,“我會好好報答你的,張律師。”
“既然老板這麽說了,我當然會好好努力。”
張律師哈哈一笑,隨後站起身走到朱滔身旁,“莎蓮娜成為控方證人了..”
“這樣...”
“現在警方派了兩個人保護她..其中一個只是一個小警察,不足為慮..但是剩下的那個之前上過電視..就是那個正義先鋒,張志恆督察。”
朱滔放下二郎腿,身子坐直,左手撫摸著有些胡茬的下巴,神情沒有變化,“莎蓮娜啊,總是有點自我的想法嗎...張律師,幫我打兩個電話..你知道該打給誰..”
“要是我倒了..恐怕你們也不好過...”朱滔一字一頓地說著。
張律師往後退了幾步,“可以。”
夜色漸黑,洪雲換了一身衣服坐在客廳,張志恆拿著兩杯水放到桌面上,“阿雲,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嗯哼?”
洪雲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現在穿了四套衣服,這個有些悶熱的夜晚讓汗水止不住地湧出。
但是他絲毫不敢放松,剛剛他再一次檢查了一次門窗,慎防有什麽遺漏。
“為什麽要穿兩套防彈衣?”張志恆問道。
他調低了空調的溫度,臉上仍然是汗水不止,“我穿一套都這麽熱了..你還穿兩套..其實一開始我都不想穿的..”
洪雲擦拭著點三八,“師兄,你之前上電視的時候,是不是很多人看?”
“是啊,現在連詠荷的爸媽都會叫我正義先鋒了!”
“那麽,朱滔他們也會看見。”
洪雲將六顆子彈裝入左輪手槍,看著一臉自豪的張志恆,“標叔說按下通訊器他們五分鍾之內會到來..換言之,我們的夥計可能在幾十米乃至百米的距離以外...”
他將手槍裝好,“今天的情況我們都看見了,等一會...說不定就會有些朋友來探望我們的證人...”
“我們有槍..而且五分鍾的話..”
張志恆停下手中動作,
看著洪雲仔仔細細地準備,他也忍不住拿出了自己的左輪,“應該沒問題吧...” “假設莎蓮娜知道什麽,然後這裡還有一個聲名赫赫的正義先鋒..兩天內就要開庭..如果你是朱滔,你會怎麽做?”
洪雲將左輪插入槍袋,將一杯水一飲而盡,“而且這裡是港島..那些人就沒有槍嗎...”
張志恆咽了咽口水,心中忽然多了一股涼意。
他四處張望著,原本慵懶的坐姿也是繃緊,連忙抽出自己的左輪,小心地檢查著每一個部件。
“刺啦——”
刺耳的摩擦聲忽然出現,張志恆一下子跳了起來,洪雲則是將手放在了槍袋之上。
“看樣子你還不算太蠢。”
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子拉開臥室的門,她的身形凹凸有致,絲綢製作的睡衣恰好將玲瓏的曲線凸顯出來。
她扔給洪雲一卷錄音帶,“黑..原來你是化妝了嗎..也好,不過不管怎麽樣,你都比那頭豬聰敏一點。”
洪雲臉上的黑色妝容因為汗水化去不少,一張英氣十足的面容漸漸展現出來。
莎蓮娜多看了幾眼,坐在沙發上,“聽聽吧。”
“真美啊...”
張志恆感到自己的神經被痛擊,但旋即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他對比了洪雲與自己的膚色,陷入了沉默之中。
洪雲狐疑地接過錄音帶,面前的莎蓮娜與早上的莎蓮娜簡直判若兩人。
之前莎蓮娜給他的感覺更多像是一個膽小,刁蠻而又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但是現在...
三千青絲隨意垂落,淡粉雙唇如水蜜桃般瑩潤,光潔的小腿筆直而飽滿,更重要的是那瞳孔背後的光芒..全然沒有了畏懼,反而是一種平靜乃至於冰冷...
他接過錄音帶放入機子,按下播放鍵後,一個有些沙啞的嗓音自揚聲器傳出。
“這是..朱滔?!”
“我還有很多這樣的錄音,甚至一些你們不知道的,我也知道...”莎蓮娜緩緩地說著,隨意地撥弄著自己烏黑的頭髮。
張志恆聽完錄音,忍不住對著洪雲耳語道,“阿雲!”
洪雲沉默了。
為什麽莎蓮娜忽然態度轉變,為什麽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的腦中有著許許多多的疑問。
他按下停止鍵,將帶子交給張志恆。
“你想要什麽。”
雖然洪雲很疑惑,但是他深知沒有隨便掉餡餅的事情。
任何給予的事物背後都有一個價格,莎蓮娜把帶子給自己,甚至透露出自己還有很多...
洪雲自認暫時沒有帥到能夠無視代價的程度,而且面前的莎蓮娜也很明顯不是天真的女子。
那麽,她究竟要什麽?
莎蓮娜彎了彎腰,眼神有些黯淡,“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有自己的父親與母親..”
“她們一直幸福快樂的生活著,直到某一天,她的母親生日..她沒有跟自己的父母說,偷偷地請了假提早回家,回家以後,她捧著自己買的小蛋糕小心翼翼地上樓,卻聽到了一些聲音..”
“之後,她的父親出差了,這是一個很漫長的差事,她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父親了..到最後,一個叔叔經常來到她的家,她的母親依偎在那個叔叔的肩膀上..”
“小女孩生病了,病好以後說不出話,叔叔和母親非常著急,隻好把她接回了家..”
莎蓮娜說的越來越緩慢,“雨下的很大,很大,聲音很恐怖,她畏懼地縮在牆角,她期待著父親有力的擁抱..最後叔叔和母親來了,母親哭了,小女孩從未看見母親哭成那個樣子..”
她猛地一抬頭,張志恆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
“夜晚,夜晚,叔叔抱著母親,小女孩..小女孩說話了,她說..好...我不害怕了...”
莎蓮娜大叫了一聲,尖銳的叫聲讓張志恆捂住了耳朵。
洪雲則是將手按在了槍上,小心地盯著突然有些抓狂的莎蓮娜。
“一個故事嗎..還是..她說這些是...”
洪雲的疑慮也更多了一分,
張志眼神有些朦朧,眼角帶著些許晶瑩的淚珠,“好可憐..”
洪雲見狀猛地一拍張志恆的胸膛,“師兄!”
“哇!”
張志恆亂叫了一聲,心跳得極快,“怎麽了?怎麽了?”
“怪不得標叔說要小心...”
洪雲將張志恆扶起來,又想起標叔給的一份關於莎蓮娜的資料,上面寫著莎琳娜擁有教育學與新聞學的雙學位。
最重要的是,她是朱滔的秘書...這樣的女人,怎麽會是簡單的女人!
洪雲暗自慶幸,早上他看見莎蓮娜的表現有些先入為主了.
如果現在看來的話....他思索了一下,“故事講得很好聽,但法庭不會隨便采納錄音作為證據..”
“這還不夠。”
洪雲將帶子按在桌子上,對上莎蓮娜的目光,“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莎蓮娜沉吟著,緩緩走到洪雲面前,兩者之間極為接近,洪雲甚至可以感受到莎蓮娜身上的淡淡芳香。
“朱滔有一本帳本,只有兩個人知道,其中一個就是我。”
“他對你這麽好,為什麽你還要背叛他。”
“呵呵...”
莎蓮娜冷冷地說道,“我要他死。”
“這個理由很充分。”
洪雲直視莎蓮娜,眼神寧靜無比,“我接受了。”
莎蓮娜望著洪雲的雙瞳,深邃而安寧,就像古井一般沒有波動,好像眼中絲毫沒有自己的身影。
“我原本以為你會和其他男人一樣..”
莎蓮娜倏爾一笑,如百花綻放,嬌媚叢生,“我救了你們一命,所以你,洪警員,欠我一個人情。”
“什麽?”
張志恆撓了撓頭,“你們說的話我怎麽聽不懂?”
“因為你蠢。”
張志恆的心隻覺被千萬根針扎入,頹然著躺在沙發上,陷入對無盡自我懷疑中。
“朱滔原本讓我告訴你們假消息,然後帶著你們去一個地方..”
莎蓮娜雙手捧著一個杯子,“也許會死很多人,警方的聲名就會徹底臭掉..而他,就可以穿著定製的西服,招搖地走出法庭,繼續做著他的勾當。”
“好算計..”
能夠做到灣仔數一數二的大洗衣粉拆家的人,都是狠人啊...如果真的讓他成功了,之前破的案子所積累下來的一切蕩然無存,灣仔總部上上下下都會永遠背上一個巨大的黑鍋..
自己說不定就是首當其中的一個..
“大意了..”
炎熱的感覺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滿背的冰冷。
“十八年了..”
莎蓮娜緊握著杯子,“這麽久了,我一直忍耐著,所以朱滔很信任我,真的把我當成是他的女兒!但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我早就掌握了他的資料!”
洪雲看了一眼窗外,將帶子收起來,“他會殺你。”
“本來就會來人。”
莎蓮娜莞爾一笑,“為了博取你們的信任,朱滔早就說了會派人過來..不過是三四個小打手而已,連槍都沒有..”
她將目光放在穿得很厚的洪雲身上,表情耐人尋味,“怎麽,怕了?”
“看來我真的是高看你們了..正義先鋒..沒想到連幾個小人物都畏懼了..穿得這麽厚,很多件防彈衣吧..嘖嘖..”
張志恆更加低下頭去,洪雲則是盯著那不斷搖晃著的樹,“你就這麽肯定他不會殺你?”
“我的書不是白讀的..哪怕是今天你們看到的,都只是演戲..他肯定沒有發現我。”
“洪警員..你不了解我..”
“我的確不了解你..”
“轟!砰砰砰!”
玻璃瞬間破碎,劈裡啪啦的破裂聲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
洪雲猛地將張志恆推到櫃子後面,旋即一個俯衝將莎蓮娜緊緊抱著滾到一邊。
無數的彈坑瞬間覆蓋在他們原先的位置,狂躁的子彈肆意轟炸著客廳每一個角落,瓦片以及絨毛炸開,千萬碎屑四處衝散!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