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首望去,卻只見一旁樓梯上,走下一位華衣女子,身後,跟著一位年輕侍女。
那女子面色俏麗,一身衣著配飾也是極為得體,此刻眼神望向眾人,臉色有些驚疑。
“徐平?”
那女子皺了皺眉,疑惑問道。
原本還與大家一同言談甚歡的徐平,此刻聽聞那女子話語後,身形一顫。
他緩緩轉過身去,望見了那名女子,那女子此刻也看清了他。
女子確定是徐平後,神色有些訝異,但隨即便又恢復如常,身形向著徐平這邊走來。
她的步伐不緊不慢,神色也是很平淡,但不知為何,落在葉無憂眼中,卻總是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那女子此刻先是朝著葉無憂等人輕輕施了個禮,以示打擾。
她在徐平身前站定,打量了對方一方,隨即就那般居高臨下的開口道。
“你知道我在此?”
徐平苦笑,道。
“不知道,負笈遊學,恰巧路過此地而已。”
女子點了點頭,隨即問道。
“如今可有功名?”
“還沒,只是過了鄉試……明年去都城趕考。”
“那劍法呢?還在練麽?”
“沒……王師傅說我武道天賦太差,練不出名堂。”
徐平說著說著,聲音卻是愈發微弱,原本還春風得意的臉龐此刻陡然間有些失落與尷尬。
他低下頭,不再去看那女子目光。
女子神色倒是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那副平淡面容,似乎早就知道如此一般。
徐平沉默了片刻,抬頭問道。
“你現在過的如何?還好麽?”
女子笑了笑,輕聲道。
“隨祖家搬遷至此後,我現在嫁人了,對方待我不錯的。”
短短三言兩語,便道盡多年往事。
徐平此刻只能嗯嗯兩聲應付,愣了會後才反應過來,連忙祝福對方。
聽聞對方的祝福,女子目光微閃,但終究只是搖了搖頭,丟下了一句話後,便轉身離去。
那一直站在一側的侍女,此刻眼珠子轉了轉,神色若有所思,但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葉無憂眯著眼望著對方背影,那女子去的方向,乃是那好像是被秦家公子包下的包房。
她留下的話語也很簡單,是對著徐平說的。
“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待那女子走後,葉無憂還未說什麽,商陸就一臉新奇的問道對方是誰,事情如何如何。
倒是李初珍,此刻神色有些不滿,道。
“這女的誰啊,牛鼻子瞪到天上去了,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公主呢。”
葉無憂白了李初珍一眼,內心默默想著,好像對方也沒有很過分吧。
但葉無憂終究是沒有說話。
別人的事情,少參合準沒錯。
徐平此刻倒是一臉沉默,原本話多的他此刻卻是不發一言。
一旁的小書童面色有些尷尬,只顧得埋頭吃菜,大人的世界對他來說還比較遙遠。
商陸此刻問了半天,但徐平卻始終是不發一言。
商陸此刻眼珠子轉了轉,輕咳一聲,便為對方滿上杯中酒,緊接著示意對方碰杯。
徐平此刻也正是心情有些微妙,面對商陸遞來的酒杯,他也是照喝不誤。
幾杯下肚後,徐平的臉色微微有些泛紅起來,眼神雖不算迷離,但也有幾分微醺。
商陸的經驗明顯老道不少,
酒量也好上不少,待到徐平微醺,商陸也是神色清明。 他嘿嘿一笑,隨即再度重複方才的幾個問題。
徐平歎息一聲,也不知道是否是受了酒精的影響,很多話此刻也是一一說出。
“她叫孫如……曾經我們有婚約,後來她退婚了。”
短短一句話,卻是如同驚雷乍起。
此時此刻,哪怕是一向面色冷淡的朱砂姑娘,眼中都有些驚訝。
李初珍此刻狠狠的瞪了商陸一眼,商陸臉色也有些尷尬,露出幾分無奈。
他本以為徐平只是和這女子,可能曾經有一段過往也說不定,純粹是八卦之心作祟。
但不曾想到,卻是退婚……
這種事情,落在男方身上,可算不得光彩。
眾人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沉默,沒有再問下去。
但徐平此刻卻是自嘲一笑,淡淡道。
“小時候我家在鎮上,因為父親的關系,也還算有些名氣,她曾與我有婚約,但年輕的時候,我卻根本沒心思讀書,一心隻想著練劍,將來好行走江湖。”
“結果我沒練成劍,童試歲試那些,我也都沒參與,也沒通過。”
“有很多人對我寄予了很大希望,但我做錯了很多,但那時我根本什麽都不在乎。”
徐平的眼中露出一絲複雜,歎息一聲道。
“直到我發現,同齡人都已經紛紛找到自己所走的道路時,我才恍然醒悟過來,原來這些年,我都一事無成。”
“也正是那時,她的家族因一次機遇,算的上是節節高升吧,那時的我還什麽都不是,她們便來家中,與我解除了婚約,隨後搬離了鎮中。”
“只是不曾想到,會在這裡碰巧遇到……咳咳,怎麽這麽沉默,大家吃酒啊,別光喝菜啊。”
徐平神色一臉尷尬, 似乎有些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方才所說的話語。
葉無憂瞥了徐平一眼,尤其是看了看對方手指上,並無佩戴什麽奇怪的戒指後,內心才有些微微歎息。
感情徐平這家夥,還是個退婚流開局。
只是可惜他並沒有戒指,也沒有神秘的老爺爺幫助,所以練不成劍,也是他自己的天賦太差。
正當眾人打算重新動筷子之時,樓梯上卻是再度有聲音傳來。
聽聲音,是一群人,很熱鬧的樣子。
一道有些世家腔調的男聲響起。
“方兄,此番前去都城就職後,可千萬別忘了兄弟啊,哈哈。”
“秦公子,此話嚴重了,方某能有今日成就,與公子你的幫忙也少不了,再說方某此去都城,也不過一介主簿罷了,算不得什麽大官。”
一道明顯是讀書人的話語,此刻伴隨著腳步聲,緩緩傳來。
那群人從樓上包房下來,看樣子是吃完了準備打道回府了。
葉無憂隨意一瞥。
卻看見那名叫孫如的女子,此刻跟在那位姓方的中年文士身旁。
而方才那名隨同對方的侍女,卻並不在對方身旁,而是在為首那位,名叫秦公子之人的身側。
孫如此刻眼神未動,絲毫沒有去看徐平,只是默默低頭而行。
徐平倒是看了一眼孫如,但隨即很快又轉過了身。
就在對方要走下樓梯,與葉無憂一行人擦肩而過時。
那名侍女此刻卻是拉住了秦公子,並在對方耳邊說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