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權捂著臉趴在地上愣神。
飛龍騎臉,到底是怎麽輸的?
他怎麽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輸。
沒道理。
不合理!
他可是花船幫的白紙扇。
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萬全的準備,打死他也不會單人隻狗一把槍就來找林放單挑。
到底還是輸了!
所有的調查,所有的準備,在這一刻,全都成了笑話。
“你怎麽做到的?”丁權捂著臉起身,不死心的追問林放,“你沒道理比槍快的!大清用它的滅亡,證明了練武是沒出路的!”
“我不用比槍快。”林放斜了丁權一眼,宛如在看一個智障,“我比你快就行。”
“……”
要不是駁殼槍已經被林放零拆了丟到地上,散落成一堆零件,就算是拚了老命,丁權也要搶到它給上林放一槍。
不帶這麽侮辱人的!
合著,他丁權就是個廢物唄!
“林老板,今天的事,我認栽!我們花船幫……”
“啪!”
林放一巴掌抽過去,再次把丁權抽翻在地,“你可以是個瞎子,也可以是個傻子,但你不該是個聾子。從今天開始,沒有花船幫了,我說的。”
“!!!”丁權都顧不得去捂被扇對稱了的另半邊臉,他猛的回過味來,林放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放剛剛用三秒時間讓他滾。
不滾的代價,就是踏平花船幫。
他怎麽敢……
他怎麽能……
他有什麽本事……
一個個驚怒交加的疑問在丁權心頭浮現,轉而被十足肯定的口吻踩踏的四分五裂。
他敢!
他能!
他有這本事!
比槍還快的人,有多可怕,丁權比任何人都清楚。
花船幫,怕是要完!
想到某種可能,丁權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等等。”
丁權聽到林放的聲音,身子一僵。
他以為,林放是不願意放過他回去走漏風聲。
哪裡想到……
“把狗帶走,把地給我擦乾淨!”
丁權默默的把惡狗的屍體拖出去,又脫下一直披著的大衣,把地面上的血跡擦洗乾淨。
把地面擦乾淨,他也不敢隨便離開,默默的把大衣卷在手裡,垂頭等在一旁。
丁權的順從讓林放意外之余,卻也心生警惕。
幫派中人,多少還是比較在乎顏面的。
經常會把“講義氣”、“兄弟多”、“朋友給面子”掛在嘴邊上。
丁權的表現,太過隱忍。
林放頗有一種自己才是反派的異樣感覺。
“滾吧。”
看著丁權默默離開,林放打定主意,晚上就把花船幫給連根拔了。
林放望著地面上散落的一堆駁殼槍零件,回頭看了一眼在中門處探頭探腦的大毛小黑兩個,沒好氣的道:“滾進來,把屋子收拾一下。這堆零件收好了送我屋裡!”
丟下這番話,林放一甩衣袖,回到自己的房間。
“都怪你!擠個幾把啊!”
“毛哥,看你說嘞,咱倆不是一樣嗎?誰還能多長一個?”
“……”大毛捂著胸口,
差點沒被活活氣死,乾脆一腳踹出去,“快去收拾!”“收就收唄!”小黑捂著屁股,一臉的悻悻然,“看你能嘞,又不是真比我多長一個……我不敢了,不敢了!”
眼瞅著大毛抽起一根小臂粗的竹竿,小黑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抖機靈,迅速跑進店裡收拾地面。
林放回到房間,把花姐送給他的木盒取出來。
他原本以為,這把駁殼槍不可能用的到。
沒想到,前後腳的功夫,麻煩上門。
林放把駁殼槍取出來,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槍很新,槍身上還殘留著黃油的痕跡。
略微檢查了一下,林放掀開紅綢,下面擺放著兩個十發裝橋型彈夾,再下面則是黃澄澄的子彈。
他取出十發裝橋型彈夾和一堆子彈,先把子彈押進橋型彈夾,拉動槍機,露出裝彈口。
林放把十發橋形彈夾插入槍機彈夾卡槽上,用手指將子彈壓入手槍彈倉,拔下彈夾,把槍機複位。
駁殼槍是單發半自動手槍,只能裝十發子彈,臨時裝彈比較耽誤時間,要是只有花姐送來的這一把槍,林放對今晚的行動還不是十分有把握。
但是……
叩叩!
“進來!”
吱啊!
房門被推開,齊瑞珠捧著一個小簸箕進門,簸箕裡面裝著一堆駁殼槍的零件。
“怎麽是你?”林放看了齊瑞珠一眼,“大毛、小黑他們兩個呢?”
“小黑在大毛的監督下,正在乾活呢。”齊瑞珠抿嘴一笑,“大毛不敢見你,讓我幫忙送過來。”
“我又不吃人。”林放有些好笑,“行吧,把東西放下,你去忙你的吧。”
“東家……”齊瑞珠人都走到門口了,又停下來轉身,擔憂的問道:“花船幫的人,要是再來找麻煩怎麽辦?”
“不會的。”林放丟給齊瑞珠一個肯定的眼神,笑的很輕松,“他們以後都不敢再來了。”
嗯。
今晚之後,花船幫就會成為過去式。
幫派都沒了,怎麽找麻煩?
“可是……”
“沒什麽好可是的。”林放淡淡一笑,“把心放在肚子裡,萬事有我。”
“嗯。”盡管齊瑞珠自己都覺得自己這麽相信林放有些可笑,可不知怎麽的,他的鎮定,終究還是感染了她,讓她惴惴不安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林放把散落成零件的駁殼槍重新組裝好,同樣裝了十發子彈。
又給兩個十發裝橋型彈夾壓滿子彈,林放把兩把駁殼槍,兩個彈夾都在身上藏好。
他得先找個地方,試試槍。
……
十裡洋場的夜晚來的比別的城市似乎都要晚上一些。
丁權正在指揮幫眾幫自己搬東西。
他偷偷打開幫裡的寶庫,把自己能來得及交換的奇珍異寶盡數換成了大黃魚,裝了滿滿兩個皮箱,剩下的來不及換,就只能讓手下這些幫眾,打著搬運物資的旗號,偷偷轉移到漁船上。
按說,換成法幣,都不用兩個箱子,一個小小的公文包就能裝下。
可丁權還是感覺沉甸甸的大黃魚更有安全感。
一個箱子能裝25根大黃魚,兩個箱子裝了50根。
1根黃魚就是10根小黃魚就是550塊現大洋。
這兩箱子,就是足足27500塊現大洋。
能買林放住的院子55個。
這是很大一筆錢。
而更多的,都正在從花船上往漁船上轉移。
抱著這兩個皮箱子,丁權很有安全感。
他站在漁船上,望著還在小船和幫裡的總堂所在大花船之間不停忙碌的幫眾,不自覺的生出一絲絲歉意。
“對不住了兄弟們,死道友不死貧道,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姓林的孫子,真是太凶了,他比槍都快,咱們擋不住的,與其大家一起死,連帶著幫裡的財產都跟著陪葬,倒還不如我先把幫裡的財產都給轉移出去,說不定以後還能東山再起……”
丁權是花船幫的白紙扇,基本上幫裡的大事,都需要他來出謀劃策。
他志得意滿而去,回來的時候看起來也挺高興的,所有人都被他給騙了過去。
丁權撒了個彌天大謊,謊稱林放已經被他一槍給崩了。
這會子,整個花船幫從上到下,除了這批被丁權特意籠絡的幫眾,全都在慶祝。
林放這個膽敢捋花船幫虎須的大敵“被殺”,對整個花船幫來說,都是一件莫大的喜訊。
幫主開恩,賞了酒水,恩準全幫上下大肆慶祝,不醉不歸。
除了丁權一直保持著清醒,幫裡的其他高層,這會兒都已經喝的差不多。
“丁……丁軍師?嗝……”有人光著腦門,下巴留著一圈胡須,袒胸露腹的壯漢晃悠著過來,“牛逼啊丁軍師!那個姓林的,不但殺了我們幫裡的兄弟,還壞了我們的財路。軍師你一個人,就送他去見了閻王,我得……嗝……得好好敬你兩杯!”
“梁幫主,您說笑了!”丁權臉色微微一變,來人是花船幫的副幫主梁功名,有“活閻羅”的匪號,“我怎麽能讓姓林的小子髒了您的眼睛?”
“髒我的眼……”梁功名有點茫然,他本來腦子就不算靈活,又喝多了酒,腦子就更加混沌。
蠢驢!
丁權暗罵一聲,卻還是不得不陪笑著解釋:“梁幫主,您不是號稱’活閻羅’嗎?您說我送姓林的小子去見閻王,豈不是送來見您?他有什麽資格?怕是會髒了您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
即便他都已經說的通透,梁功名還是沒轉過彎來。
“副幫主,丁軍師是在拍您馬屁呢!”
旁邊有幫眾實在看不下去,悄悄解釋了一句,說的更加直白。
“滾!我能聽不懂?”梁功名一腳把這個幫眾踹下花船。
別人都叫老子幫主,就你叫副幫主,不踹你踹誰?
“哈哈哈……”梁功名像是沒事兒的人一樣,一捋胡子,“丁軍師,你太會說話了!不行,我一定得好好跟你喝兩杯!”
“梁幫主,不用了吧?”丁權故意為難的看了看身後的漁船,“我奉幫主之命,要押送一批物資給鱷魚幫,最近斧頭幫實在是太囂張了,咱們得打壓一下他們的氣焰!”
“不給我面子是不是?”梁功名臉色一沉,大步衝過來,“今天這酒,你喝也是喝,不喝也得……”
嘩嘩!
“什麽聲音?”梁功名晃了晃腦門,旋即就不再管,衝過來,一把抓住丁權的胳膊,“來,喝酒!”
我喝尼瑪!
丁權恨不得摸出槍來,直接掀掉梁功名的頭蓋骨。
可他一摸腰間,心頭就是一涼。
他隨身攜帶的駁殼槍已經被林放給繳了械,新槍沒來得及入手,眼下,他真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純軍師。
被梁功名拽著胳膊,他掙脫不了,也拿他毫無辦法。
等等!
聲音?
丁權扭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心頭不由得一沉。
一艘漁船正在快速接近,船頭上站著一個人,天黑,距離遠,長相看不真切。
可那身形,那一手曲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後的動作看起來極為眼熟。
該不會是那人吧……
“松手!”丁權急切之下試圖用力甩開梁功名,卻哪裡能夠?
“嘿嘿!”梁功名咧嘴一笑,“丁軍師,這就急了?真是個小心眼的!巧了!我心眼也不大!這酒,你要是不喝,我是不會撒手的!”
我特麽……
丁權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
殺神上門,他卻被豬隊友束縛住了手腳,這特麽跟誰說理去?
“快放開我,敵人來了!”
“敵人?”梁功名笑的益發大聲,“丁軍師,你這還沒喝酒呢,怎麽就說胡話?這裡可是咱們花船幫的地盤,這偌大的一艘花船,更是咱們的幫派總堂所在,誰敢過來找死?”
啪!
眼瞅著距離還有十來米遠,林放就從那艘漁船上縱身一躍跳了過來。
落在穿上,發出一聲輕響,卻如同萬斤巨石一般,狠狠的砸落在了丁權的心上。
完了!
丁權閉上了眼睛,簡直不忍再看。
偏偏身邊的梁姓蠢驢,還在喋喋不休。
“丁軍師,你別以為你閉上眼睛,俺就拿你沒辦法!”梁功名嘿嘿一笑, 直接就把酒壺懟到了丁權的嘴上,“喝!丁軍師,你要是喝下去,咱們就還是好兄弟。你要是不喝的話,那就是不給老梁我面子,我的綽號,你也是知道的,到時候……”
到尼瑪!
要是駁殼槍還在手裡,丁權一定一槍結果了這頭蠢驢。
可現在,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林放一步一步逼近。
“你是什麽人?啊……”
有人試圖攔住林放問個究竟,被他一腳踹翻在地。
接著便是幾個人逼上去,結果沒什麽不同。
直到有小頭目摸刀來,局勢才稍微有點變化。
只是他衝的快,飛回去的更快。
眨眼功夫,圍攏過去的十幾個幫眾,全都成了滾地葫蘆。
這下子,就算是以梁功名的混亂腦袋,也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他松開了丁權,一把丟出去手裡的酒壺,狠狠的砸向林放。
“住手!”梁功名摸了摸身上,掏出一把駁殼槍,搖晃了幾下,勉強指向林放,“小癟三,你特麽是混哪裡的?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
林放也覺得有些奇怪。
為了覆滅花船幫,他足夠警惕,甚至還花了足足50塊大洋,從情報販子手裡買了一份情報。
沒想到,對方的抵抗如此的微弱。
他都已經逼到了對方臉上,都還沒遇到什麽像樣的防備。
這個梁功名,是來搞笑的吧?