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音身形踉蹌後撤,面容之上卻是神色痛苦不已。
他單膝拄劍跪下,緊咬牙關,雙腿可以看得出在暗自發力。
但卻是怎麽也再也無法站直身形。
藏劍子弟,自始至終都是兩把長劍在手,一輕一重,大巧不工,翩若遊龍。
可葉音此刻隻余下了一把。
一隻手,自然是只能握一把劍了。
他的右側臂膀,此刻已經是鮮血淋淋,哪怕已經調動體內真氣想要封閉經絡,阻止鮮血流逝,可那劍氣卻是刺骨,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了真氣運轉。
但葉音卻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傷勢,眼中滿是悲痛之色,卻是已經說不出話來。
“我還算什麽西蜀劍道魁首……”
葉音有些茫然無措的喃喃道。
他身後的那名老人,此刻已經生機斷絕。
方才的那一劍,斬去了他一臂。
那一劍,其實是擋下了的。
可卻不是葉音所擋下的!
在真正的劍仙一劍面前,葉音感受到了幾分無力,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中長劍碎裂,在緊接著,是那蔓延至自己手臂的鋒銳劍氣。
那時的葉音,已經無路可退了。
劍氣斬斷他一隻手臂,可這劍仙的鋒芒,真只是一隻手臂就足夠的麽?
那劍氣森然刺骨,在那瞬息之間,便要沿著葉音的傷口蔓延而上,欲將對方生生絞碎。
可就在這生死之際,卻是身後的那蒼老身影一把推開了他,隨即,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氣力,提劍而上。
葉音被宋老一掌推開數十丈,眼中驚愕之間,卻是耳邊只聽得一陣豪邁大笑。
“葉音小子,在老夫身邊呆了四十余年,也該到頭了。”
“這一劍,你且看好了。”
宋老大步流星,伸手朝著前方,遞出了一劍。
六劍之後,還有第七劍。
這一劍,讓他七竅流血。
這一劍,讓他手臂骨骼陣陣崩碎。
這一劍,讓他生機消逝。
這已經是以命換劍了。
可終究是擋下了那位青冥大劍仙的輕輕彈指。
那道蒼老身影隨之倒下,身形很輕很輕,即便是倒在地面上,也不曾發出多大的聲響。
可那聲音落在葉音耳中,卻是聲如洪鍾響徹在腦海裡,讓他悲痛欲絕。
四十余年的教誨,宋老幾乎就是他的師傅了。
在先代莊主發現葉音的不凡之處,以及察覺到宋老對還是個幼童的葉音青睞有加時,前莊主就已經默認將葉音丟給宋老培養了。
除卻劍道劍術方面給葉音教了個雛形,其余之事,幾乎都是宋老傳授。
天空之中,傳來那劍仙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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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啊可笑,宋青,最後你竟然用我教你的劍術,來對付我,怎的會有你這般愚蠢之人。”
“和你當初那剛一飛升便能指閉天門的師兄比起來,可真是差遠了,今日死在我劍下,也就當是清理門戶了吧。”
話音剛落,便傳來回應。
那是一道有些低沉的話語。
“他是死在了自己的劍下,並非是被你所殺。”
青冥目光一頓,似乎是沒有想到有人敢反駁他。
他的目光在葉音身上停留,看著對方低頭沉默不語,又望了望對方那獨臂,眼中滿是譏諷。
“不得不說,這一代人世間,劍道氣運倒是雄渾了不少,本仙粗略望去,僅僅在此地,用劍之人便有十數有余,而且還有你一個造極劍客。”
青冥的話語,似乎是在讚賞。
但隨之,他的面容變得冷漠起來,語氣冰冷。
“可什麽時候,連一個小小造極,也膽敢頂撞本仙了?”
青冥這一次不再彈指,而是伸出兩指,向前一揮。
雙指成劍。
與方才如出一轍的劍芒朝著葉音席卷而去,威芒比之方才更甚,有過之而無不及。
葉音眼中灰暗彌漫,可還是揮劍做擋。
說實話,此時此刻喪失意氣的葉音,和那一劍相比,簡直是如同螳臂擋車。
可那一劍卻在空中猛然碎裂,緊接著發出轟鳴巨響,劍氣縱橫,自空中炸開,令青冥停留在空中的身形都為之一頓。
“劍仙……不,原來只是一介吹雪。”
青冥的身形在空中站定,腳下青色古劍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握在手中,可神色卻是從如臨大敵變為輕描淡寫,只是目光有些饒有興趣的望向腳下的一道人影。
葉無憂。
相比於青冥的興致勃勃,葉無憂此刻卻是感覺一陣壓抑之感,自四面八方鋪天蓋地的襲來,令他呼吸都覺得有幾分困難。
他剛剛揮出了地仙一劍。
那一劍也沒有辜負葉無憂的期望,在他突破吹雪,並且已經領悟登峰一劍後,施展劍氣,威芒比起之前要大了不少。
可也僅僅是能夠攔下對方劍氣罷了。
原本四道劍氣,此刻揮出一劍,還剩下三道。
可這名為青冥的劍仙,卻是轉瞬給他又再度提供了三萬的震驚值,劍氣,又多了一道。
此時此刻,葉無憂還能掌握的,是四道地仙劍氣。
這四道劍氣,足以抹殺這人世間的任何一名武者,哪怕是登峰造極境的白葉,葉無憂拚著劍氣蕩然無存,也能生生碾壓。
但唯獨,殺不了青冥。
葉無憂的額頭上微微泌出一絲汗水,汗水有些冰冷。
此刻令他絕望的,是他在對方的氣機威壓之下,連劍氣都無法調動。
縱然有一百道劍仙劍氣又有何用?
我他媽現在根本用不出來啊。
然而不知為何,青冥倒並沒有急著做出進一步的動作,而是打量了葉無憂幾眼,似乎回想起了什麽,才眯著眼悠然道。
“原本還未曾注意到你,不過方才那一劍,令本仙很是熟悉,如若本仙未曾記錯的話,無痕劍意,倒還真是很有意思啊。”
葉無憂的目光有幾分震驚,他有些艱難的微微搖頭,發聲道。
“你,怎會知曉?”
青冥似乎早就料到葉無憂會如此作答,也似乎很滿意葉無憂此刻的表情。
他此刻來了興致。
於是他淡然開口,眼中卻是有幾分莫名笑意。
“我?本仙當然知曉。”
“一百三十余年前,那自稱太白劍的小子登上天門,還是老夫親自去接的他。
不得不說,那小子修為不算太拔尖,但他的劍意獨特之處,老夫敢放言,卻是前後五百年都不曾有人能及。”
葉無憂面色有些僵硬,連帶著手中臨淵劍,此刻似乎也失去了幾分神采。
青冥的話語微微一頓,隨即再度開口,聲音卻是故意放的低沉了一些,眼中有幾分戲弄,一隻手握劍,另一隻手卻是放在嘴邊,對著葉無憂輕輕道。
“然後呀,老夫就把那小子給化作餌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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