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隨手撿起一把蝴蝶刀,推開裡間的房門,立刻看到有個女人被綁在了床腳上。
她坐在地上,兩手被捆在了身後,低著頭,蜷曲著雙腿,短發披散著,遮住了面容。
女人身上的衣服,倒是林放見過的,分明就是夏雪見愛穿的那種職業套裝。
可為什麽她是短發?
而且這曲線,這身形,看起來也極為陌生!
林放微微皺眉,走過去撩起對方的頭髮,定睛一看……不認識!
正在昏睡著的女人睜開眼,看到林放忍不住就尖叫了一聲,掙扎著試圖往旁邊躲閃,一邊扭動身體踢打林放,一邊罵道:“放開我,你這個混蛋!夏董和警察都不會放過你的!”
“別喊,我是林放……”
“你給我走開,別碰我!”
“閉嘴!這一刀下去,你會毀容!”
對方情緒太過激動,林放勸了一句,就懶得再勸,直接用刀子讓她冷靜,他要救的是夏雪見,又不是別人。
果然,在毀容的威脅下,對方立刻閉嘴,滿是害怕的望著林放,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林放這才問道:“你是石櫻?”
女人愣了一下,見稍有遲疑,刀子就懟到了臉上,連忙用力點頭。
林放又問:“夏雪見呢?她怎麽不在這裡?”
石櫻用力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們被抓之後就被他們分開了……”
林放轉身想走,想了想,用刀子割斷石櫻手、腳上的繩子,立刻出了房門。
才出來,林放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五個人已經偷偷從地上爬了起來,躡手躡腳的準備偷跑。
呯!×5
林放迅速上前,一人一腳,把這五人重新踹回地上。
旁人他懶得去看,隻一腳踩住他們的老大,淡淡的問道:“你們抓了兩個人,為什麽房子裡就只有一個? 另一個呢?”
“啊……”
老大被林放踩住了手? 痛的面容扭曲,他立刻組織了一下語言? 用最快的速度道:“在後面!院子後面!那個小助理太嘴碎了? 實在煩人的很,我讓人把她吊了起來? 讓她冷靜冷靜!”
跟著林放出來的石櫻揉著手腕,看到在林放的威懾下? 五個壯漢都跟小兔子似的? 乖巧的不像話,她又是崇拜,又是覺得不可思議。
見林放松開對方的老大要去後院,石櫻連忙跟上。
穿過中堂的走廊? 有一個後門直通後院。
林放拉開房門? 頓時就感覺有一股山風迎面吹拂過來,他快速掃了一眼,在一個稍微背風點的樹下,找到了被吊著的夏雪見。
她兩手被綁在了樹枝上,為了躲避陰冷的山風? 她繞到了樹後,結果纏了幾圈? 繩子變短,她就只能踮起腳尖靠在樹上避風。
她的頭髮也散亂著? 總是精心梳理的頭髮上面髒兮兮的,不知沾了多少枯葉和塵土? 和平時林放見過的精致形象? 完全判若兩人。
林放趕緊跑過去? 隔斷夏雪見身上的繩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夏雪見就跌進了他的懷裡。
試了一下夏雪見的體溫,林放發現她的身上很冷,似乎是被山風吹的太久,凍的厲害。
林放趕緊抱起夏雪見回屋,堵住門口的石櫻連忙讓開位置,著急的問道:“夏董她怎麽樣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燒點水,抱床被子過來,我幫她烤一下,等她恢復一點咱們就下山去醫院!”
“好,我馬上去辦!”
石櫻的應變能力不算出色,執行力倒是很強。
林放有了吩咐,她立馬就去動手,動作十分麻利,簡直和剛剛呆頭呆腦的樣子不像同一個人。
再回到屋裡,趴在地上的那幾個人已經悄悄的溜了。
林放也沒太過在意,他在壁爐前坐下,懷抱著夏雪見,往壁爐裡添了幾根柴火。
不一會,石櫻抱著被子過來,蓋在夏雪見身上,撅了撅嘴,道:“便宜了那幫人,居然讓他們給跑了,真該把他們綁起來交給警察!”
林放淡淡一笑,道:“他們跑不了,主謀還在我手裡呢!”
“主謀?”
石櫻呆了一下,道:“主謀不是他們嗎?他們把我和夏董抓起來,卻誤以為我是夏董,一直讓我給公司打電話,讓我交一千萬贖金。我還以為……”
這就說得過去了。
林放看了一眼石櫻,這幫人錯把馮京當馬涼,誤以為石櫻是夏雪見,倒是憑白的讓夏雪見又多遭了些罪。
不過,看石櫻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多有撕扯的痕跡……林放又想到自己剛見石櫻時候,她的歇斯底裡,他又覺得,未嘗不是好事。
夏雪見被山風吹了一陣子,身子有些遭罪,卻也不必如同石櫻一般遭受精神上的折磨。
有穿堂風掠過,林放感覺到了一些涼意,這才發現,前後房門都沒關上。
林放見石櫻一直站在旁邊盯著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便道:“你去吧兩道門都關上,再去燒點熱水。”
“好的,我這就去!”
石櫻爽快的答應了一聲,跑去關門。
後門倒是好處理,可前門哪怕關上,還是有些破破爛爛的漏風,石櫻索性就找了椅子過來抵上大門,又堆了些箱子在上面擋風。
這麽處理之後,屋裡的溫度很快就慢慢上來。
石櫻滿意的拍了拍手,跟林放打了聲招呼,正要去燒水。
嘭!
就聽房門一聲爆響,又被人從外面踹開。
這一次,因為椅子阻擋的關系,房門直接就從門框上給踹了出來,把椅子壓倒之後,顛了兩下,整個滑到了地上。
林放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塵土彌漫中,一個雄壯老人拖死狗一樣拖著兩個大漢,從煙塵中登場。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內襯一件緊身黑T,身形魁梧,胡子花白,重點是……他光著頭。
林放不由得摸了摸頭髮,尋思著,光頭加暴擊的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
自己一腳踹門破洞,對方一腳踹門整扇門都倒下,莫非就是因為自己頭髮太多?
林放的舉動,似乎刺激到了對方。
那老頭把手裡的兩個大漢一丟,怒視著林放道:“放開我們大小姐!”
哎?
難不成來的是友軍?
林放抱著夏雪見站起來,解釋道:“我也是來救……”
呼!
不等林放說完,老頭直接就一拳砸了過來。
脾氣這麽暴烈的嗎?
林放眼神一凝,連忙閃向旁邊,又道:“老爺子,誤會!我也是來救雪見的……”
“是不是誤會,打完再說!”
嗬,這老爺子!
林放頓時心中有數,對方壓根就沒誤會,這是故意趁機教訓自己。
那這人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他應該就是老夏總安排在夏雪見身邊的保鏢——顧耀堂!
林放以前沒見過這老頭,未必是他不在夏雪見身邊,有可能是他被夏雪見給支開,也有可能是躲在暗處偷偷觀察。
這麽一想,林放忽然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林放連續閃身,晃到石櫻身邊,把夏雪見往她懷裡一塞,猛的一個踏步前衝:“迎門三不顧”!
劈!啪!嘭!
顧耀堂年齡雖大,反應不慢,硬吃了林放這不顧一切的連續擊打,和他連對了幾拳。
等收手的時候,顧耀堂下意識的把手背到身後,一陣狂甩。
特麽的,這小子的拳頭真特麽硬!
“哈!”
顧耀堂暴喝了一聲,兩手圈到身前,身晃如熊,看似溫吞,穩扎硬打,晃晃悠悠的就往林放撞了過來。
與此同時,他開口道:“三皇炮錘,顧耀堂,請了!”
林放:“???”
和顧耀堂硬碰了一記,林放吃虧在臨戰經驗不足,被撞退了回去。
顧耀堂得理不讓人,身如猛虎,右手前探,直取林放心窩。
林放連忙抬手招架一番,托住對方的右手往回一帶,左肘順勢前頂,膝蓋隨風而動,撞向對方的襠部,這一招名為:“霸王硬折韁”。
顧耀堂手忙腳亂的把林放的攻擊硬頂了回去,口中罵道:“好個不講規矩的狠心小兔崽子,你大爺我雖然有兒有女,卻還有用得著命根子的地方,你這是想讓你大爺斷根啊!不打了!”
頂開林放,顧耀堂一臉鬱悶的後退幾步,怒視著林放,道:“你給我等著吧你!等小雪醒了,我看你怎麽跟她交代!”
林放感覺很是心累。
這老爺子也太無賴了些!
不聽人分辨,直接動手的是他,現在怕打不過,說不打了的是他,一會兒等夏雪見醒了,要告刁狀的還是他!
這還真是個大爺!
顧耀堂斜了林放一眼,冷笑著道:“怎麽?不服氣?覺得我打不過你,在耍賴?”
林放笑而不語,嘴上沒分辯,卻分明就是那個意思。
“呵!”
顧耀堂冷笑著道:“學了幾天八極,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這八極拳的架子,是自己琢磨的吧?形似而神不似,再練下去,早晚廢掉!我勸你,趁早還是正兒八經找個師父,好好練練樁功!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這功,指的就是樁功!”
說罷,顧耀堂鼻孔朝天望著天花板,那架勢,就差沒明擺著跟林放說:求我啊!求我,我教你!
林放心頭微微一驚,他倒是沒想到,只是過了幾招,顧耀堂就一眼看穿了他沒有師父的底細。
只是林放自覺身體沒什麽問題,倒也沒覺得情況有顧耀堂說的這麽玄乎。
這時,夏雪見幽幽醒來,恰好聽到顧耀堂對林放的評價。
她用虛弱的聲音道:“顧伯伯,要是沒什麽忌諱的話,你就指點一下林放好不好?”
顧耀堂苦心營造的高人氣息,一下被破壞掉。
他氣呼呼的瞪了一眼剛剛蘇醒的夏雪見,道:“我的大小姐,你這胳膊肘可真是往外拐的厲害,你顧伯伯我知道守不住,你還不許我端端前輩高人的架子,讓人給我端個茶、遞個水什麽的?”
“撲哧……”
哪怕夏雪見人還很虛弱,依然忍不住笑出聲,她道:“顧伯伯,那我給你端茶遞水好不好呀?”
“算了!算了!”
顧耀堂沒好氣的擺了擺手,心疼的道:“你少說點話吧,瞧把你給委屈成了什麽樣子!林小子,還不快點把你媳婦抱過去,跟我下山!咱們得趕緊找醫生看看,可別留下什麽病根,影響下一代!”
林放都已經準備去把夏雪見接過來,聽到顧耀堂這番話,身子不由得就是一僵。
老爺子,咱可千萬不能亂點鴛鴦譜啊!
咱講點武德,耗子尾汁!
夏雪見人本來虛弱著,聽了顧耀堂這番話,又是“媳婦”,又是“下一代”的,可是把她給羞了個不輕,硬是從石櫻懷裡掙扎著出來,道:“我不用他抱,我自己能走!”
被山風吹了許久,哪裡是強撐著就能頂住的?
夏雪見走沒兩步一個趔趄,眼瞅著就要倒在地上。
林放想也不想,風一般衝到夏雪見身邊,一把將她抱住。
媳不媳婦的,日後再說,他可見不得夏雪見受到什麽傷害。
看到林放著緊夏雪見的模樣,顧耀堂老懷大慰,清了清嗓子,便道:“林小子,看好了,你們八極拳的樁功也沒什麽稀奇的,看好了,這是你們八極的’兩儀樁’,又叫’抱嬰樁’!”
做著兩儀樁的動作,顧耀堂口中還道:“我說它不稀奇,是因為你們八極純粹是偷師形意渾元樁的神意,要領完全一樣!
呐,看清楚我的動作沒有?我這左手,這是抱嬰,我這右手,這叫托山!你要練到內勁如灌鉛,連同全身,這’兩儀樁’就算是小成。你要是能把樁功練到勁透發梢,把帽子給抖起來,那我算你圓滿!”
教完兩儀樁,顧耀堂又道:“八極拳除了這門定步樁,還有一門活步樁,你可看好了!初時三息一樁,繼而六息一樁、九息一樁,直到極限九九歸真,八十一息為一樁。這是活步樁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要柔練,動作柔緩連貫、虛實分明,運勁如抽絲。第三步剛練,足踏有聲,落步生根,鼻中擤起丹田之氣,摧動全身整體之勁彈抖而出,’眼前無人似有人’、’’眼前有人似無人’!
最後才是剛柔相濟,動作時而快、時而慢,時而剛、時而柔,變幻莫測。”
林放一開始還沒當回事,可看到顧耀堂的動作,口中吐露的練樁要點,他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跟著動了起來。
夏雪見衝著石櫻招了招手,離開了林放的懷抱軟軟的靠過去。
林放緊盯著顧耀堂手上的動作,一時竟沒有察覺。
左手抱嬰圓柔如球,大小臂自圓。
右手虎掌托腮,意念如托山。
不一會兒的功夫,林放便感覺呼吸間,猶如灌鉛,周身勁道如意,連通全身。
這……這便是顧老爺子說的小成?有這麽簡單嗎?
林放狐疑之間,顧耀堂便開始換定步樁為活步樁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教學。
顧不得多想,林放連忙跟著做。
起時並步悟空問路,三息後發勁轉兩儀樁站定又三息,再發勁轉弓步樁再三息,練成最後一式並步樁,收勢回轉。
這便是三息一樁,簡單。
那就換六息一樁吧……怎麽會也這麽簡單?
算了,九息一樁……還是簡單!
林放疊加到三九的時候,便停下不再練習。
要不是身體能明顯的感覺到,練了八極樁之後,渾身的內勁有明顯的改變,隨手發力就能動用起全是的力氣,林放肯定以為自己學了個寂寞。
可這明明都是真功夫,不是隨意就能學到的東西,怎麽可能練起來如此的簡單?
莫非真應了那句話:真傳一句話,家傳萬卷書?
林放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就當顧耀堂傳給自己樁功的時候特別用心,句句都落在了點子上。
他唯獨沒有想過,是自己太過妖孽,一學就會,一連就精。
林放跟著練習兩儀樁的時候,顧耀堂還沒注意,等林放從定步樁換成了活步樁,這東西就太過明顯,他只要數一下林放的呼吸,就能察覺不對。
從三息、六息到九息、十八息,顧耀堂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得虧林放止步於二十七息,顧耀堂好懸這才咽下一口驚愕之氣,沒被林放活活給嚇死。
盡管如此, 顧耀堂看林放的眼神也極為異樣,盯了他好幾眼,才歎氣道:“林小子,你真是可惜了,要是你打小練武,指定能把咱們傳武發揚光大,成就一代宗師!”
林放撓了撓頭,心頭暗自吐槽:我穿越過來還不到三個月,認真算起來,我還是個嬰兒,怎麽就不算打小練武?又有什麽可惜的!
吐槽完,林放也回過神來,趕緊又把夏雪見從石櫻手裡接過來,歉意得道:“雪見,我一時沒忍住就跟著練了一下,對不……”
“不要說!”
夏雪見捂著林放的嘴,用力搖頭道:“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愧疚和虧欠不是愛,包容和克制才是!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絕不會成為你的拖累。”
“雪見……”
夏雪見這麽懂事,一時間,林放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唯有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不肯撒手。
這個穿越後第一眼見到的女人,在林放心裡一直佔據著一個特別的位置。
不管他如何不知所措,艱難的在多個女人身邊遊走,她始終都在那個位置,笑對一切。
(感謝新的舵主“咳口可樂”,也感謝“想想幾年後的自己”、“地精-哥布林”、“書友20190726120657297”、“柒玥笛”的打賞。諸君好風借我力,送我上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